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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往外頂

  姜心雪眼里掠過嘲諷,說:“那大妹妹知不知道,與他訂親的是誰?是葉玲嬌,葉棠采的小姑!”

  “什么?”褚妙書聽得整個人都呆了。

  “我問你呢,那天你去跟他們一起包餃子,那個葉玲嬌在不在?”秦氏道。

  “不在!她怎么可能在呢!”褚妙書覺得有些可笑。

  “是真的在。”綠枝卻皺起了眉,“她這么一個大活人進出褚家,都有人看到了。雖然西跨院那邊人少,但偶爾還是有兩個丫鬟過去的。翠兒就說看到了,一大早葉玲嬌就入了褚家,她是親戚,又是來找三奶奶的,覺得沒什么好說的,便沒有回稟。我想,她定是早就離開了。”

  “她為什么會在那里?”褚妙書臉色青白地站在原地,神情有些呆呆的。

  “不用審了,其實那天,三郎把陳之恒帶回來,就是為了給葉玲嬌相看的。”姜心雪嗤一聲笑了,又是憐憫又是同情地看了褚妙書一眼,“這帶回家的人啊,居然不給大妹妹相看,給媳婦的娘家小姑相看。大妹妹還巴巴地湊上前去……”

  聽著這話,褚妙書雙眼瞪得大大的,淚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一時覺得羞憤,一時又覺得不甘和憤怒,心里五味翻雜。

  “怎會有這種人!我可是他的妹妹!他居然把這么好的人家介紹給外人,也不介紹給我……”褚妙書狠狠地咬著唇,拼命地忍著,卻仍然哽咽出聲來。“明知我一直在……尋人家……居然……”

  “干啥呢?”外頭一個聲音響起,卻是褚伯爺走進來了。

  他今日無所事事到酒樓跟朋友喝酒,回到家來,哪里想到,在外頭就聽到褚妙書的哭聲。

  褚伯爺背著手走進來,看到褚妙書站在那里,緊緊地捏著拳頭,仰著一張煞白的小臉,淚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卻死死地咬著唇,一副要崩潰的模樣,就嚇了一跳:“這……書姐兒……你怎么了?啊?太太?”

  說著望向秦氏,回頭卻見秦氏一張臉陰沉得直可以滴出水來的一般,就連姜心雪也是一臉陰陽怪氣的模樣。

  褚伯爺就驚了驚,皺著眉:“書姐兒……”

  “爹!爹啊——我不活了!”褚妙書說著一聲尖叫,接著往一邊的墻壁撞去。

  “姑娘!”綠枝等人嚇了一大跳,急忙地拉著她。

  褚妙書被綠枝攬進懷里,箍著,但她還不住地掙扎:“我不活了!不活了!”

  “究竟怎么回事啊?”褚伯爺被她一聲吼,還有她要尋死的舉動嚇得心驚肉跳的。

  “我不活了!”褚妙書還在嘶聲叫著。

  “為什么不活啊?你怎么了?”褚伯爺急道。

  “我哪有臉活在這世上啊!”褚妙書道。

  “老爺整天游手好閑的,什么事也不管,但今兒個怎么也得為我們作主。”秦氏也繃不住了,伏低身子,一手撐在榻上,一手捂著胸口,哭了起來。

  母女倆嗚嗚啊啊的,交替哭叫著,吵得整個溢祥院都快要崩塌了!

  褚伯爺腦子嗡嗡直響個不停,脾氣再好,也忍不住吼了:“住嘴!怎么回事?啊?一個兩個的,倒是說啊!”

  “老爺也知道……呃,咳咳,書姐兒都十六了,正要說親呢!但自去年尋到今年,卻連戶好人家都尋不著……”秦氏哭道。

  “那又如何?唉,一時尋不到,那就慢慢找……何必哭成這模樣。”褚伯爺無語道。對于兒女的親事,他向來不管的,一概交由秦氏作主。

  他管過的唯一一樁婚事,就是褚云攀這一樁,結果……

  “最近老爺該聽說了,新科探花跟葉家姑娘訂親了!正是三郎媳婦的嫡親小姑呢!”秦氏說著,滿滿都是氣恨。

  “那……那又如何?人家訂親,咱們去說一聲恭喜啊!親戚嘛!唉,鬧什么鬧的。”褚伯爺急得都快跺腳了。

  “若那個葉玲嬌訂的是別人,我自是會去說一聲恭喜的。”褚氏說著,滿眼不甘的氣憤,“偏她訂的是新科探花,訂的是三郎要好的同僚。這么好的人家……為什么不介紹給書姐兒?為什么不先想到的是書姐兒?”

  “這……”褚伯爺一怔,心里也覺得不妥,但現在他只想大事化小,皺了皺眉:“說不定人家親科探花自己相中的呢?”

  “若他不穿針引線,人家能相中?”秦氏尖叫一聲,那聲音像過年放的竄天猴一般,嚇了人一跳。

  “就是三哥撮合他們的。”褚妙書雙眼瞪得大大的,淚水不住地往下掉,像斷璉的珠子一般滾下眼眶再滴到地上去,“那天小嫂嫂突然約了葉玲嬌上門,三哥就把那個陳之恒帶了回家,他們一起包餃子做糕點玩,也不叫上我們。如果我不去,都不知道……他們是在相看!故意瞞著咱們!”

  “既然要相看,為什么不叫書姐兒,也不叫畫姐兒,卻叫娘家的小姑!他心里還有沒有妹妹們?有沒有這個家?或者是說……他就是不把兩個妹妹放在眼里,跟本就不認她們!因為都不是跟他同母的!我是嫡母,他就恨死我了,也恨死書姐兒!也不把大郎和二郎當他的親哥哥。他心心念念的就是怎樣對付咱們,咱們一窩全死了他才高興!他奪了大郎的世子之位才高興……所以什么好的東西,自然全都往外頂。”秦氏一邊說著,一邊狠狠地拍著自己的心口,一翻肺腑之言全都嘶叫了出來。

  “這……三郎不是這樣的人,你莫要多想,唉……”褚伯爺被她的話震得心驚肉跳的。什么同不同母,嫡庶之間的……這種矛盾他一點也不想面對。唉,他只想一家人和睦相處。

  “你自然不會多想,因為那都是你的孩子,但他不是這樣認為的,他只覺得咱們都不是他的母親和妹妹!”秦氏看著褚伯爺還要維護褚云攀,心中說不出的憋屈和憤怒,“若非如此,他為何有好的人家,不介紹給自己的妹妹,而是頂給外人?”

  “那……那也不算外人,那是……那是他妻子的小姑。”說著這話,褚伯爺都有點心虛的感覺。

  “你自己也說不流利了吧?妻子的娘家小姑?”秦氏呵呵冷笑,“果然娶了媳婦忘了娘!妹妹都不及妻子娘家的小姑親了?什么是親疏有別?什么是血脈相連?連這點親疏都不懂之人,連畜牲都不如!咱們褚家,全都是外人!那邊葉家,才是他的至親。呵呵,這果然是事實啊。瞧瞧那個葉筠什么德性,以前為了個外室氣得親娘吐血的孬種,三郎也跟他一個德性,親疏不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褚伯爺也覺得,褚云攀把好人家介紹給葉玲嬌而不是先緊著親妹妹,實在讓人心寒。但他現在可不想又鬧騰起來了,便皺著眉頭:“哎……許是其中有什么誤會!對,一定是誤會……”

  “才不是什么誤會!他們就是把好人家頂給葉家,不把我當妹妹,不把我當親人……嗚嗚,我不活了!不活了……”褚妙書嗚嗚地哭起來。

  “唷,妹妹怎么又尋死了?”一個嗤笑聲響起來。

  褚妙書和秦氏一驚,抬頭,只見珠簾晃動,一個媚艷逼人的身影款款而來,一身淺紅繡海棠花的交領月華裙,手里執著一柄繡著清涼碧葉粉荷的半透明團扇,正是葉棠采來了。

  一看到葉棠采,褚妙書雙眼像粹了毒一般,但想到以前陳之恒來提過親的事情,又有些怯。

  秦氏想到被陳夫人打臉的事情,也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里閃過心虛。

  “你來得正好,唉!”褚伯爺看到葉棠采,便唉了一聲,“正有事問你呢!聽說……葉三姑娘跟新科探花訂親了。”

  “是啊,已經說好,差不多該訂了。”葉棠采點了點頭。

  聽著葉棠采這漫不經心的語氣,褚妙書恨不得撲過去,抽葉棠采幾個耳光。

  “聽說……是你和……你穿針引線的,讓他們相看上的?”褚伯爺說著一臉為難。

  葉棠采知道,葉玲嬌出入伯府的事情不可能瞞著,就點了點頭:“是啊!覺得他倆適合,就約出來讓他們見了一下,那陳公子就相中了。”

  “那你們……”褚伯爺都有些不敢問了,想了想還是說了出口:“那是三郎的同僚吧,既然要相看人家……為什么不先相看你大妹妹,你大妹妹也在說人家呢!唉!怎么這樣呢?”說到最后,褚伯爺的語氣也帶些抱怨。

  “大妹妹?大妹妹不是……”葉棠采唇角一挑,正要說什么。

  不想,那邊褚妙書卻尖叫一聲,撲過來:“你就是偏心!就是不把我當妹妹看!把我當外人……”

  一邊尖叫著一邊撲過去,但秋桔和惠然早就有提防,她一聲吼,二人就猛地沖了過來,攔住了她:“大姑娘想干什么?”

  秋桔狠力地一把將褚妙書推開:“大姑娘想殺人不行?”

  “啊——”褚妙書被推得撲通一聲,一個屁股墩跌坐在地上,震得她股骨一陣陣的生痛,似要裂了一般痛,褚妙書發出一聲尖叫:“殺人啊!嗚嗚……殺人……”

  “書姐兒!”秦氏猛地撲過來,抱著褚妙書,抬頭對秋桔和葉棠采吼:“你們這是要殺人嗎?啊?一個低賤的丫鬟,居然也想打殺主子?”

  “我不推開她,是等著讓她撲過去打殺我家三奶奶嗎?”秋桔氣狠狠地道。

  “夠了!吵什么?”褚伯爺怒吼一聲,他又不是瞎的,自然看到褚妙書先撲過去要打殺人,哪里能怪葉棠采的丫鬟推人。“有什么話,好好地話,何必動手動腳的!咱們都是讀書人,講道理!”

  葉棠采嘴角一抽,這個褚家……才是最該動手動腳的家族啊!

  “嗚嗚……我不……她就是欺負人,不把我當親妹妹,把我當外人。我們都是外人……”褚妙書卻耍潑,怎能讓葉棠采說出那些話來。

  葉棠采才不理會她耍潑,只看著褚伯爺:“父親,那咱們繼續剛才的話題。咱們說到什么?咱們說到為什么不先說對大妹妹?父親有所不知……”

  “你個賤人,我……”褚妙書張牙舞爪地要去阻止。

  但她的動作可不及葉棠采的嘴快,葉棠采已經開口了:“大妹妹早就相看過啦!”

  “什么?”褚伯爺聽著就是一驚,“什么相看過?”

  “就是陳探花。”葉棠采道:“去年七八月份的時候,我娘上門做媒,要把陳探花說給大妹妹,但大妹妹和母親不愿意。”

  “有這種事?”褚伯爺呆了,回頭看著還坐到地上的褚妙書:“書姐兒,這究竟怎么回事?”

  褚妙書小臉一陣青一陣白,死死地咬著唇搖頭:“沒有!才沒有這回事!沒有!沒有!就是沒有!嗚嗚嗚……都欺負我!都欺負我!”

  說著,就咧開嘴哭起來,那哭聲震天一般,這是要將耍賴進行到底!

  “對,才沒有這回事!”秦氏緊緊地把褚妙書攬在懷里,雙眼微閃,下定決心,然后狠狠地點頭,“才沒有這回事!老爺,她不過是想掩飾自己偏著娘家才編出來的事情……嗚嗚……”

  說著便抱著褚妙書,母女一起哭起來。

  當著葉棠采的面,秦氏心虛,原也不敢不承認的,但褚妙書開了口,她心一狠,也不承認了。

  對,就是不承認,那又如何?還能找到證據出來?

  當時是說親階段,一般在正式訂下來之前,是不會讓人知道的,否則不成事就會鬧出笑話來,損了兩家名聲,瞧葉玲嬌和孟鑫就是例子。

  去年來做冰人的是溫氏,那是葉棠采的娘,可以說他們串通一氣,說什么都不能作數。葉棠采夫婦是陳葉兩家的大媒人,陳家的立場所說的話也不能作數。

  毫無證據的事情,不能憑著他們一張嘴,就說存在過那樣的事情。

  所以,不承認就可以了!

  秦氏出身閔州的書香門第,向來頗為自命清高,不作這種耍賴之事,但今天,不做也得做!

  不做,更沒臉!

  做了,反而整件事都順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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