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棠采蔫蔫地趴在窗臺上,望向外面庭院發呆。
秋桔和惠然在庭院里掃地,看著葉棠采整個人都蔫巴巴的,很是擔憂。
秋桔眼圈都紅了“明明打勝了,有望凱旋而歸了,怎么又去那個有去無回的地方瞧姑娘整個人都蔫了。”
“現在說這個還有什么用”惠然瞪了她一眼,微微一嘆,“少說點,咱們做好自己的吧”
二人只得悶頭打掃。
齊敏坐在芭蕉樹下做鞋底,看著葉棠采,卻是不好去安慰。
因為她知道,不論如何安慰,葉棠采都會憂心和掛念。這種事情,說這種空話,倒是還要讓葉棠采笑著去應付別人的好意,還要故作堅強給人看,這也太難為她了。
褚從科那邊,母子二人窩在屋里,陰滋滋地的都快要笑瘋了。
溢祥院如火如荼地忙著給褚妙書訂親。
秦氏已經讓綠枝去請烏媒婆了,秦氏正焦急地坐在榻上。
“聽說那南蠻之地,但凡進去的將領,從沒有一個活著回來。”姜心雪眼里閃過嘲諷。“不知那個徐家現在還愿不愿意。”
秦氏那臉色更難看了,她該早就想明白才是,褚云攀就這賤種就是個愛作大死,連累家里的。
“太太,烏媒婆來了。”外頭響起丫鬟的聲音。
不一會兒,就見頭頂著大紅花,穿著深綠比甲的烏媒婆走進來,笑著福了一禮“哎唷,褚太太安。”
“坐。”秦氏說。
烏媒婆笑著坐了,也不拐彎抹角“上次的婚事太太考慮好了”
“是。”秦氏呵呵一笑,聽這烏媒婆的語氣,那個徐家應該沒有嫌棄,否則定會開口就嘆氣拒絕了。
果然,烏媒婆笑道“現在褚將軍把西魯給趕跑了,瞧著風光,但我們這些人,行走在貴族之間,倒是聽到一些風聲。”說著壓低聲音“現在褚將軍去了南蠻那個地方,嘖嘖就算進去幾頭大象,出來也只會剩下骨頭。”
她知秦氏是嫡母,而褚云攀是庶子,所以也不怕說褚云攀有去無回這種話。
果然,秦氏聽著,臉色變了變。
“聽說,馮家還剩下兩名小將軍”烏媒婆嘖嘖兩聲,“到時回來,這功勞不知會是誰的,說不定還會踩褚家幾腳。”
秦氏臉呵呵兩聲,這情況還用得著這媒婆說若非怕出現這種結果,她用得著愿意這徐家婚事只道“婚事”
烏媒婆道“褚姑娘倒是好福氣。那徐家,倒是一點也沒有嫌棄褚姑娘,那是一心要娶的。”
“這”秦氏一怔,松了一口氣。
“雖然徐老爺是從四品的官兒,但徐公子卻是一等一的好,說既然決定要娶褚大姑娘,不論褚家以后如何,也愿意。”烏媒婆嘆道,“心眼這么好的人家,上哪找咱們姑娘嫁人,也不只是挑家世,人品是最重要的,是不是”
秦氏聽著,心里也有幾分感動“對。”
“太太這是答應了”烏媒婆說。
“是的,找個時間,咱們兩家見一見。”秦氏急道。在她眼里,現在的徐家簡直是香餑餑。
幾人商議妥當,烏媒婆這才離開。
出了溢祥院,烏媒婆就呸了一聲“這個褚太太簡直是個勢利眼兒,也就徐家眼瞎。怪不得顧老姐不接他們的活兒。”
說的是顧媒婆。
秦氏一直罵顧媒婆捧高踩低,其實不然,是顧媒婆嫌褚妙書人品差,不知介紹給哪個。介紹好的小伙,怕坑了人家,砸了她的招牌。
跟在她身邊的一個小丫頭道“那大娘咋接她們的事”
“有錢不賺”烏媒婆不以為意地笑了一聲,“是徐家自己瞧中的,我只是代為上門而已。不過這徐家是真好,能嫁進去,是這褚大姑娘的福氣。”
烏媒婆說著就離開了褚家,到了徐家回話。
第二天,那徐家夫人就帶著徐公子一起上門。
現在也不是能挑家勢的時候了,秦氏只見那徐公子十八九上下,長得清俊廝文,還不錯的樣子,就點頭答應。
于是兩家交換了庚帖,褚妙書的親事就這樣訂了下來。
秋桔得到消息,回到穹明軒,與惠然細細地說著“大姑娘就這樣訂親了,訂的是國子祭酒家。以前可是眼高于頂啊,連一些侯門世子都瞧不中,要嫁郡王才行現在”
“這是覺得三爺必死在那里,所以急急地的訂下人家了,生怕若真的連徐家都嫁不了。”惠然冷聲道。“行了,這種事,不要拿回來說,沒讓姑娘不開心。”
“嗯。”秋桔點頭。
那個南蠻,可詭異了,兵力不強,但秘術十分恐怖,不是有領兵才華,武功多高強就能對付。聽說大齊好幾次出兵南蠻,結果,多少將領入南蠻,就多少折在里面,全都死無全尸。
那南蠻好像故意的,每次入南蠻的將領,尸體都會被野獸拖出來,全都是被蟲啃得千蒼百孔,恐怖得不得了。
對于褚云攀之事,朝廷各人都在做應對之策。
書房里,太子坐在楠木大案后,宋肖、錢志信和姚陽成正站在他的跟前。
“現今那個褚云攀入了南蠻,怕也落在死無全尸。”姚陽成道。
“這倒是未必,這個褚將軍,實在太讓人驚艷了。”宋肖說,“年紀輕輕的,卻智勇雙全。上次主動請纓,并不是魯莽之舉,怕是早就有所籌謀。他又是個庶子,這些年來,一直都在蟄伏,否則不會不聲不響地中狀元,再出征。所以,他不會做出愚蠢之舉,他若沒有信心,不會入南蠻。”
錢志信深深地皺起眉“所以,他能活著回來了”
想著,錢志信和姚陽成老臉沉了沉。
上次褚云攀出征,就是他們阻止得最為激烈,而且還說只給五萬兵馬,當時褚云攀還抓起他的衣領,把他扔過出去。
這次回來,必風光無限,成為人上人,到時不知會如何報復他們。
這是錢志信和姚陽成都不愿意看到的。
“殿下,此人怪戾,怕不好收服。”姚陽成道,這是不讓褚云攀活著回來的意思。
“這可說不定。”宋肖卻皺了皺眉頭,“而且,現在咱們大齊缺將才,有他在,大齊才能穩固。”
“宋公子實在太看重他了。”錢志信冷笑一聲,“現在西魯最兇猛的金刀大將被斬,耶律爾并幾名將領俱已陣亡,西魯早就是被剁去了手足的老虎。現在這情況,就算褚云攀不在,至少還有鄭老將軍和康王,西魯便是心有不甘,也無人領兵出征,只能議和,兩國一起休養生息。所以,現在便是褚云攀殞落,也對大齊的興亡構不成威脅。”
“對。”姚陽成點頭,“那褚云攀瞧著不好收服,現在馮家兩位小將還活著,不如讓馮家兩名小將拿了功勞,就說是他們把西魯趕跑的。反正馮家一直是殿下的人。”
姚陽成說著,心里一陣陣的別扭。
姚陽成是太子妃的爹,是太子的正經老丈人。而太子又有馮側妃。這些年來,因著馮家勢大,老是怕太子讓馮側妃生下兒子來,最后把太子妃給踢下臺。
所以,姚陽成沒少跟馮家較勁,一直恨不得馮家都死光才好。
但現在,姚陽成卻更忌憚褚云攀,而馮家就算爭了功,也不過是紙老虎。因為馮家兩名小將跟本就沒有守城的能力。
“可是,馮家那兩名小將,明顯沒有守著應城的能力。”宋肖冷聲道。
“現在鄭老侯爺不是去哪邊了讓鄭老侯爺守在那里,趁著這個時機,讓鄭家子弟勤加鍛煉。”姚陽成說,“同樣是將門世家,褚家窩囊這么多年,還能出個褚云攀,鄭家,難道就真的沒有人了還是家里有才能的被打壓著”
與其是褚云攀,不如是皇后的娘家。
“殿下”宋肖卻皺著眉頭,深深地看著太子。
在他看來,那褚云攀是個有能力的,是天降將才。在宋肖看來,褚云攀一定能從南蠻活著出來。到時把褚云攀拉攏過來就是了。
但現在,明顯錢志信等人也這樣認為,但卻不想褚云攀活著回來,而是想法弄死他。再讓馮家兩個沒用的小將搶功,接著發展鄭家,把應城的兵權交到鄭家手里。
宋肖覺得,干嘛要這樣吃力不討好干嘛非要忌憚褚云攀不過是姚陽成與錢志信跟褚云攀的私人恩怨而已。
宋肖希望太子清醒點,不要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太子坐在楠木大案之后,一張儒雅的臉淡淡的,劍眉深深地皺著。
手指輕敲著桌面,正在思考著。
太子又想起褚云攀主動請纓那一幕。少年長得綽約風華,卻大義凜然,氣質凌厲張狂。
當時他才反應過來,這就是葉棠采的那個庶子相公啊 以前一直覺得該如此膽小畏瑣,哪里想到,會是個比起梁王也不遜色的俊美公子。而且高中狀元,才華橫溢,還有如此的愛國之心。
當時,他還是有幾分欽佩褚云攀主動犧牲的。
但他的欽佩,是在褚云攀會犧牲的前提之下,哪里想到,他居然真的奪還了應城,還要回來在他看來,大將,該是許大實那樣的粗魯而年老的大漢,或是康王這樣人到中年的儒將也不錯,怎么能這樣的少年 這樣一個俊美無匹,年紀輕輕,驚才絕艷的人啊這樣的光芒,似要把太陽都遮弊了一樣。
便是他這個太子,站在這樣的人面前,都好像要黯然失色了一般。
怎么想,太子心里很是不自在。
“殿下。”宋肖皺著眉。
“姚尚書和錢尚書說得有理。”太子淡淡地道。
宋肖聽著,便是一驚,深深地皺起了眉頭,接著他就明白了,太子容不下褚云攀便垂下頭,不再多言。
“殿下英明。”錢志信道,“那褚家,自來就不參與皇子之間的斗爭,若那兵權真的落在那里,咱們跟本就拉攏不過來。雖然皇上屬意的一直是殿下,但該抓在手里的,還是要抓在手里才穩妥。”
“沒錯。”太子聽著這話,越加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都是為了大局著想。“晚一點,本宮就進宮跟母后商量,讓馮家那邊好好挑選有才之人。本宮就不信,鄭家真的沒人了。”
幾人又商量了一陣子,這才散了。
太子立刻就進宮去,跟鄭皇后商量著奪功和兵權問題。
鄭皇后自然想他們鄭家手握大權,聽得太子和姚陽成等人的想法,立刻點頭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