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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禮物

  梁王想不到褚云攀的回答是這三個字,目光陰沉,刺骨的視線冷冷地逼視著葉棠采:“你叫什么名字?”

  葉棠采白著小臉,卻口齒清晰地回答:“葉棠采。”

  “幾歲?”

  “十五。”

  梁王只見她蒼白卻明艷的小臉微微低垂,卷長的睫毛在眼瞼處落下淡淡的陰影,雖然害怕,卻跪得端端正正的,不像別家姑娘一般驚慌地或哭或眼珠亂轉。

  梁王鳳眸更冷了幾分,笑道:“瞧著是個聰明人,也是個有主意和膽大的。”

  因此,更留不得!

  不知為何,葉棠采已經從他冰冷的語氣中腦補了這句話,不由想起京中局勢。

  今上膝下在世的皇子共有四人,大皇子魯王,三皇子即是太子,四皇子梁王,五皇子容王。

  梁王身份最是尷尬。

  他生母本是蕭皇后,卻因蕭家通敵叛國而被廢,貶為蕭美人,并令蕭美人攜大公主與剛出生的梁王去桐州為先皇守陵。第二年春天,蕭美人于桐州病逝。

  梁王六歲那年,蕭家通敵判國一案被平反,皇帝深感愧疚,下達罪已詔,向蕭家并天下臣民謝罪。追封蕭美人為皇后,追封蕭家先烈王爵,并令梁王歸京。

  但那時宮中已有鄭皇后,并被封為太子的三皇子,梁王失了生母并母族,大勢已去。

  反觀太子,卻是聲勢浩大,外有母族鎮守大齊屏藩要塞,內有朝中股肱之臣的妻族襄助。

  近些年皇帝龍體沉疴,時好時壞,太子時常協理朝政,臣民歸心,局勢已定。再過三五年,只等皇帝一崩,便可暢通無阻地榮登大寶。

  前生她陷于內宅無法翻身,根本就沒有去了解過朝中的詭譎風云,但前生直到她去世,皇帝尚未駕崩,局勢如何,倒是不清楚。

  對于一個正常人,一個聰明人,對于梁王,第一反應是:梁王,拿什么去跟太子爭?

  她聰明,所以了解梁王所處的劣境與困境,就會知道他幾乎毫無勝算。

  她有主意,所以不會困于夫為妻綱,因著是褚云攀的妻子,而忠誠于褚云攀。

  她膽大,所以若她不想受褚云攀所累,又怕他下殺手,便會直接投奔太子。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說出他布在太子和皇帝身邊的一些暗樁,拿著這份投名狀,就能得到豐厚的回報。

  “褚三,讓開!”梁王冷聲道。

  “王爺。”褚云攀道:“她的存在,的確是個危險。但對于她,就像王爺相信褚三一樣,褚三也相信她的品格。”

  梁王俊臉陰郁,沉默。

  褚云攀又道:“十歲那年,因著一把蕉尾琴,褚三得幸與王爺相識。自此每年生辰,王爺都會送我一把蕉尾琴,王爺還說,若哪一年想要別的,就開口。今年我即將十八歲,今年我就要她的性命吧!”

  梁王眸光幽暗明滅,最后冷冷一拂袖,轉身離去。

  葉棠采身子一軟,整個人癱瘓在地,渾身衣裳竟被冷汗浸濕了。

  “你先回家去。”褚云攀站起來,朝著梁王的方向離去。

  葉棠采不知自己是如何爬起來,并走出這一片偏僻之地的,來到寺里還算熱鬧的一角,扶著柱子輕喘著氣。

  “啊,棠姐兒!”一個驚呼聲響起,卻是葉玲嬌和惠然。

  “姑娘,你跑哪去了?”惠然奔過來。“太太擔心死你了。”

  幾人在大殿外聊天,誰知道回頭卻發現葉棠采不見了,幾人只好到處找人。

  “我剛才不過是到處逛逛,不想卻迷了路。”葉棠采道。“唔……我頭有些暈,我想回家歇歇。”

  “你真是的!”葉玲嬌哼了一聲,“不聲不響就跑了,你要是頭暈,到客院歇息即可。”

  葉棠采卻搖頭:“我家去。”朝惠然招手。

  惠然連忙上前扶著她,卻見自家主子渾身汗濕,嚇了一跳:“姑娘,你還好吧?”

  “好。”葉棠采點頭,“咱們家去。小姑,煩你跟我娘說一聲,我被這里的佛香薰得頭暈,實在呆不下去。”

  “哎,你……”葉玲嬌見葉棠采情緒不穩,隨時會暈過去的樣子,只好同意:“那你坐其中一輛馬車走吧!”

  葉棠采點頭,被惠然扶著離開。

  主仆上車后,葉棠采便靠在車壁假寐,惠然知道她不想說話,到嘴的疑問便全都咽回肚子。

  回到定國伯府,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葉棠采和惠然走進穹明軒,秋桔咦了一聲,跑過來:“姑娘怎么回來了?不是要在寺里小住兩天么?”

  “姑娘被佛香薰得有些不舒服。”惠然道,“你快去叫人備些水來。”

  “好。”秋桔轉身退出去。

  過了兩刻鐘,水就備好了。葉棠采洗漱完畢,就見秋桔在小廳里擺飯。

  今天廚房原本不備葉棠采的飯菜的,秋桔機靈,見葉棠采回來,便讓慶兒跑到外面買了幾個以前常買的菜,備了滿滿的一桌。

  “姑娘,歇息之前先用飯吧!”秋桔望了望已經暗了下來的天色,抱怨:“快戊時了,三爺還不回來!”

  以穹明軒的用飯時間是酉時三刻,至少葉棠采自嫁進來這半個多月,褚云攀每天都會定時定點地回來用飯的。

  葉棠采木木地坐到了小圓凳上了。

  “姑娘累了?要不先吃吧!”惠然道。

  “三爺回來了。”秋桔突然道。

  葉棠采一怔,抬頭,果然看到褚云攀披著月色走來。

  他穿著家常的那身淺青色的衣袍,墨發如爆一般披在身后,俊美的臉一如往常神情寡淡。不知為何,今天她卻瞧出一種冷若冰霜之感。

  “都已經戊時了……”秋桔嘟著嘴抱怨,但等褚云攀走近,她感到他渾身涼意,身子一僵,不自覺地閉上了嘴。

  褚云攀拂袍坐下,薄涼的眸光往秋桔和惠然身上一掃:“你們兩個,不用在這里侍候,出去吧!”

  “這……”秋桔一怔,想說什么,惠然卻拉了她一下。

  秋桔見葉棠采面無表情,不吭聲,便閉上了嘴,與惠然退下,并關上了小廳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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