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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在西北的李開鄴

天下首富第二卷第二百二十二章在西北的李開鄴  胡楚元的第一感覺是沙俄軍隊已經正式介入戰爭。

  他從一開始就感到奇怪,烏蘇一直是新疆提督董福祥親自駐守的要塞,陸軍部下達的防御工事建設要求很高,每年也撥了不少錢。

  好吧,就算那些錢都給董福祥給貪污了,烏蘇在過去的五年中并沒有像大家預想的那想建成完善的防御工事,那迪化呢?

  清政府在迪化苦心經營了近百年,就算是打巷戰,也不可能這么快就丟失?

  甘軍?

  因為西北地區的青年軍官沒有儲備到位,為了不讓新的陜甘寧兵團被董福祥這種晚清式的軍頭控制,被馬安良、馬海晏這些舊式將領操控,胡楚元只在西安組建了一個師編制規模的陜甘寧兵團。

  不過,甘軍仍然是全國唯一享受新軍兵團待遇的老式練軍,裝備都式的,補給、軍餉也都很充足。

  甘軍敗的這么快?

  胡楚元有點不敢相信,董福祥這個人雖然老了點,可還是很能打硬仗的,前兩年在河湟事變中,連續打了幾個大勝仗啊。

  嘉德城。

  清乾隆年間在達坂城山口修筑的新城,用于屯田駐兵,這是新疆西部向東部跨過去的咽喉之地,兩側山巒高聳,唯獨中間有一道千余米長的斷裂口,形成一個山谷,日常的山谷風都能達到五級。

  飛沙走石。

  炮火轟隆不斷,整個嘉德口都在不斷被轟炸著,連綿的火炮狂掃不止,幾乎要將整個山谷口都填平,黑色的濃煙在狂風中滾卷著,鋪散開,籠罩著整個山谷。

  嘉德城早已被炸為平地,剩下的只是無數斷壁殘垣。

  李開鄴就守在這里,原先在這里駐防的綠營兵一聽說甘軍大敗,立刻瘋狂逃竄,將嘉德城里能搶能砸的東西都帶走了。

  李開鄴來的及時,火車正好經過,立刻帶人沖下來,架起機槍就一陣掃射,幾分鐘內殺了數百人,連帶著將駐防的參將也擊斃了,這才將那些綠營兵全部壓制住。

  可沒過多久,董福祥也帶著殘兵敗將逃了過來。

  爾羌部的炮火連綿不斷的轟炸著整個嘉德關,已經將這里夷為平地,李開鄴早有預料,但也只能死守,這里畢竟有山谷口和高地優勢,只要合理開挖戰壕和散兵坑,守住山口是不難的。

  在東南側背山的一片被人遺棄的平地古城里,李開鄴在這里設置了臨時的指揮部,調動手中的湖廣兵團第一師死守關隘。

  董福祥連續遭遇大規模的潰敗,手中的兵力已經從三萬余人驟降到七千人,暫時還只能在山谷后面重新整頓,另外抽調一些兵力負責搬運物資。

  綠營兵雖然也有一千余人,但更加無用,只能用做工程部隊,在后續的地帶繼續負責挖掩護坑和戰壕,埋設地雷之類的。

  李開鄴已經習慣了那種連綿的炮火聲,比起龍川戰役,這一次炮火力量并不算是更強。

  他在心里嘀咕著幾件事,電纜是怎么被發現,又被人挖斷的,鐵路又是誰炸斷的?

  來,葉爾羌汗國在整個新疆都有余黨和間諜。

  這么一來,董福祥連續大敗,似乎也在合理之中。

  湖廣兵團第一師是三團一旅的配置,近兩萬人,單獨配備一個炮兵旅,火力強勁。

  可惜,李開鄴來的太急,整編旅裝備的155mm口徑榴彈炮和三個團下屬炮兵營的122mm口徑榴彈炮都沒有帶,只有各營內部配備的75mm口徑榴彈輕炮。

  這樣的火力完全不能和對手相比。

  只憑耳朵聽,李開鄴都知道對手擁有122mm口徑和150mm口徑榴彈炮,后一種炮很少見,克虜伯生產過,法國和俄國也裝備了一些,但也都是20年前的事。

  50mm和155mm口徑恰好處于兩個彈道計算差距的分別,后者的射程遠比前者大,威力也更大。

  所以,150mm口徑的榴彈炮很快就被淘汰了。

  李開鄴在腦海里盤算著局面,心里愈發清楚——俄國人和法國人將很多淘汰的重裝備都給了葉爾羌汗國。

  他就在山口上聽著炮聲估算著,大約推測對手擁有兩百余門150mm口徑的榴彈炮,140余門120mm口徑的榴彈炮。

  這么一算,對手至少擁有四個炮兵師,這么大的規模……如此快的就沖了過來,唯一的解釋就是利用了鐵路,或者是至少有兩個師已經提前向著達坂城布置,結果……董福祥撤的太快,居然搶在對方拿下嘉德關之前逃過了封鎖。

  李開鄴還相信,對手暗中也有一套電報線路在指揮整個作戰。

  這不是葉爾羌部這種游牧民族的部隊能干出來的事,真正指揮整個大局的人肯定不會是哈薩克人和維吾爾人,要么是俄國人,要么是日本人。

  李開鄴心里還有另外一個疑問,火炮容易搞到手,數量再多也沒有問題,問題是這些還算湊活的炮手是從哪里來的?

  他斷然否定一點,日本人和俄國人不可能派自己的炮手過來……十之是法俄日三國在中亞培養扶持的結果。

  他取出一枚懷表,不斷掐算著對手兩輪火炮之間的速率,配合他對150mm口徑火炮的了解,連續掐算了幾次后,他愈發相信,這些炮手的能力一般。

  前后推算,大多數的炮手只臨時培訓了幾個月,最多不超過一年。

  這么一算,事情應該是發生在葉爾羌汗國分裂自立之后的事,那就容易解釋了,多半是法國一看有利可圖,開始大力扶持和資助葉爾羌汗國。

  在法俄日三國同盟中,似乎只有法國能輕松的做到這一點。

  嗎的。

  推算出這些事,李開鄴忍不住的罵了一聲,他只后悔自己太年輕……錯,是曾經太年輕,沒有參加過中法戰爭,不能好好的揍那幫畜生二貨一頓。

  想清楚這些,他突然喊了一聲:“小崔!”

  “到!”

  立刻有一個年輕的傳令兵跑了進來,急匆匆的,像是趕著吃肉。

  李開鄴看他一眼,問道:“電話線都拉好沒有?”

  “還沒有呢……不過也快了,下午就能好!”

  傳令兵顯得有點后怕,匆忙補充了一句。

  李開鄴倒是沒有任何不悅的表情,他一貫是個冷漠的人,什么樣的情緒都深深的埋藏在心里,正是這樣,整個湖廣兵團上下的指揮員都怕他,忌憚他,但也敬畏他。

  李開鄴冷冷冰冰,又不緊不慢的吩咐道:“那你就讓傳令員們都跑一趟,將我的話傳達到各團各營各連,告訴他們,就說是我說的,咱們一師肯定守得住,對手的火力配備上有缺點,訓練也不是很有素。只要后續的炮兵旅和輜重抵達了,咱們就可以反攻了,讓大家都穩著點,不要急,也不要擔心,首輔大人就在哈密坐鎮,裝備補給肯定不會缺,其他幾個師也會抵達。到時候,就等著咱們平定新疆。”

  傳令兵小崔大喜過望,興奮的頓足敬禮道:“是,我這就去安排人傳令。”

  李開鄴微微闔一次眼簾,又吩咐道:“順便將董老軍門請過來,就說我有要事商量。”

  “是!”

  傳令兵小崔中氣十足的答應著。

  “去吧!”

  李開鄴淡漠的一揮手,眼簾也不抬,繼續看著桌子上的那張地圖,手里拿著那個懷表,繼續聽著炮聲。

  不一會兒,他身邊的幾名參謀官都回來了,似乎各自都辦了一些事。

  對李開鄴來說,參謀官并不重要,只需要整理各種情報和數據即可,幫助他做一做后勤配備的事情,算和謀,這些是他自己最擅長的事。

  打仗這種事,其實并不復雜,一是要算清對手的裝備、人員、素質、補給狀況,二是要摸清對手的習慣和特點,三是要摸清對手的指揮員是誰,這個人才是他的對手。

  過了半刻鐘,董福祥就匆匆忙忙的走了進來,此時的他已歲的老人,身形高大,長須銀眉,眼神銳利,神色肅嚴巍然,看起來頗是不凡,但也很狼狽,眉色間限的有點恍惚和忐忑。

  一路逃潰,董福祥的一品武官服上盡是破口,也臟兮兮的,帽子上有幾塊黑斑,應該是燒焦的痕跡。

  和他不同,李開鄴穿的是在德式基礎上修改的新式陸軍軍服,部隊上下也基本實現了德國化的訓練和規則,裝備則主要由奧克蘭兵工廠提供。

  一進門,董福祥就拱手和李開鄴道:“李督軍,好久不見,此次真是要多謝你的及時出現,否則老夫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沒什么,老軍門不用放在心上!”

  李開鄴挺平淡的說著,為董福祥倒了一杯白開水,自己也倒了一杯。

  著李開鄴手里的兩個不銹鋼杯子,董福祥難免有些好奇,銀色色的,像是銀子做的,又不像是銀子做的……這些個洋玩意啊,董福祥只能這么想。

  董福祥大概是沒有想到,這種不銹鋼杯在上海有幾家廠都能生產,全國范圍內就更多了。

  李開鄴喝了一口熱水,隨即就和董福祥問道:“老軍門,我要問您的事情……可能聽起來對您顯得有些不尊重,只不過,眼下大戰在即,我不得不問清楚,免得我這一萬多人的兄弟也葬身于此。”

  董福祥匆忙道:“放心,老夫能夠理解,督軍但問無妨!”

  李開鄴微微頷首,問道:“那我就和您問一下,您覺得自己到底敗在哪里,對手兵力到底有多少,都是由哪些人組成的,重火力配備如何?”

  “這……!”

  董福祥難免有些尷尬,每一個問題都像是在他的傷口上撒鹽,可他知道,這些問題必須要交代出來,有了交代,他至少還能保住官位和手里的甘軍。

  否則,就按照首輔大人胡楚元的性格,十之要裁他的官,撤他的甘軍。

  這種事情,胡楚元絕對干得出來。

  董福祥稍加思量,這才和李開鄴道:“說來慚愧,雖然打到現在,對于葉爾羌部主力究竟是哪些人,老夫也未能摸清楚,只大略得知是哈薩克人比較多,然后是新疆維吾爾人,又有回人和其他回部。總數嘛,開始并不多,去年這個時候也不過幾千人,后來是越來越多,漸漸到了幾萬人之眾,打下伊犁后,人數驟然增加到六七萬眾,騎兵最多,占總數過半,所以,我就只能死守。原本也都能守住,守了半年,等到了兩個月前,對手火炮數量就突然增加到百余門,還有幾門大重炮,一下子就將烏蘇炸成平地,老夫再退守迪化,這剛過半個月,對手火炮又增兩倍,炸的老夫狼狽不堪,兄弟們死傷慘重。”

  李開鄴還是冷淡的點著頭,嗯了一聲,道:“現在就麻煩了,在外面打地面戰,咱們的騎兵數量太少,新疆又太大,到處都是不毛之地,沒有騎兵根本打不了。如果是打攻堅戰,或者是死守關隘,似乎也撐不住。”

  “是啊!”

  董福祥大為高興,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李開鄴是胡楚元的嫡系第一親將,如果連他都這么說了,董福祥身上的罪責就嗖嗖少了一大半。

  總之,不是他董福祥無能,實在是對手太厲害,沖出去打是死,守著打也是死。

  董福祥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匆忙和李開鄴道:“不好,李督軍,從伊犁到吐魯番還有另外一條路,雖然難走了一點,重炮運不過去,騎兵卻還是能走的。葉爾羌部要是派騎兵從伊犁繞過來,直襲咱們后背,那咱們可就慘了……何況,首輔大人怕也是在吐魯番啊!”

  李開鄴淡漠的哦了一聲,道:“老軍門不用擔心,我已經將手里僅有的幾個騎兵連都派了過去,如今應該到了關口,雖然加起來不過一個縱,死守一兩天不是問題。另外還有一個步兵團星夜趕路,今天下午就能抵達。至于首輔大人的安危,您也不用擔心,搶在別人破壞電纜之前,我已經發電給首輔,請他暫時留在哈密,緊急抽調陜甘寧兵團第二十四師上來,后續再將湖廣兵團第三師和五師抽過來,問題就不會太大。”

  一聽這話,董福祥暗暗在心里稱奇,心道,此人好厲害,果然不愧是首輔相中的親將!

  到底,還是胡楚元的運氣好,他本來是想將段祺瑞的江淮兵團抽出去,繼續讓李開鄴守錦州,臨時還是覺得段祺瑞在經驗上不如李開鄴,最終選擇了李開鄴。

  李開鄴有一個天賦是別人比不上的。

  他的記憶力超強,全國的地形圖,只要是陸軍部已經完成了基礎的繪測,他都能熟記于心。

  根本不用帶地圖,他一到嘉德關就知道哪里是最好的陣地,哪里易出事的地方,哪里是敵人可以走到捷徑彎道。

  如果不是他,換了別人,即便眼下能撐住一時,那也撐不了幾天。

  不過,也正因為李開鄴厲害,他心里才非常的清楚……眼下有一個問題是根本解決不了的。

  到底,他也打不過葉爾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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