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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扶不上墻

  六月二十,那是廖首輔千金廖玨瑤出嫁的大日子。

  全京城一等一的豪門權貴幾乎都收到帖子了。

  葉棠采收到帖子的事情,也沒有瞞著,早就把此事告知了褚伯爺。

  褚伯爺通知了秦氏,讓秦氏帶著褚妙書姐妹一起去,這不是說要想嫁人嗎?這么好的場合,一是可以增長見識,二,說不定真的能碰到合適的人。

  但秦氏和褚妙書被梅老太君罰抄《家規》,那臉面丟大發了,而且跟葉棠采也算是撕破臉皮了,哪里還有臉面出門。

  這天一早,葉棠采便起床梳妝打扮,秋桔拿出一套纏絲赤金菱花鑲珠頭面。

  葉棠采道:“不要這個。”說著拉開小小的黑漆雕花妝匣,從里面揀出兩個嵌珍珠赤金花鈿:“就這兩個吧!”

  “啊?太素了吧!小小的,簪到發髻中間,都快被埋里邊了。”秋桔道。

  “低調點。”葉棠采道,她自己本身就長得打眼。褚云攀現在又這個境況,自然是越低調越好。

  秋桔微微一嘆:“什么時候才是個頭,連戴個好看的簪子都不能。”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如果身份不夠,想要高調一點都不行。”惠然說著微微一嘆,捧著一套衣裳過來,放到床上。

  薄薄的米白素面杭綢小襖,淺綠色鑲銀絲撒海棠花蘇緞長裙。挑這個衣服,惠然也算是費熬苦心了,素面小襖簡潔得體,長裙也素凈,但卻密織銀絲線,素凈之余又顯得清貴,裙擺還有淡紅色的海棠花,添了一抹鮮艷。

  “這個衣服好。”葉棠采從鏡子倒映看到衣服了,“這套新做的夏裝早就想穿了。”

  秋桔已經開始給葉棠采挽發,輕拈慢攏,烏黑的發絲在她手指里翻飛著。

  “小嫂嫂。”這時,一個嬌怯的聲音響起。

  撒茉莉的裙擺揚起,一名十五六歲的婉約少女走進來,穿著淺紅色同繡茉莉的對襟禙子,一張小臉長得婉轉動人,正是褚妙畫。

  “二姑娘也要去?”秋桔道。

  “是的。”褚妙畫小臉一紅,怯怯地看了葉棠采一眼:“可以嗎?”

  “當然可以。”葉棠采點頭。

  收到帖子,她原本就是通知了秦氏等人,也是要讓褚家一起去的,沒得又說她出入這種場所,卻不帶她們,不講親情云云。現在不過是秦氏和褚妙書沒臉跟她一起出門而已。

  現在褚妙畫說要去,那自然是可以的。

  褚妙畫松了一口氣,她多怕葉棠采不帶她。

  幾天前白姨娘就打算好讓她跟著一起出席首輔家的婚宴,但卻一點聲色也不敢露出來,沒得被秦氏二人知道。今天一早,就打扮好,再悄悄地避開所有人,跑到這里來。

  “你等一會,我馬上就好。”葉棠采淡淡一笑。

  “嗯嗯。”褚妙畫便出了臥室,坐到小廳圓桌傍的鼓腿圓凳上。

  葉棠采看著鏡子里的垂掛髻已經開始成形,這時,外頭突然響起一陣急急地腳步聲響起,然后是一個冷冷的聲音:“二姑娘!”

  葉棠采眉頭一挑,這聲音正是綠枝,綠枝也沒有進屋,不過是站在外頭喚著:“二姑娘在這里干什么?”

  褚妙畫小臉一僵,緩緩地站了起來:“我……”

  “太太讓你到她跟前磨墨呢!”綠枝道。

  褚妙畫小臉一陣青一陣白的,緊緊地捏著手中的茉莉花帕子。

  葉棠采墨眉一挑,對外頭道:“二姑娘說好今天跟我一起出門的,綠枝姐姐先替太太磨著吧!家里也不缺磨墨的人。”

  綠枝小臉一黑,見葉棠采居然懟她,也算是懟秦氏了,胸口直起伏,但想到后面的梅老太君,綠枝自然不敢發作,只冷冷地看著褚妙畫道:“哦,那二姑娘就去吧!三奶奶,我告辭了。”說得陰陽怪氣的。

  說完,就轉身離去。

  褚妙畫小臉煞白,搖搖欲墜。

  葉棠采看了她一眼:“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褚妙畫咬了咬唇,眼珠游移不定,紅著眼圈道:“我……我還是回去給母親磨墨。下次這樣的宴會,我與大姐姐,再跟著小嫂嫂一起去。我、我先回去了。”

  說完,朝著葉棠采福了一禮,然后轉身快步離去。

  “哎哎——”秋桔皺起了眉,追了兩步,出了小廳,只見褚妙畫的身影已經快步穿過了庭院,跨出了院門。秋桔回頭看著葉棠采:“這……真是的,二姑娘整天被太太和大姑娘欺負。”

  葉棠采淡淡道:“管她!爛泥扶不上墻,如何生活,都是她自己選擇的。”

  秋桔微微一嘆,走到葉棠采身后,葉棠采的發髻已經挽好了,秋桔利落地給簪上珍珠金簪,就大功告成。

  綠枝出了穹明軒,遠遠的見褚妙畫跟在后面,便冷哼一聲。

  大姑娘不去,她一個低賤的庶女憑什么去?

  那可是首輔家的筵席,來往的都是權臣之家,褚妙畫長得又有幾分姿色,若真的被某個不長眼的貴公子看中了,愿意娶作正妻。若將來褚妙書嫁的不如褚妙畫,這讓褚妙書的臉面往哪擱?

  反正,褚妙書出嫁之前,褚妙畫休想說親。便是褚妙書出嫁了,褚妙畫也別指望越過褚妙書去。

  辰時過半,葉棠采便坐馬車出門。

  廖家宅邸在靠近皇宮的靖隆街,太子府對面。

  惠然挑簾看著外面太子府的金漆匾額,想起以前葉棠采在里面冒險之事,心突突跳了跳。幸好,現在不能再干這種事了。

  經過太子府,走了一小會,就見一處宏偉的底邸高墻粉垣,流璃瓦炫彩華麗,朱紅大門上滿滿都是浮漚釘,獸頭錫環。

  越過高高的粉垣,可見里面好些高聳的亭臺樓閣連綿一片。

  此刻朱門大開,兩邊掛著大紅的雙囍燈籠。二人高的石獅子也攬上了大紅的花綢。

  慶兒駕著馬車來到正門,遞了帖子,兩邊的紅衣小廝便放行。

  然后由小廝引著進了大門,再往右邊的馬棚而去。

  馬棚已經停放了好些華貴的朱輪馬蓋大馬車,人來人往的,全是貴婦和貴女,有些正在下車,有些已經三三兩兩地結伴而去。一片華裳裊裊,綺香錦影,嬌顏盛放,各種發飾華燦逼人。

  葉棠采今天坐了家里最大的朱輪華蓋大馬車出門。

  惠然放下小凳子,一只白色的繡海棠花嵌珍珠的鞋子踏出,撒花綿緞裙擺輕滑,葉棠采便被扶了出來。

  秋桔湊上來:“這就是首輔府邸,果然是咱們大齊百官之首,瞧瞧連個馬棚都這么大。”

  “嗯。”葉棠采淡淡地應了一聲。“走吧。”

  主仆三人出了馬棚。就見一處雄鷹展翅,俯瞰山河的巨大影壁。

  繞進去就見一條寬闊的涌道,直通庭院。

  葉棠采進去后就是一怔,因為涌道前頭迎面走來一個玄色尊貴蟒袍的身影,正是太子。

  太子看到葉棠采一剎那,怔了怔。

  他又想起二月的時候,葉棠采因苗基和的事情求到他的面前。當時一起烤鹿肉,而她喝得醉薰薰的,被他抱回到了書房,差一點,他就得到她了。

  結果被人給打斷了。

  后來,他被父皇罰關禁閉,直到上個月才被放出來。

  經過苗基和等一連串教訓,太子在情事之事上已有所收斂,不敢再胡亂招惹。

  對于葉棠采,事隔這么久,太子也有點忘于腦后了。

  哪里想到,就在他快要忘記的時候,這人又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

  比起好幾次前往太子府時她的紅裳裊娜,今天這身穿著實在太規距、太素凈了。

  只見她穿著素凈的小襖,淡綠色的銀絲流蘇裙,頭上裝飾也極簡單,卻掩蓋不住她那一段媚艷風流的好姿色。

  太子看到她,歇了的心思在看到她一剎那又勾了起來,目光不由灼熱,腦海里又是所她攬入懷里時的嬌香軟玉,心中躁動,不由快步上前:“褚三奶奶。”

  葉棠采心里厭惡,福身一禮:“好久不見,參見太子殿下。”

  “不必多禮,請起吧。”太子看著她矮身福禮,緩動之間,便逸出淡淡的馨香,讓他心里意動不自己。

  葉棠采行完禮之后,便垂立著,不作聲兒。

  太子見她垂頭不語,又想起自己是正宣帝以什么原因被罰禁閉的,臉色鐵青,連忙解悉道:“上次褚三奶奶求本宮之事……”

  “小姑的事情早已解決,現在得嫁良人,謝殿下關心。”葉棠采說。

  太子聽著臉色更難看了。他被關之后,外面的事情自然有人稟報給他,因著苗基和的死,還有那些流言,坐實了苗基和就是斷袖的,葉玲嬌才得以脫身。

  “褚三奶奶對本宮……怕是有些誤會。”太子默了默,才說,“褚三奶奶所求之事,本宮原本準備解決。不曾想,朝堂之上有人誣陷本宮,父皇……才罰本宮禁閉。”

  葉棠采只覺得他惡心至極,只笑道:“妾身相信殿下。”

  太子見她淺笑盈盈的,心下身熱,這才松了一口氣:“好久不喝褚三奶奶所袍的花茶了,若是以后得空,還請褚三奶奶再給本宮泡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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