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離開了景麗園后,李桂立刻上前稟報:“殿上,鎮西侯夫婦已經離開了。”
太子儒雅的臉一沉。
李桂想到剛剛的事情,心里也暗罵了褚妙書不知多少百遍,怯怯地抬頭看他:“鎮西侯那邊……要不要追上去?”
太子冷沉著臉,擺了擺手:“不用了。”
今天的事情讓他大失臉面。如果他現在追上去,不就顯得他太過在乎褚云攀了嗎?褚云攀再能干,也不過是他的臣子,他對他客氣和重視即可,可不能過于熱切。
而且,想到剛才褚云攀那俊美而冰冷的模樣,最后還拉著葉棠采離開。
那情境,太子怎么想怎么不舒服。葉棠采這樣的美人,即使是現在,他都是見一次心癢癢一次,褚云攀跟葉棠采這般親密,他心里便有些不快。
“走吧,去妙言軒。”太子說完,腳步一轉,順著青石板小道而去。
褚妙書被太子當眾狠抽一巴掌之后,整個人都呆呆的,葉玲嬌還對她嘲諷一翻。
她請回來的眾多賓客,原本是來看她風光的,現在卻成了看她的笑話。
褚妙書又是臊又是恨,直伏在地上,嗚嗚哭個不停,哪里還有臉面抬起頭來。
“書姐兒……”秦氏臉色發白的走上來,接著扶起了褚妙書。“我的兒……怎會有這種事……”
這一巴掌可謂把秦氏也是給打懵了,臉現在還火辣辣地燙著,恨不得離開這個倒霉地方。
褚妙書只覺得沒臉極了,只就著秦氏的挽扶站起來,又有綠枝和春山等人上前護著她,這才恢溜溜地離開了麗景園。
母女倆剛剛回到了妙言軒,才坐到紅木嵌螺鈿紫檀玫瑰廣榻上,褚妙書身子一歪,正在委屈地垂著淚,外面的丫鬟突然喊了一聲:“太子駕到!”
褚妙書和秦氏臉色一變,還未站起來,太子已經背著手,臉色陰沉地大踏步走進來。
褚妙書害怕得白著小臉,又是委屈又是可憐的模樣,淚水嘩啦啦的往下掉:“殿下,我……”
太子瞧著她這副矯揉造作的模樣,一陣陣的反感和氣惱,只冷冰冰地道:“成親之前,你沒有學過規矩嗎?”
褚妙書身子直抖,哭著說:“殿下,我……我……”
規矩,誰不學啊,但很多她都不記得了,而且,規矩不是用來打破的嗎?就如敬茶那里對待太子妃和琴瑟的事情。
太子神色一冷:“太子側妃居然這般不懂規矩、有失教養,簡直丟盡我們皇家的臉面。那可是你的嫂子、你的兄長,你竟敢如此行事,你要明白,若不是他,你不會嫁進太子府!此事本宮會稟報父皇,瞧留你不留。”
說完,就狠狠地拂袖而去。
褚妙書和秦氏腦子“轟”的一聲被炸響,整個人都癱軟在那里,一動不動的。
褚妙書更是“啊”地一聲尖叫出聲來,渾身都在顫抖著,一雙手緊緊的環抱住自己:“這是什么意思……難道說……殿下!殿下!不會的!不會的!”
一邊說著,一骨碌地爬起來,想要追,丁嬤嬤和綠枝嚇得連忙去攔著和拉著她:“側妃……殿下已經出去了,咱們先好好商量……你已經入了門,不可能的……”
“啊啊啊——”褚妙書還哭了起來,心里痛苦難受,同時也滿滿都是不甘。
剛才太子的話,她們被一巴掌扇開竅了,也聽明白了。
那意思是說,若不是為了拉攏褚云攀,太子不會娶她。
這簡直是往她臉上狠狠地扇了一個大耳刮子,那是,事關一個女人的尊嚴。
怎么可以這樣,明明他說喜歡自己,明明他說愛自己,明明是皇上給他們賜婚的……
她覺得他那么寵愛她的,是真真切切的能進入他的心的,哪里想到……
不,其實早就應該想到了,不是嗎?
以前他們就知道借褚云攀中了狀元的勢而高嫁,自然是知道,褚云攀的地位越高,他們褚家的地位才能越高,而她們這些褚家姑娘的身價也就越高。
以前太子怎么沒有看上她?為何直到現在才看上她,其實都是因為褚云攀吧!
褚妙書心底里其實是知道的,只不過是刻意去逃避,刻意不想承認而已。
她覺得自己就該被位高權重之人愛慕著,被尊貴的太子捧在手心里寵愛,寵到就算她作奸犯科,還要護著她,為她擦屁股那種。
這些日子來,她覺得整個人生就該是這樣的,高高在上,她覺得生活美得像夢一般。
后來嫁進太子府,太子依舊對她寵愛有加。新婚第二天,給太子妃敬茶時,還幫著她欺負太子妃。
她心中和意,飄飄然,覺得整個世界都是她的。
哪里想到,今天的一巴掌狠狠的把她們給抽醒了……
褚妙書和秦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瞬間明白了,若沒有了褚云攀,她什么都不是。
“娘,我現在該怎么辦?”褚妙書小臉發白,身子瑟瑟發抖,忍不住哭了起來:“太子殿下……他會休了我嗎?嗚嗚嗚……我是皇室中人……我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側……”
說著,她自己就頓住了。
以前她覺得太子側妃多高高在上啊,但今天葉棠采卻把這一層華麗的皮給狠狠地剝了下來,份位再高,也不過是一個妾而已。
而且那不過是正二品!
“嗚嗚嗚……”想著,褚妙書又是委屈又是恨,痛哭出聲來。
“不怕的,他不會的。”秦氏心里也是又驚又怕,連忙安慰著她。“若她真的要休你,立刻就進宮去了,不會現在特意過來說你一通。他不過是嚇唬你而已,讓你受到教訓。”
“對對。”丁嬤嬤連忙點頭,“既然已經娶了進門,就不會輕易地休。因為……”說著,丁嬤嬤眼里有些不情愿,但還是說,“太子還想拉攏三爺,還想跟三爺當親戚呢。若是休了,這關系能牢固?”
褚妙書卻是渾身都要炸毛了,激動地說:“還有褚妙畫!若他休了我……又想跟那庶子攀關系,便娶褚妙畫……啊啊,那我怎么辦?”
若真這樣,她要被人笑死了。
嫁進門了,卻又被退貨,被休。還得看著低賤的庶妹頂替自己的位置,成為側妃……
褚妙書一百萬個不愿意,撓心撓肺的不愿意和不甘心。
秦氏和丁嬤嬤等人聽到還有個褚妙畫在,臉色又是一變。
秦氏也想到這個可能,氣得渾身都在顫抖:“咱們得盡快解決此事。”
葉棠采和褚云攀坐著馬車出了太子府,就一路往鎮西侯府而去。
葉棠采笑嘻嘻地看著:“你怎么來了?”
“今天你們賞花宴,太子還是非常高興的。”褚云攀說著,墨眉一揚。
褚妙書突然要辦什么賞花宴,是個人都覺得太作了。但太子想要拉籠他,想到賞花宴葉棠采一定會來,所以下朝的時候,太子就問他去不去太子府接她。
褚云攀自然答應。
“就算他不叫我,我也打算去。”褚云攀輕笑。
葉棠采明艷的眸子一轉,撇著小嘴瞅他:“你這是準備來看好戲的吧?褚妙書辦賞花宴就是為了擺顯,但我自然不會讓她壓倒,紛爭是避免不了的。”
褚云攀瞇了瞇眼,靠近她:“我不是想看戲,我只是想找棠兒。”說著在她的耳朵輕輕咬了一口。
葉棠采“唔”地一聲,小臉微紅,伸手捂著自己的耳朵。
褚云攀大笑,一把將她抱起,放到膝上,又緊緊摟進懷里,鼻子在她的頸窩里蹭:“棠兒,棠兒……”
“你叫我作甚?”葉棠采被他蹭得癢癢的,小臉嬌紅,嘟了嘟嘴。
“把耳朵給我看看。”
“不給。”捂著耳朵不放手。
然后他便咯吱她,各種蹭。
慶兒在外面歡快地趕著馬車,秋桔坐在他旁邊的車轅上,聽得里面一陣大笑,接著各種輕笑,心里便一陣陣膈應。現在在外頭,這可是大街上,也不能端莊點?
又想起平日里,每每褚云攀回家來,葉棠采總得要先撲過去,還得在他懷里蹭蹭,粘粘糊糊的,上次太太說的話全都丟腦后了。
“秋桔,你咋不作聲呢?”慶兒嘿嘿笑著看她。
秋桔一怔,只道:“餓了。剛剛去了一趟賞花宴,連口吃的都沒有。”
“哈哈,那就回去吃飯,到家啦!”慶兒說著,輕輕地扯了扯韁繩,馬兒立刻拐了一個彎。
不一會兒,就看宏大如臥獅一般的鎮西侯府。
馬車入了鎮西侯府,停在垂花門處。
秋桔跳了下車,連忙捧著杌子放到了馬車下面。
不想,褚云攀先跳下車來,接著回頭伸出手,葉棠采的柔胰就放到他手上,他只握了握,放開,兩手往她腰上一捏,就把她整個人給抱了下來。跟本用不著杌子。
秋桔看著,心里又是郁郁的,但想到阿佩說過的話,又狠狠地吐出一口氣來,她急不什么,不要急。反正總有她的出路的。
現在三奶奶還未懷上,自己也不可以做出格的事情,否則有傷多年主仆情宜。
慶兒趕著馬兒去停放。
不料后面又跟上一匹棗紅色的俊馬,毛色亮澤,威風凜凜的。
葉棠采一怔:“啊,這不是你的馬?”
褚云攀一笑,點頭:“對啊!下朝時騎著去太子府,現在回家,我跟你坐車,就讓它自己跟在后面。”
葉棠采驚了:“好有靈性。”
“這是我的戰馬。”褚云攀說著,上前摸了摸它的毛發,“想不想騎?”
“嗯嗯。”葉棠采雙眼亮亮地點頭。
“今天你累了,等過幾天,我得了空兒,帶你到外面騎馬。”褚云攀笑道,一邊解下綁在馬身上的一柄通體烏黑,上紋蓮花的弓箭來。
葉棠采沒得騎馬兒,暗暗失望,又見他手中威風凜凜的弓箭,心里很是羨慕,“我要玩這個!”
“好。”褚云攀笑著把弓往她懷里一塞,“拿好了。”
說著放手,葉棠采抱著這么一大張的弓箭,身子就是一晃,這居然這么重的:“啊……”
葉棠采輕呼一聲,身子搖晃兩下,還未反應過來時,褚云攀的手臂又是一伸,把她整個人都撈到懷里,然后低笑:“走吧,相公教你射箭。”
一邊說著,一邊幫著她提起這柄弓箭來。剛剛瞧著她被弓箭壓得站不穩的可憐可愛的模樣,褚云攀心都要化了。
二人一起來到西跨院的練武場,那里一大片空地用來給褚云攀練武的,前面就有好些箭靶子。
葉棠采連弓都拉不開,褚云攀就站在她后面,把她環在懷里,幫著她拉。
葉棠采第一次射箭,又新奇又好玩。
夫妻二人就在這時玩得不亦樂乎,可惜葉棠采的天賦有限,精準度實在學不來,但葉棠采還是玩得很新鮮,還表示第二天還要。
二人在這里玩了小半個時辰,這才回去用飯。
褚云攀把手中的弓放到予陽手里,拉著她的小手道:“明兒我給做造一柄小的,到時你能自己拉弓。”
“好。”葉棠采興致更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