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井有四峰產地,分別是獅峰、龍峰、云峰和虎峰,其中以獅峰最佳。
所謂獅峰蓮心就是清明前所采摘的茶芽,小若蓮子芯,故稱蓮心龍井,而獅峰蓮心就是龍井中的貢茶,歷來只貢給朝廷,當然值得夸贊。
胡楚元也謝過中村浩司的贊美,又和他問了問西陣物產會社的情況。
中村浩司大致的回答了幾句,就直接的問道:“我聽潘容先生說,您有意投資我們西陣物產會社的絲織業,恰好我們目前正缺乏資金購買新的機械,如果您愿意投資的話,我們將非常歡迎。對于投資會社的回報問題,請您放心,我們西陣會社在日本的絲織業中一直享有盛譽,銷量很好,絕對不會讓您吃虧的!”
關于在日本投資的問題,這不過是胡楚元參觀各行各業的一個借口,他當然沒有這個念頭。
他笑了笑,道:“我確實是很有意在日本投資,可具體要投資在哪一個行業,目前還沒有決定。關于你們想要購買的新機械問題,你能不能為我多講一講。”
“好的!”中村浩司誠懇的點頭,道:“明治二年的時候,我們派人前往法國考察他們的絲織業,并在那里學習了他們的西洋染色工藝,其中的部分染料,我們日本目前已經能夠生產,價格低廉。起初,我們想要購買他們的蒸汽機械,但經過考察,這些機械的價格過于昂貴,且未必能織出完美的絲綢。所以,我們最終引進的是一種過渡型的手工機械,音譯名為‘若瓜德’。”
“哦?”胡楚元不置可否,示意中村浩司繼續說下去。
中村浩司道:“和蒸汽機械相比,若瓜德的可操控性更為便捷,掌握起來的難度也較低,和傳統的空引機相比,只需要一個人就能操作,效率還更高,熟練工可以日產絹絲一丈六尺。此外,空引機雖然可以織紋,但所有紋案準備起來異常復雜,很多都是傳統絲織家庭的祖傳技術。若瓜德不同,只要有紋紙,所有熟練工都能織出很好看的紋織圖案。”
“哦?”
胡楚元有些好奇了,日本和中國目前手工織絲所用的機器都是從明朝就已經成熟的空引機,需要兩個人操作,每日產絲綢六尺左右。
相比之下,若瓜德的效率確實高。
他想了想,問道:“紋紙從哪里來?”
中村浩司道:“我們目前的紋紙都是從法國買回來的,大約有六十多種,至少暫時是夠用了。我們也派人去法國學習設計紋紙的工藝了,半年之后,他就將回國。”
胡楚元問道:“那你現在還需要什么……這么說吧,如果我給你二十萬日元,你打算怎么用?”
中村浩司非常驚訝,二十萬日元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整個西陣會社的資本家起來也不值這個數。
停滯了片刻,又異常謹慎的思索片刻,中村浩司道:“如果您愿意投資二十萬日元,我首先要購買高檔的一百臺若瓜德,每一臺的價格為80美元,組織熟練的織工進行訓練。其次,我想花錢直接將會社的繅絲廠和染絲廠都買下來,獨立經營。第三,我會在現有若瓜德的基礎上,結合我們的傳統工藝進行重新的改造,增加前機和刀棒……雖然這還是一個很難的問題,但我們一定會克服的。到時候,我們的工藝將會更精湛,效率也更高,每年都能產上等絹絲六萬丈。”
胡楚元也默默的思索片刻,道:“我暫時不便做出決定,請您回去之后做一下安排,我想參觀整個會社的生產設施,以及你們的產品。”
中村浩司敬重的答道:“是的,這可是非常重要的生意,值得您深思熟慮。那么,我就不再打攪您了,明天上午,我會親自來接您前往本社實地參觀!”
胡楚元點著頭,起身相送道:“那我們明天見了,中村先生!”
“是的!”
中村浩司慢慢退出房間,這才轉身離去,而潘容則一路送他出府。
等了一會兒,潘容回來和胡楚元道:“金公子,您可是把中村浩司嚇壞了,我們以前一起合伙做生絲的進口生意,最厲害的那幾年,每年利潤也不過幾千日元。”
頓了頓,他又道:“我那些年累積了一些錢,生意不好做就轉行開會館,租店鋪,他則投入到西陣會社中,幾年下來,其實賠了不少錢,我建議您還是別投資。”
胡楚元卻不這么覺得,他原先是沒有這個打算,現在卻有想法了。
他考慮了幾個問題。
第一,如果能夠控股西陣會社,他就可以利用會社做為技術吸收、改良的緩沖地,直接將更為成熟的技術引回杭州;第二,西陣會社即便做的再強,本身并沒有產生直接的出口,而是從日本的內部市場吸收資金;第三,他可以利用西陣會社,為自己培養一些人。
幾經盤算,他和潘容道:“不,我覺得是可以投資的,而且,你也應該投資!”
“我?”潘容驚訝的張開嘴,隨即有些尷尬的笑道:“不行,這個投資太大,不適合我!”
胡楚元道:“沒有關系,我可以替你出錢。不瞞你說,我的名字在日本使用起來恐怕會成為一種障礙。所以,我想用你來做掩護。我出錢,你只用出一個名字,賠本算我的,賺錢則分你一半!”
“一半?”潘容比中村浩司更加驚訝,幾乎說不出第三個字。
那不等于白借十萬日元做投資?
潘容能不驚訝嗎,他這些年兩地亂跑,總計積攢的家底也不過十萬日元多一點,這倒好,別人隨便一開口就愿意送十萬日元。
他忍不住想,天上掉餡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