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云攀回過,冰冷的目光射到錢志信身上。
錢志信冷哼一聲:“是你自己要去……”
還沒理論多幾句,褚云攀已經三步并兩走上前,一把就揪起錢志信的前襟:“你這糟老頭兒,我忍你很久了。”
“你、你想干什么?”錢志信哪里想到他會突然動手的,嚇了一大跳。
周圍的朝臣也是一驚,姚陽成大怒,上前兩步:“褚云攀,你想干什么?”
“大膽褚云攀,竟敢殿前失儀。”眾朝臣紛紛驚喝出聲來。
太子儒雅嘴角抽了抽,但想到現在應城需要他,便一聲不哼的。梁王呵地一聲,嗤笑出聲來。
上首的正宣帝一手捂眼,都快沒眼看了,干咳一聲:“給朕消停點!褚將軍!”
褚云攀這才把錢志信給甩了開來。
錢志信被甩得整個人往后栽,幸得后面好些官員接住他,才不至于摔倒在地,鬧了笑話。
褚云攀冷笑:“上次馮老將軍調兵二十萬,你讓我帶五萬?便是給百姓交待,你也該做得好看點吧!這五萬兵馬,蒙誰去?”
朝臣們臉色漲得通紅,錢志信一邊站直,臉上的橫肉抖了抖。
“好了。時間不早了,不要再拖下去。”上首的正宣帝冷喝一聲,沉吟了一下才道:“點兵十五萬。”
梁王俊美的臉沉了沉。此次西魯和南蠻共派出三十五萬鐵騎。駐應城三十萬,最后折了十三萬,剩下的十七萬守在應城。馮老將軍才只帶二十萬去匯合。總共三十七萬的軍隊,最后剩下三萬人逃到了玉安關死死守著。
現在卻讓褚云攀帶十五萬人過去,這情況,他比預想的糟太多了。
“末將遵旨。”褚云攀行禮后,便轉身離去。
正宣帝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眼神帶著些惆悵,擺了擺手:“下朝吧!明天繼續商量!”
這幾天累得實在夠嗆,正宣帝有些支撐不住了,現在眼前一樁算是解決,后面還得商量后續的事情。
褚云攀出去之后,朝臣散去,很快,整個皇宮,甚至百姓們都知道了,皇上沒有放棄應城和玉安關,已經派人領兵西征了。
百姓們原本猜測,這次派出去的,該是鄭老侯爺,或是鄭家在京的兩位國舅爺,但讓百姓們驚呆的是,派的,居然是褚家!
“哪個褚家啊?”還有一些人,一時之間反映不過來的。
“還能是哪個褚家,自然就是城北的定國伯府。”
“哦,原來是褚家。這褚家,能行嗎?”
“上次應城被屠,就是褚家的責任,最后還兵敗玉安關,十多名褚家兒郎死了個精光。哦,不,沒死光,還剩下當時主將的褚伯爺。嘖嘖,不知怎么領的兵,兄弟叔伯都死光了,就他自己活著回來。現在都活成窩囊廢了。”
“不,那本來就是窩囊廢。聽說自小就喜愛讀書,結果因家族問題,才被逼著當將軍。現在不是走文路了嗎?”
“現在出征的是褚伯爺?”
“不,不是他。是他的兒子褚三郎,封了西征將軍。他還是個狀元爺呢!”
“哎?是個狀元爺?說不定有兩分能耐!能奪得狀元稱號,定武功不俗,勇悍非常!”
“什么勇悍非常,人家叫才華橫溢!那是個文狀元!”
“我勒個去!不是武狀元嗎?一個文狀元能領兵出征,把西魯賊子趕出咱們大齊嗎?”
“不過,不派他還能夠派誰?”說著,百姓們都面面相覷。
他們數了數,他們大齊的確沒什么武將可用了。
“況且,皇上讓他出征,他定是有過人之處。怎么說,褚家祖上個個英烈,戍衛咱們疆土多少年了?”
隨著褚云攀出征,百姓們又想起了褚家當年的顯赫和英勇,多日因應城之時而提起來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定國伯府——
褚伯爺和秦氏、褚妙書、褚飛揚等人正在溢祥院的西次間里聊天,不知說到什么,正哈哈大笑。
“哎,現在午時了吧,我肚子都咕咕叫了,三郎怎么還未下衙?”褚伯爺身子餓得都有些發軟了。
平時他都是午時二刻用飯的。
外頭的綠枝應了一聲:“現在已經午時過半了。”
秦氏皺著眉,輕哼一聲:“明知他下衙常不定時,中午還是各自吃吧,要一起用飯,晚上一樣的。”
“再等等吧。”褚伯爺見她尖銳,便微微一嘆。
秦氏抿了抿唇,便一聲不吭。
“老爺!老爺——”這時一個呼喝聲響起,只見大福砰砰砰地奔了進來,喘著氣,臉色極為難看:“出、出事兒了……”
“出啥事了?”褚伯爺放下手中的茶盞,皺起了眉。
“應城和玉安關那邊今天出兵了,派……”
“哎呀,說了幾遍了,應城那邊的事情不要再來回我。”褚伯爺皺著眉,一臉厭煩地皺著眉,扇了扇手,“你去瞧瞧,三郎什么時候下衙。”
“說的……就是三爺的事情。”大福一張大餅臉都快皺成一團了,也不管褚伯爺了,只管說自己的:“老爺也知道,前兒個應城破了,被屠城了。那邊自然不能沒人過去,大家都知道要派兵,可思來想去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后來,今天一早,三爺主動請纓,要出征玉安關,皇上準了。”
“你說什么?”褚伯爺驚住了,“三郎……你說三郎……”
“三爺主動請纓,出征玉安關。皇上封了正二品的西征大將軍,立刻出發!”
“怎么可能……”褚伯爺只覺得眼前一黑,渾身都顫抖起來,“而且,還是他……主動請纓?他是瘋了!”
秦氏、褚妙書和褚從科等人聽著都驚住了,居然有這種事,他的腦子是不是被門給夾了?不是參加科考,不是已經在朝做官了么?為什么要去出征?
正在此時,外頭的綠葉跑進來:“老爺,太太,三爺回來啦!是不是現在就擺飯?”
“擺擺擺個什么飯!”褚伯爺怒喝一聲,整個人都跳了起來,然后往外跑。
這么多年,秦氏等人從未見他發過這么大的脾氣。
這些天準備出征,包袱什么的褚云攀早就準備好了,但卻有最重要的一樣東西,那就是軍旗。
軍旗一直放在宗祠的東廂房里,那是褚家掛帥出征時用的旗幟。
褚云攀走到了宗祠,給列祖列宗上了香,然后拿了軍旗,然后大步離去。
回到西跨院,正準備去垂花處的馬棚時,遠遠的,卻見褚伯爺和秦氏等人追了過來。
“三郎!三郎!你去哪里?”褚伯爺一邊奔過來一邊叫著。
“你不是早收到消息了。”褚云攀說完這話,便大步朝著馬棚而去。
“你瘋了嗎?還是傻了?”褚伯爺一邊哭叫著一邊追著他,好不容易追上去,連忙抓住他的手臂:“你知不知道那是個什么地方?好不容易才考的狀元郎,明明大好的前程等在那里,干嘛要去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啊?”
褚云攀沒有說話,一把甩開他的手,繼續往前走。
褚伯爺被他甩得一個踉蹌,而且他腳跛,跑得不夠他快,等他再次追上去的時候,褚云攀已經翻身上馬,一甩馬鞭,就駕著馬沖了出去。
褚伯爺追著他的背影出了門,絕望地喊著:“三郎!三郎!你回來!”
但褚云攀的身影早就絕塵而去,褚伯爺遠遠地看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覺得一切都要完了的感覺,接著便忍不住嚎哭出聲來:“作孽啊!家里好不容易才出了個狀元爺,再過幾年就是書香門第,改換門楣了,怎么就這樣想不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