“元讓,你怎回來了?”五日后,看著一路風塵仆仆趕回來的夏侯惇,曹洪意外道。
“那武義看來早就算準了我等攻不下延津,會打烏巢的主意,烏巢守軍不少,而且戒備森嚴,莫說偷襲,我還在烏巢三十里之外,便碰上了不少關中斥候,等我抵達烏巢時,你是沒看到,那戒備,城池不高,但城墻外到處都是溝壑陷阱,城頭上還架起了強弩,莫說沒什么攻城器械,就算有,怕是也難以攻下。”夏侯惇黑著臉道。
武義是不敢出城,但對這一帶的防御可是做足了準備,當然,要想繞過延津、烏巢,攻擊后方的城池也不是不可以,但那得做好被人家徹底截斷后路,甚至全軍覆沒的準備。
要知道,如今中原三大諸侯大戰,主戰兵力可都是步兵,至于騎兵方面,馬源最充足的陳默和袁氏,騎兵部隊也不過五千左右,機動力上并不占優,怎么繞城而擊,再說大冬天的,人們幾乎都躲在城寨之中,就算有騎兵,也沒辦法從城墻上騎過去。
夏侯惇跟曹洪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很清楚要想攻入河內,已經被武義搶先一步占據的延津和烏巢時繞不開的。
眼下武義一副打死不出城的架勢,縱然兩人久經沙場,有著豐富的作戰經驗,面對這樣的敵人也無可奈何。
這武義擺明了等他們強攻,但兩人兵馬合起來也不過一萬五千人,去攻打數萬人駐守的城池,而且那武義的樣子,野戰如何不知道,但守城能力絕對不差,這頭得多鐵才敢往上撞?
“三十里?”曹洪瞪眼道,這里離烏巢也不過百里,那邊的斥候就游弋出城外三十里來探查,這警戒范圍也太大了吧?
“就是這樣。”夏侯惇無奈的點點頭,鬼知道對方守將怎么想的。
“如今那武義死守不出,我等便一直在這里與他耗著?”曹洪看著夏侯惇問道。
曹洪這邊背靠河內,又有城池,大冬天的也有遮風擋雨的地方,糧草運送也方便,城中也能多囤積糧草,他們這可是遠距離作戰,光是糧草運輸就是一個不小的負擔,這般與武義在這里耗著,武義耗得起,自家這邊可耗不起。
“依我看,倒不如跟主公合兵一處,去鄴城解決了那陳默,只要奪了鄴城,那陳默也只能退兵。”夏侯惇想了想道。
眼下這武義看樣子是打定主意不肯出城作戰,他們兵少,武義不出來,他們也拿武義沒轍,倒不如去爭奪鄴城。
“那便給主公書信一封,說明此事?”曹洪看著夏侯惇,老實說,這話說出來的時候有些沒面子,當初在曹操面前如何看不起武義,現在卻得灰溜溜的回去,甭管罵武義罵的有多兇,但就是拿這小子沒辦法。
也是向曹操說明這邊的問題,延津恐怕很難拿下。
“嗯。”夏侯惇點點頭,他跟曹洪的感受差不多,不是他無能,而是這武義分明就是一頭烏龜,根本不給他們機會。
當下,曹洪寫信給曹操,言明這延津的問題,多少用了些修飾,也算給自己爭些面子。
“好了。”延津城衙署,武義看著自己的布防圖,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歷經近一月時間,充分考慮到曹軍兵力,武義經過不斷地思索,改良之后,總算將延津到烏巢這一線的防御做完了,不說盡善盡美,但至少武義自己是挑不出毛病來,敵人無論從哪個角度來攻,都有完善的應對方案。
“將軍所言為何?”成方疑惑的看著武義。
“這延津到烏巢一帶的防線,這些時日不斷完善,如今算是完成了。”武義指了指自己的布防圖,滿意的笑道。
成方有些無語,敵軍最多不過兩萬人馬,光是這防御布置,就有三萬,拿三萬人來防兩萬人,有什么值得高興地?
武義卻不理這個,仔細端詳一番道:“這些守城兵士不能動,我軍出戰,便是敗了,也有轉圜余地。”
“將軍是說……”成方聞言目光一亮,看向武義。
“憋屈了這么多時日,也是時候給曹軍一個教訓了。”看了看門外的天色,武義站起身來,舒展一番筋骨后道:“傳我軍令,除了這防守兵力之外,其他兵馬,五更集結,不得有誤!”
“將軍若要襲營,何不夜襲?”成方疑惑道。
“一來軍中將士夜間多數難以視物,再者,從此前斥候探得的消息來看,曹軍夜間防務也頗為謹慎,這冬日夜長,夜戰于我軍也頗有不利,五更之后,天色將明,而且也是人一日之中最為困乏,睡得最沉之時,正適合襲營,況且這許多時日我一直避而不戰,就算那曹洪會小心防范,其麾下將士也必然心生懈怠,此時正是破敵之時!”武義笑道。
“將軍英明!”成方終于等到武義肯出戰,心中憋得那口氣終于可以釋放了,心情大好,連忙笑道。
“五更點兵出戰,叫將士們做好準備。”武義完成了自己的事情,心情大好,對著成方笑道。
“喏!”
當下,武義去休息,延津城中,不少將士聽說終于要出戰了,一個個亢奮莫名,這近一個月被對方不到兩萬兵馬堵在城里,這讓一直以來幾乎都是戰無不勝的關中將士們哪里受得了?若非軍令如山,早有將領帶兵出城跟曹軍見個高低了,一整夜,城中的關中將士都處于一種莫名的亢奮狀態,包括那些并沒有作戰任務的守軍。
離五更還差一刻,武義便被自己的親衛搖醒,而軍中準備出戰的將士,早已在城門口列好了陣勢等待。
“急什么?”武義看著這幫人,搖了搖頭,勒馬道:“開門,出發!”
“喏!”一干急不可耐的將士轟然應喏,聲震九霄。
“低點兒聲,怕人家不知道你要劫營!?”武義瞪著這幫人怒斥道:“懂不懂何為劫營?”
“喏”一眾將士壓低的聲音中,帶著顫聲,不是害怕,而是那壓抑不住的興奮,終于能好好打一場了。
這次集結的人馬,足有萬人,武義計算過,就算戰敗逃往,最多傷亡也只有兩到三成,對自己做下的防御不會有太大影響,這也是武義今日肯出兵的緣故。
一萬大軍自城門洶涌而出,借著微弱的月光,摸索著往曹軍大營方向而去,黎明前的夜,正是夜色最濃的時候,這樣的環境,行軍自然不會太快,此處距離敵軍大營,相隔不過十里,生生走了一個時辰,眼看著黎明將至,曹營已然在望。
而曹軍昨夜已經得了消息,準備退軍,加上這一月來,關中軍始終閉門不戰,本身就有些松懈,此刻武義率軍殺到時,守夜的士兵尚未反應過來,便被對方搶了轅門。
“殺!”
不需武義指揮,涌進營中的那一刻,一名名關中將士早已化身餓狼,在自家將領的帶領下瘋狂殺出,沖入一座座營帳,手起刀落,將尚在睡夢之中的曹軍殺了個干凈。
“速戰速決,放火燒營!莫要戀戰!”武義將一個火把直接丟在帳篷上,將帳篷點燃,看著殺心大起的部下將士,喝令道。
曹軍開始做出反應時,偌大營寨,已經被引燃了大半,到處都是慌亂逃竄的曹軍。
“發生了何事!?”夏侯惇和曹洪出來,看著眼前的一幕又驚又怒。
“將軍,城中關中軍突然殺至,被敵軍攻入了營寨!”一名將領沖到兩人身邊,嘶喊道:“快逃吧!”
曹洪與夏侯惇眼中直冒火光,若是其他人,他們還能接受,但被武義劫了營,這讓兩人心里難受程度翻倍,明明是個膽小如鼠的貨色,怎會在此時殺來?沒有半點征召。
“莫非此人已經算道我等準備退兵,趁我軍軍心松懈之際突然殺出?”夏侯惇皺眉道。
“不可能!”曹洪斷然道,一直被認為膽小如鼠的武義,到頭來竟是個智謀甚遠,精通謀略的統帥,這個反差,他接受不了。
“先走吧!”夏侯惇看了看四周混亂的軍營,火光下,但見人影重重,根本不知道對方究竟來了多少人,已經炸營了,不管對方是什么想法,現在還是先保命要緊。
“武義狗賊,可敢與我一戰!”曹洪憤怒的咆哮一聲,這其中,最憋屈的人就是他,求戰一個月沒有半點反應,現在自己要走了,對方卻突然殺出來,感覺像被比自己小或者自己后輩給耍了一遍一般,實在難受。
“快走!”夏侯惇不由分說,將曹洪送上馬去,自己也跟著翻身上馬,一勒馬韁,兩人各自帶著周圍能集結起來的兵馬,一路朝著后后營沖去。
天邊漸漸泛起了敗光,大地也重回光明,視線恢復之后再回頭看去,但見營中到處都是關中軍的身影。
饒是已經接受了這個結果,但當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夏侯惇依舊心頭發涼,這武義襲營,究竟帶了多少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