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璟和秋瑯兄弟拿著酒走進穹明軒,就見葉棠采笑吟吟地迎出來。
一身纖秾合度窄袖水煙月華裙,笑容明媚,眸色瀲滟。
秋璟看著她,心里忍不住的愉悅和歡喜,忍不住一笑:“表妹。”
葉棠采走過去,只見秋璟和秋瑯手里各捧一小壇酒,就知是在她莊子上的新竹酒出來了。葉棠采道:“新酒出來了?”
“是啊!”秋瑯嘿嘿,“知道表妹喜歡竹子,所以第一時間就拿過來,不遠千里送給表妹償。”
葉棠采輕哼一聲,瞪他:“什么不遠千里?才幾里的路?”
秋瑯哈哈一笑:“這是形容我二哥那迫切的心里。不過是大半個時辰的路程,對于他卻漫長得要千里一樣。”
“二位表公子,請往這邊坐。”秋桔笑著上前,邀著他們走到芭蕉樹下的石桌,“我去廚房拿點下酒菜來。”
幾人走過去,在石凳上落座。
惠然早就往屋里去,拿出一套碧玉的酒杯和酒壺,把這些東西一一放到桌上,笑道:“這次還要不要小火爐?”
葉棠采說:“不要!這幾天快熱死啦!這次我一定要喝上冰涼的。”
“那就喝涼的。”秋璟看著她便寵溺地一笑。看著桌上那水潤碧綠的酒壺和酒杯,“這套茶具倒是好。”
“這是自然的。”惠然說,“因為這是新竹酒,自然配著綠色應景。”
這時秋桔從廚房那邊端來幾個下酒的小菜,有糟鴨舌、椒泡鳳爪和玫瑰糕。
秋瑯已經新竹酒倒進了碧玉酒壺,然后在桌上倒了五杯酒,也邀著惠然喝了幾杯。
葉棠采道:“一會表哥們在這里用飯。秋桔,你們去準備吧。”
秋桔答應一聲,就出去了,惠然見葉棠采跟秋家兄弟聊得盡興,便回房做繡活去了。
秋瑯道:“這么早就準備?聽說三郎是午時過后才下衙,等他回來,午時都過半了。太早準備,飯菜會涼。”
葉棠采皺了皺眉:“最近他忙,都不回家來。”
秋璟雙眼微閃。秋瑯心里不由沉吟起來,這個表妹夫瞧著,好像真的不打算跟他的表妹在一起,否則怎會如此待慢自家表妹。
秋璟道:“剛剛先回家里,聽小姨說,最近你都沒去瞧她。”
葉棠采小臉僵了僵,她也想找溫氏聊聊天什么的,但想起上次溫氏請了個大夫來,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可不想別人整天盯著她的肚子,那實在太尷尬了。
“最近家里事情比較多,前幾個才去送了端午節的禮呢。”葉棠采道。
秋璟道:“雖然小姨現在沒有多富貴,但一切都穩妥下來了,表弟那邊也是安安份份的,表妹也不用擔心了。”
“嗯。”葉棠采點頭。
“很多事情,表妹也不用再顧忌。”秋璟說,“若是有什么困難,我們也會盡力幫忙。”
秋璟一邊說著,一邊看著葉棠采。
若是要和離,現在也該提上日程了,沒什么好顧忌的了。
葉棠采卻不知他的暗示,只瞇著眼笑:“我若真有事求你,自然不會客氣。”
秋瑯看了秋璟一眼,就道:“二哥,你就別繞了,有什么事兒,說清楚明白。”
葉棠采一怔:“表哥,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說么?”
秋璟心里有些忐忑,微微一嘆:“去年,咱們把葉承德送進牢里之后,你不是來咱們家的后花園逛過?”
“呃……好像是。”葉棠采都忘記了。
秋璟又道:“那天我還是第一次親自下廚,給你做飯吃。”
“啊,我記得。”葉棠采呵呵一笑,“那天表哥做了竹筍炒肉絲,好吃。”
秋瑯捂眼,只記得吃的。
秋璟道:“在午飯前,你跟秋桔和惠然在花園里逛,說過的事情。”
“說過什么了?”葉棠采可不記得了。
“你都忘了。當然,那是你們的日常對話,不記得也不要緊。”秋璟淺淺一笑,“我只告訴你一件事,那天,你們聊到你的婚事,你跟秋桔說,是褚三郎不愿意你,以后會和離。”
葉棠采聽著心里一驚,特別是那句“褚三郎不愿意你”,她心里發堵。自己在外頭說過?不過,正如秋璟所說,那是她們的日常對話,自然不記得。
“當時你們在花園說話,而我和秋瑯剛好在竹子后頭搬酒,實在不是有意偷聽。”秋璟說著朝著她作了一揖。
“唔……這沒什么。”葉棠采知道錯不在他,也不介意他不小心聽了她的秘密,但心里卻一陣陣的不自在和不安。
“表妹,咱們都是一家人,那就實話實話。”秋瑯說,“以前,因著小姨的事情,你實在放不下,所以才拖著。現在,所有事情都解決了,你就不必顧忌了。和離便和離。既然是他不愿意你的,那就更好協商了。”
葉棠采放在膝上的手微微緊握,垂著頭不作聲。
秋璟看著她這樣子,又想起上次在莊子上,她跟他撥竹筍全程都郁郁寡歡。褚云攀一過來,她就對褚云攀發惱,可那時,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吧,看到褚云攀瞬間,她唇角未語先笑。
最后,褚云攀抱著她離開了。
直到現在,他還清晰記得那時的情景。
褚云攀身材修長挺撥,蘭芝玉樹,英姿瀟颯,而她就那樣偎在他懷里,手臂環著他的頸脖,二人漸漸遠去的身影,親密而甜膩。
那次之后,他就刻意讓自己忘了這件事。
直到現在,看著她小臉微白,垂眸不語的模樣子,他不由的,又想起當時的情景,心里刺痛難受。
葉棠采微微一嘆,抬頭看他們:“表哥,我知道你們關心我……但此事我自有主意。”
秋璟聽著她這話,一驚:“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此事不好再拖下去,拖得越久,小姨越擔心難受,不如趁早解決了。若覺得在京城會糟人笑話,表妹和小姨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定城。”
葉棠采一怔:“這……表哥你胡說什么,我和娘怎么可以跟你們去定城。”
“這有什么。我爹、祖父母均已去世。家里當家作主的就是我娘,我大哥繼承家業,是個寬厚之人,我大嫂也極為和善,你們過去,他們自會歡迎。而且……”而且,將來她嫁給了他,那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
如此想著,秋璟殷切地看著她。
葉棠采卻道:“不要!”想著看了他一眼:“我哥哥還在這里呢……”
“你還會掛念你哥哥?”秋璟死也不會相信,不過是個借口而已,“你是……”后面的話,他實在不想說,也說不出口,只道:“是他提出不做夫妻,要和離的吧?如果他喜歡你,不會說不娶你,現在都中狀元了,卻還是不愿意給你承諾,那是為什么?都到了現在這地步了,還有什么不能說清楚的?”
秋璟的話,句句刺在她心里,她小臉煞白,坐在石凳上,緊繃著身子,整個人煢煢孑立而又冷清瀟索。
“二哥。”秋瑯瞧著很是不忍,便拉拉秋璟,對葉棠采道:“表妹好好想清楚,不要再被他所蒙騙。我們先回去,你心里難受,可以跟咱們說,咱們都會幫你的。”
說著拉秋璟,秋璟見她不作聲的模樣,心里憤怒,卻又無奈:“表妹……”
“哥,咱們先回吧!”秋瑯說著已經拉著秋璟站了起來。
秋璟便跌跌撞撞地被他拖了出去。
二人出了門,秋瑯道:“咱們讓她自己好好想想。”
“若她自己想得明白,用得著拖到現在嗎?”秋璟說著,心里很是憤怒。
“只怪……咱們不是女孩子!”秋瑯突然一句。
秋璟一噎。
“若咱們是女孩子,她便會什么都跟咱們說。”秋瑯道。“等過兩天,咱們再來找她,或是……把這事告訴小姨。讓她幫著勸。”
“不能告訴小姨。”秋璟臉色鐵青,立刻拒絕:“小姨若知道了,只會勸她抓緊褚云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