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棠臉看到他們也是詫異了一下。一雙艷麗的眸子不著痕跡地在他們身上輕輕一掃,便已經猜到他們的身份了。
比起靖安侯府來,褚家的人口關系還算簡單。
兩名四十出頭的婦人,右則的那個尖削臉,穿著橙黃色禙子,神情輕浮,打扮艷俗。一瞧便知是姨娘。
左則的婦人長相貌美,容顏嚴肅,卻端莊有儀,便知是當家主母。
后面跟著兩名年輕男子和妙齡少女,再有一名二十出頭的少婦。這些定是褚云攀的兄弟、妹妹和嫂子!
葉棠采走上前,朝著秦氏盈盈下拜:“見過母親。”
秦氏看著葉棠采這好容貌,好儀態,只感到萬般刺眼,一腔怒氣直沖腦門,簡直無法接受,氣得臉都青了!
她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甚至不愿意答應一聲,否則就好像她承認了這件事一樣!
秦氏氣得連禮節都不顧了,只冷聲道:“老爺在何處?”
“在書房!”外面不知哪個丫鬟回答。
秦氏袖袍一拂,便轉身而去。費姨娘和褚從科也是急急地跟隨出門,直朝書房奔過去。
褚飛揚出了穹明軒,卻沒有跟隨他們的腳步,而是順著柳樹青石板踴道朝相反的方向離開,身影很快就沒入了低垂的柳枝間,消失不見。
姜心雪只淡淡地看了丈夫的背影一眼,身子一扭,卻是追著秦氏的身影而去。
外院書房——
褚伯爺大大的書房里,一張黑漆書案多處破損,都快看不出它原來的料子了。在書案上,卻放著一個雕桃花的精致小玉壇。
褚伯爺捧起小玉壇,摸著胡子笑了笑。
這壇桃花醉是去世的褚老太爺釀下來的。為著一會能到好友處借宿,他昨天不得不挖了出來。
因著昨天那樁荒唐的婚事,褚伯爺一點也不想待在家里,所以才決定到老友家借住幾天。他的老友答應了,但卻非得讓他得帶上先父所釀的桃花醉,否則不準進門。
褚伯爺今早走到人家門口,卻發現把酒忘在書房了,自家小廝又笨,居然找不著,他只好親自回來找。
褚伯爺捧著酒正準備出門,他的小廝連忙奔過來:“老爺,快,太太和姨娘她們都回來啦!”
褚伯爺嚇了一跳,手一滑,那壇桃花醉差點就摔了,幸得手快抱到了懷里:“她們走到哪了?”
“好像朝這邊來了!”
“嗐,你真是的!現在才說!怎么不提前通報一聲?”褚伯爺又急又惱,他連先父所埋的酒都挖出來了,就是為了出門避幾天!不想他還未走,那些婆娘就回來了。
“小的……剛剛去解手了,哪曾想一出茅房就遠遠見著太太、大奶奶、二爺和姨娘他們已經到了儀門!”
“什么?”
果不其然,褚伯爺話音剛落,外面就響起一陣陣腳步聲。
褚伯爺捧著小玉壇,不知是繼續逃好,還是放下小玉壇,坐到書案前裝作若無其事好。最后褚伯爺還是急急地放下了酒,坐到了書案前!
因為他現在逃也逃不掉了,沒得顯得他怕了他們一樣。
“老爺!”棕色暗紋的裙擺輕甩,秦氏跨過門檻,怒氣沖沖地走進來,“你怎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居然讓三郎娶了葉大姑娘,明擺著這靖安侯府就是拉咱們家當墊背的,都把咱們定國伯府當什么了?這讓咱們家如此在京城立足。”
褚伯爺只感到一個頭兩個大,苦著臉唉了一聲:“就這樣吧,差不多就行啦!吵吵什么!”
“老爺!”費姨娘帕子抹著眼角:“就算葉大姑娘真要嫁咱們褚家,也得嫁二郎啊!憑什么越過二郎嫁三郎?”
聞言,褚從科雙眼發亮,也是一臉贊同地看著褚伯爺。
“拐跑新郎的是三郎的未婚妻!”褚伯爺都快要氣暈過了。
“那也不公平!憑什么三郎娶了葉家嫡房嫡長女,二郎卻娶一個四品官庶弟的庶女!”
“不是……你自己也說二郎要娶薛家姑娘,這不早就訂親了?”褚伯爺有種秀才遇著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
“那就退了!”費姨娘哭叫著,不住地歪纏著:“都是兄弟,都是庶子,沒得這樣厚此薄彼的!三郎娶了個什么樣兒的媳婦,二郎也得比照著娶什么樣兒的!”
褚伯爺想死的心有了!所以他才想避出去的呀!
“夠了!”一個冷喝聲響起。
書房里的眾人回過頭來,只見一名鶴發老太太正坐在滑桿上,被兩名婆子抬著進來。
眾人嚇得渾身一震,一臉怒容的秦氏臉色立刻發白。已經滾到了地上耍潑的費姨娘急忙眼淚一收,一骨碌地爬了起來。褚從科、姜心雪和兩個褚家姑娘微微低垂著頭,退到一邊。
此人正是褚伯爺的生母梅老太君。因著梅老太君年輕時連著生了四個女兒,直到年近四十才得了褚伯爺一個兒子,所以她現在已經八十高齡。
“母親……”褚伯爺吶吶地喊了一聲。
“廢物!”梅老太君冷掃了他一眼。
褚伯爺半彎著身,身子顫了顫,低著頭,不敢直視梅老太君。
梅老太君越過褚伯爺,凌厲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臉上一一掠過,最后定在秦氏臉上,冷冷道:“他雖然是個廢物,但現在家里什么境況大家心知肚明!不委屈求存還能如何?昨天若換了你在靖安侯府,你還真敢拒了不行?當誰還不知道你的心病?”
不過是瞧不得三郎娶了個嫡房嫡長女罷了!這話梅老太君沒說出口,到底給秦氏留了兩分顏面。
秦氏臉一陣青一陣白,啞口無言。
梅老太君的目光又落到費姨娘臉上:“你個賤婢,再蹦噠,我就賣了你!”
費姨娘身子一顫,差點沒暈死過去。
“這葉大姑娘既然娶進門了,就是我們褚家媳,若誰再作妖,別怪我不客氣。走了!”說著,便由兩名婆子抬著出了書房。
眾人看著她的消失的方向臉色甚是精彩。褚伯爺干脆抱著那壇桃花醉快步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