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太的話讓在場的人盡皆一愣,搞不懂是什么意思。
對于葉太的才華,他們是知道的,按理說這詩詞歌賦的考核,是對他最有利的。
可是如今卻為何打起了退堂鼓?
那貼身婢女也摸不著頭腦,道:“葉世子何出此言?”
葉太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諸位都知道,詩詞歌賦一道,講究的是靈光一閃,講究的是發自內心,可若是規定其主題,一時速成的話,難免會落于窠臼。
雖然葉某自信,也能勉強做出一兩首能看的詩句,通過考核,可是在下對銀川公主的仰慕,那是若黃河水似天上星,如果只能勉強做出一首拙作的話,難免會辜負了這一片赤誠之心,就怕在下之作,配不上銀川公主冰清玉潔之萬一!”
眾人恍然大悟。
原來葉太的目的,不僅僅是通過考核,還想真正發自內心,做出一首真正配得上銀川公主冰清玉潔的詞賦。
那婢女又被銀川公主耳語了幾句,再次出來道:“公主說了,不規定中原人士,就必須要詩詞的格式,諸位自由發揮即可,只要詩詞歌賦,能夠打動公主就行了,譬如葉太公子前些天,自創的那些曲調。
除此之外,只要是自創的,哪怕是以前的舊作,也可以拿出來獻給公主。”
眾人議論紛紛,不過沒人反駁。
雖然規則改變,明顯是在給葉太開后門兒。
但是規則放開了,對于其他人,也是有好處的,不一板一眼流于形式,就算對詩詞一竅不通的江湖人,也都能朗朗上口幾句風俗民謠。
葉太松了口氣,自己腹中的詩詞墨水雖然沒多少了,但是以前的作品擺在那,而且幾首煽情的現代歌,也是能夠隨意上口的。
他抱拳道:“既然如此,就請開始吧,葉某一定竭盡全力,做出一首能讓公主滿意的篇章。”
婢女笑著點了點頭,道:“那么就請隨行之人退下,參加考核的各位貴賓,隨意選一張案桌坐下,由奴婢們為你們呈上筆墨紙硯。
諸位聽好了,公主出的主題是,詞賦當中不管是標題又或內容也好,要與‘花卉’相關,另外字里行間,要表達一種對于情愛,難以言喻的諸多感情。”
讓隨行之人退下,主要是為了防止作弊,多人為一個參賽者出謀劃策。
眾人有的議論紛紛,有的眉頭緊鎖,各自選了一張案桌坐下,在那里思索起來。
沒多時,一套統一制式的筆墨紙硯,就由婢女呈上在了他們面前。
那些胸有溝壑的,自然提筆就上,可是也有不少胸無墨水的,在那里抓耳撓腮。
段譽提起毛筆,只微微凝眉,便笑盈盈的洋洋灑灑寫下了一篇以蝶戀花為詞牌名的詞賦。
他自幼飽讀詩書,對這種文考自然得心應手,當他寫完之后抬起頭,卻見只有慕容復和他幾乎同時完成,其他人要么手提毛筆,凝眉思索,要么一點也沒有頭緒,在那里干著急。
其中面色尷尬的,自然還有坐在他旁邊的蕭峰。
蕭峰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江湖豪俠,要論人品和武功自然沒的說,但是說到詩詞歌賦,卻只停留在會欣賞,卻不太會自主創作的地步。
不過很快,他的耳朵一動,耳畔傳來段譽細微的聲音:“蕭大哥,我念,你寫,標題為‘淚紅顏’:疏雨敲傘鳴舊情,舊情如醇對月吟,月吟春去花已逝,已逝紅顏何處尋……”
蕭峰面色不變,跟隨著段譽的聲音,將這一篇名為“淚紅顏”的連體詩,中規中矩的寫在了宣紙上。
蕭峰停筆,不著痕跡的給一臉傻笑的段譽,豎了豎大拇指,而后看向了葉太。
葉太此刻從懷里掏出了一支圓珠筆,沒辦法,他用不來毛筆。
此刻他還沒下筆,倒不是真的把他難倒了,而是他隱約記得一首李清照的詞,剛好附和公主設立的主題,不過此刻有一小段,卻有點記憶模糊了。
隨后,他搖搖頭,只要精髓的地方記住了就行,那些細枝末節自己填一段上去吧。
想罷,便埋頭將那首李清照著名的一剪梅寫了上去。
約莫過了兩刻鐘的時間。
那婢女又走了出來,宣布道:“時間已到,想必諸位都已經完成了,那么就有奴婢們將諸位的作品,呈于公主一觀。”
話落,便有數位婢女,上前來一一收起了宣紙,在眾人忐忑的眼神中,呈上了薄紗內,公主面前的案桌上。
銀川公主看著那厚厚的一摞宣紙,竟一眼也沒看其他人的,素手輕翻,像是在尋找什么。
最后便將葉太那張,字體迥然異于其他人的一剪梅.紅藕香殘玉錦秋給抽了出來。
筆風不算出彩,只能勉強算中規中矩,但是上面的內容,卻讓銀川公主心頭一緊,而后輕聲呢喃了出來:
“紅藕香殘玉錦秋。輕解羅裳,獨上扁舟。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聲音先是細弱蚊蠅,可后面愈發大聲,似乎想念給其他人聽一樣。
在場的人也跟跟隨著李清露銀鈴般的呢喃,細細感悟起了這首詞的其中深意。
慕容復本來信心滿滿,自己作的那首詞,不說驚艷鳴世,可也絕對能夠蓋過在場其他人的風頭,可這首詞賦一出,其中表達的醇厚的相思情感,卻足以讓他的那篇作品黯然失色,如今卻是皺起眉頭。
這種深閨怨婦一般的婉轉填詞,真的是這些大男人作得出來的嗎?
段譽聽聞全篇詞賦之后,先是蹙眉思索,而后眉頭舒展,朗聲大聲叫好,道:“好詞,好詞啊!雖然表面上看,盡皆講的是日常景物和動作,可是字里行間,卻充滿了濃厚相思與對遠方情人的期盼,一句‘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更是有吞梅嚼雪,不食人間煙火之氣象!
只是在下不才,想問問銀川公主,到底是誰,能夠做出這等似女兒幽怨般的詞賦?”
他這話也問出了其他競選者的心里話。
畢竟這里都是大老爺們兒,就算江湖豪俠不論,那些王子貴族們,自小耳濡目染,雖然心中有溝壑氣象萬千,可是若要他們真的發自內心,去填出這等表述女兒幽怨的詞調,卻是萬萬做不到的。
銀川公主沒有回答段譽,而是沉默了良久,才開口問道:“葉公子,到底是何等綽約的女子,才能讓你這般肝腸寸斷的掛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