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葉鶴文快要被氣死了,“孝心你都用錢去衡量了!真是掉錢眼里了。”
“祖父不掉錢眼,那就把錢都給我吧!”葉筠說。
葉鶴文一口老血哽在心頭。
“以前都叫著我孝順,我倒是孝順吶。結果都成什么樣子了?”葉筠說著,都要掉淚了,“爹偷娘的嫁妝被判刑,我替爹挨了幾十板子。結果我被人打斷腿時,爹站在一傍哼都不哼一聲。我孝順了,結果上面不慈。所以別用孝心蒙我。”
葉承德聽著這話,臉上一黑。
上頭的程知府聽著,都無語了,呃,他怎么審好?想了想就道:“那你就是決定脫離葉家?”
“不給錢就脫離。”葉筠咬牙道。
葉鶴文只感到喉嚨一甜,差點噴出一口老血來,臉上的肌肉抖了抖,暴喝一聲:“給給給!”
說完,葉鶴文終于繃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溫氏看了葉筠一眼,卻是神情低落,垂頭不作聲。
“老太爺!老太爺!”
苗氏、羅氏和劉二等一驚,也顧不得衙差的阻攔了,連忙沖了進去,劉二扶著葉鶴文,不住地掐他的人中。
過了一會,哼地一聲,葉鶴文就轉醒過來。
堂上的程府尹嘴角抽了抽:“你們商量好沒有,那現在如何?”
苗氏知道溫氏是勸不回來了,就說:“商量好了,溫氏和葉承德和離,筠哥兒還在家里。”
葉鶴文要氣死過去了,恨不得把葉筠給掃地出門,但想到葉棠采還是狀元夫人,便不想把葉筠往外趕,最后徹底蔫菜了。
“爹……”葉承德挪過來,要扶葉鶴文。
葉鶴文卻一把甩開他:“滾!你還要跟那個檔婦和野種在一起吧?那你就滾去跟她在一起,以后你再也不是葉家子孫!”
葉承德臉一陣青一陣白。他渾身都是鞭傷,早就痛得難耐,聽得此言,便站了起來,轉身往外走。
“葉老太爺,請到后堂去。”師爺走過來說。
葉鶴文臉上一黑,就轉身離開。
溫氏一張臉面無表情的,被葉棠采和大溫氏挽起來。
溫氏急急地出了衙門的大門,就上了馬車。葉棠采回過頭,只見葉筠被小廝抬著,正跟秋璟和秋瑯在一起。
葉棠采上了車馬,馬夫就甩了鞭,緩緩離開。
不一會兒,就回到了秋家,葉棠采、溫氏、大溫氏便進了屋,在小廳里坐下。
“太太,二爺和表公子一起回來了。”秋家的丫鬟道。
葉棠采抬頭,只見葉筠被抬頭進來。
溫氏臉上繃著,想到剛才他不愿意跟自己離開,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小廝把滑桿放下。
“娘……”葉筠白著臉叫了一聲:“我……想好好孝順娘,但我不能跟著你,給你和妹妹添麻煩。”
溫氏聽著這話便是一怔,臉色微冷:“什么麻煩不麻煩的……”
“筠哥兒說得對。”蔡嬤嬤卻道:“太太和離之后,住哪里?吃哪里?”
“我自己還剩下一點嫁妝的。”溫氏道。
“這么點東西節省一點,自然是夠的。但看在別人眼里卻不夠。”蔡嬤嬤說著看了大溫氏一眼,“姨太太和表少爺們都是自己人,我也不說客氣話了。現在和離了,就算不住在秋家,也是姑娘給安排的院子。現在姑爺雖然出息了,但到底是個庶子。縱然不是個庶子,養著丈母娘,他們家里定會有話說。若一個太太,他們倒是不敢說什么,畢竟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若是多一個筠哥兒,褚家不是要鬧開了?”
聽著這話,溫氏一驚。
“蔡嬤嬤說得不錯。”大溫氏點頭,“就算你現在還剩點兒嫁妝,吃穿用度不愁,但別人瞧在眼里,都會想著那是棠姐兒接濟你的。接濟你倒沒什么,但多一個筠哥兒……將來筠哥兒還得娶妻生子,這筆錢哪里來?”
溫氏聽著臉話,眼圈紅的,的確,現在她和離,看在別人眼里,便是棠姐兒的責任,她一個已經是累贅,不能再帶一個斷腿又沒有前程的葉筠。這是在給女兒和女婿添堵。
葉筠已經在掉眼淚,他只覺得無比難堪和尷尬。母子隔閡多年,他實在不知如何跟她相處。
一看到溫氏,他就想起以前自己做的蠢事,無顏以對。
而且,自己不能這樣在外頭被妹妹和娘養著。就算養,也得葉家來養才名正言順。
而且,家里還有產業。那原本就該是他的,他憑什么讓出去?
他那個爹還算計著給許瑞,結果,現在還是他的!人倒是想看看現在許瑞的表情。
“你腿……怎樣了?”溫氏看著葉筠那腿被纏得緊緊密密的,眼圈就紅了。
“還好……”葉筠垂下頭,鼻子酸酸的,直掉淚。“我以后會好好孝順娘的。”
“你好好生活就行了,不要被人利用,不要受傷,好好生活就是對娘最大的孝順。”溫氏道。
葉筠聽著,鼻子一酸。
“小妹就在這里安心住著。”大溫氏道。“咱們又不是外人。晚點咱們就要回定城,你住在這里一是不用在外頭找住處,二呢,也給咱們看房子。三,在棠姐兒婆家那邊,瞧著也好看點。”
溫氏很是感動地拉著大溫氏的手,靠在她肩上:“大姐大疼我了。”
“你呀,都快抱孫子的人了,居然還向我撒嬌。”大溫氏笑罵一句。
葉筠看著眼前的溫情,便垂下頭,眼眶微熱。
葉棠采抿了抿唇,不論葉筠走還是留,若娘堅持,她都會歇盡所能去照管著。
現在他要留在葉家,娘也同意,那就這樣吧。
想了想,她看了秋璟一眼,就走了出屋。
出了園子,就是一片芭蕉樹,葉棠采站在那里,輕輕拉著寬大的芭蕉葉玩。
秋璟走出來,看著她微微一笑:“所有事情解決了,總算松了一口氣吧?”
“是啊!”葉棠采點了點頭,“讓我那個蠢哥哥不回去,是你叫的?”
今天接葉筠過來的正是秋璟和秋瑯兄弟。
“我只是給他一個建意。”秋璟淡淡一笑,“我對他說,若他跟著離開,那就是給小姨和你添麻煩,讓他自己選的。至于公堂上跟你祖父要錢……我也想不到他會這樣干。”
葉棠采嘴角抽了抽:“反正,多謝你,你對我娘真好。”
秋璟有些扎心了,她怎么不想想,他是對她好?
“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葉棠采說著轉身回屋。
葉筠還躺在滑桿上,正在低聲回答溫氏的問題。
“娘,咱們要走了。”說著望向葉筠,“走吧!回葉家。娘現在已經和離,家里的族譜、戶籍書也得改一改。還有娘剩下的嫁妝,衣物等等,我與你一同回去,收拾收拾。”
“我也去吧!”蔡嬤嬤道。
葉棠采辭了行,就與葉筠蔡嬤嬤等人一起回葉家了。
葉鶴文回到家后,就氣病了。連安寧堂也沒有回去,在書房的偏間里養著。
葉筠被抬回到自己的住處,蔡嬤嬤帶著丫鬟去給溫氏收拾東西了。
殷婷娘嫁進來之年,就占了榮貴院,溫氏以前用過的東西全都扔到了傍邊的落雪園里。
幸得當時收拾屋子的是榮貴院的丫鬟,是溫氏的人,那些東西倒上整整齊齊的。
安寧堂里,孫氏正在那里跳腳,葉承新臉色鐵青地坐在椅子上。
“溫氏都和離了,筠哥兒怎么還回來!而且老太爺居然答應讓他繼承家業。”孫氏要氣死了。
只恨自己當時忙著去茅廁,沒跟著去衙門,否則她定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你有什么意思,去跟府尹說。”苗氏冷掃她一眼。
“大姑奶奶回來了。”外頭響起丫鬟的聲音。
不一會兒,門簾被掀起,葉棠采走了進來,進著苗氏行禮:“祖母。”
“哎。”苗氏有些尷尬地應著,又微微一嘆:“棠姐兒是回來幫你娘收拾行李的?”
葉棠采點頭:“也瞧一瞧家里的族譜和戶籍書,這兩樣東西,也該改一改了。”
“這也是。錢嬤嬤,才叫劉二過來,讓他搬戶籍書。”苗氏說。
錢嬤嬤連忙答應一聲,去叫劉二。
葉棠采在圈椅上落座,小丫鬟上了茶,不一會兒,劉二就過來了。
“大姑奶奶。”劉二行了禮。
“我娘和離了,這戶籍書是不是要改一改?”葉棠采說著放下茶盞。
劉二臉色一變,吱唔道:“這個是自然的。不過才太爺現在病了,過一段時間再改吧!反正上面都判和離了,還擔心咱們不改么?”
葉棠采抬眸看他,也不惱,笑了一下:“你說得對。”
劉二聽著,這才松了一口氣。那戶籍書上面,現在還寫著殷婷娘是正妻,溫氏是平妻的名字呢。所以,他哪敢拿給她看。沒得到時又鬧開來了。
葉棠采又坐了一陣,那邊蔡嬤嬤帶著的人已經收拾妥當了。
葉棠采回到家,已經是下午申時三戶。
她踢掉鞋子趴到羅漢床上,扯開頭上的發髻和頭飾,累得瞇著眼要睡過去,迷迷糊糊間,聽到外頭秋桔喊三爺。
褚云攀剛剛下衙回來,一身官袍還未脫,走進西次間,只見葉棠采趴在羅漢床上睡覺,烏黑的秀發鋪在她纖細的腰背上,腦袋往里側著,一張瑩瑩白玉似的不臉半遮半掩地露出來。
輕閉著雙眼,卷長的睫毛輕輕闔在下眼瞼處,一翹一翹,煞是可愛動人。
褚云攀忍不住坐到羅漢床上,俯下身去,用鼻子蹭了蹭她白玉似的小臉。
“唔——”葉棠采卻低哼一聲,翻了個身,衣衫有些凌亂。
這些天越來溫暖,她一身粉色的小襖最上面的扣扣被她蹭了開來,露出精致的瑣骨。她惺松的小臉泛著桃粉色,一雙明而媚的大眼睜來,就這樣帶著睡意飄過來:“三爺回來了。”
“嗯。”褚云攀看著一身慵懶,嬌態十足的葉棠采,心中一陣陣的燥動,連聲線都帶著些微沙啞:“怎么睡著了?”
“累。”葉棠采疲憊得只答了這一個字。
“你剛才這樣壓著,腿麻了?”褚云攀唇角挑著笑意,俯下身來,與她對視,看著她眼里那一絲媚意,“來,回臥室去睡。”
“沒有。”葉棠采輕哼一聲,要轉身。
他卻已經一把將她拉進了懷里。
“你干嘛?”葉棠采一驚,全醒了,跌進他懷里,卻又一陣陣的暈眩之感,讓人神迷。
“你腿麻,抱你回去。”說著一把將她給抱了起來。
“我沒有!”
“你有。”
然后生生抱著往臥室里去,葉棠采羞怒,推了兩把推不動,二人已經走進了臥室,他便把她放到床上。
葉棠采一沾床,身子就往里面一滾,然后往被子里鉆,回頭瞪他:“我累,你走開。我要睡覺了。”
褚云攀磨蹭了一下,卻坐到床上,看著她只露出小腦袋來,說:“來跟你說正事呢!張贊審了葉承德和與瑞一窩,卻只審出了他們收買媒官。”
葉棠采的睡意瞬間飛走卻,嗤笑,一雙大眼瞅著他:“他們怎么可能只收買媒官。否則許瑞那口氣就不會這么大,就不會那么肆無忌憚,畢竟那時他們以為我倚仗著信陽公主,你也是狀元。若只改婚書,咱們便很容易就可以查出來,到時殷婷娘和他的謊言就會被識破。所以,他們連戶籍書都改了,否則不會求到太子那里。”
“對。”褚云攀點頭,“管戶籍書的是戶部侍郎姚里,特別是咱們這些侯門公府的戶籍書,都在他手里。那是太子妃的親兄長,太子的嫡親大舅子,但張贊顯然不想再多管。”
“如何,梁王想把姚里弄下去?”葉棠采墨眉一挑。
“對。”褚云攀點頭,“后天是葉梨采的兒子的滿月宴,到時我去說服張贊。所以,后天你不要躲懶不去。”
“我不會!而且,你想勸服他管這事?唔……”葉棠采說著眸子一轉,笑道:“還是我來吧!你這樣做,太刻意了,很容易讓他疑心你跟梁王之間。他他是一心想撲到太子身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