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褚云攀出宮、到梁王府,再回到鎮西侯府,也不過是半天時間。
等褚云攀收拾妥當,天已經黑了下來。
而皇宮和京城被京衛重重包圍,氣氛一下子變得壓抑而凝固,連天空都似被這黑云籠罩著一般。
百姓們個個都繃緊了神經,特別是那些朝臣們和宗室貴族們,更是個個吃不下睡不穩。
晚上,黑夜把皇宮籠罩著,任是華燈初上,也驅不離這黑暗與壓仰。
正宣帝的寢宮 里面一陣陣濃重的藥味,熏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正宣帝躺在龍榻之上,還在昏睡。
身體的癱瘓和僵直,讓他無比的疼痛,因為肉體上的傷痛,他的夢里只也是痛苦極了。
一會兒夢到幼年時生活在冷宮的凄苦,一會兒夢到那個縱馬而來的鮮艷少女,笑容明朗如天上炙陽,暖了他冰冷而痛苦的心。
夢到與她相識相知,她教他練劍縱馬,他教她做詩作畫時的怦然心動,甜蜜的時光。
亦夢到鄭家二姑娘愛慕于他,他當時的驚喜和小得意。那是他第一次發現自己擁有男性魅力的瞬間。
婚后一路高歌猛進,最后榮登帝位,人生最得意莫過于此。
接著對蕭皇后感到壓力和壓仰,蕭家被滅后的暢快,她出京時,他靈魂似解放,心自由的飛翔。這才是他覺得自己該有的身為帝皇的人生。
蕭家被平反時他的愧疚和心底的憤怒,對她的愧疚似排山倒海似的襲來最后梁王回京,看到素未謀面的兒子,才六歲的人,那小模樣和五官,像極了蕭皇后 那一刻,他就心疼極了,哭得不能自己。發誓這個兒子一定要好好疼惜。
但他重傷在身,似到了藥石無醫的地步。鄭皇后說要沖喜,便找了個民間小姑娘給他沖喜,當童養媳。
梁王性格乖戾,但他仍然寵著,什么好的東西都堆到他面前。
但唯獨這個天下不能是梁王的。
他還年重太子,那也是他寵愛的兒子,結果竟然要殺他奪位。
梁王回來了蕭姐姐的兒子不,怎么能 夢里全都是褚云攀入京救駕,羅醫正一針把他給刺癱瘓,褚云攀說立梁王為太子之事。
一個是他最信任的將帥,一個是他可以交付生命的醫正,竟然齊齊背叛自己梁王奪走這個皇位,蕭姐姐的兒子怎么可以 正宣帝夢魘連連,猛地尖叫一聲“不,全都不是真的”
身子猛地一陣抽蓄,激動得都快彈起來了。他猛地睜開眼睛,狠狠地喘著氣,一雙昏黃而聳拉的眼睛瞪得大大地,驚慌地看著前面。
看到的卻是再熟悉不過的金黃龍紋天云錦的帳頂,那是令他安心的尊貴而溫和的色彩。
“呼呼原來是夢是夢”正宣帝狠狠地喘著,松了一口氣。夢里那么不真實啊,一場惡快把他席卷而去了,真實得他都以為那全都是真的 “水蔡結水”正宣帝掙扎著要爬起來。
但他一動,卻猛地瞪大了雙眼,因為他發現自己手腿都沒有知覺甚至他的臉都難而轉動。
“啊啊”正宣帝驚恐地尖叫著,但他因為虛弱,而舌頭打結,喉嚨只能發出蒼老嘶啞的甚至略帶破風的聲音,“怎么怎么”
一邊說著,他的老眼不住四周瞟著。
“父皇在找什么”一個帶著嘲諷而薄涼的聲音響起。這個聲音好聽而帶著點點暗啞,但卻熟悉得讓人心驚膽顫。
正宣帝昏黃的老眸猛地瞪得大大的“不你怎么回來了不不可能,一切都夢”都是夢才對啊 太子和皇后沒有背叛和殺他逼宮。
褚云攀和羅醫正也沒有背叛他,梁王也沒有回京 “呵呵。”梁王輕笑一聲。
正宣帝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但他卻又忍不住去證實。
他的腦袋艱難地轉動著,終于,看到不遠處的一張桌子旁,安置一張太師椅。一名二十五、六歲的俊美男子正金刀大馬地坐在上面。
微微彎著腰,雙手修長的手指交叉抵在唇上,一雙微微斜挑的魅艷眸子,正目光爍爍地看著他,帶著厲凌、薄涼和嘲諷的冷光。
正是梁王那個他以前最寵愛,京是最忌憚的兒子他真的回來了 “不你怎么會”正宣帝恨不得立刻暈過去,但偏偏此刻他無比清醒,而且身子癱瘓,跟本無法移動半分。他沙啞地發出尖銳而刺耳的聲音“來人來人啊蔡結上官修給朕把這逆子抓起來”
梁王嗤一聲輕笑,卻不急,身子往后一靠,換了個姿勢,繼續欣賞著正宣帝此刻的狼狽、懼怕與掙扎,這模樣,真是可笑而有趣極了。
正宣帝叫了半天,發現梁王正嘲諷地看著自己,一瞬間,老臉黑了又白,只覺得自己此刻丟臉極了,也屈辱極了。
“你你這逆子”正宣帝總算是接受了現實。
“我如何忤逆你”梁王淡淡地道,“父皇啊,真正的逆子,是慕定乾你最疼愛的兒子,要殺了你,搶你的江山和皇位。你原本就準備留給他的江山,但他卻等不及了。你在乎的父慈子孝,在他眼里卻成了垃圾嘖嘖,真是父皇一手寵出來的兒子”
正宣帝老臉一陣青一陣白的,這是最打臉的事情。被自己最依賴的人咬一口正宣帝掙扎著冷喝一聲“你太子有錯算是朕看錯人了。但朕可不是最寵愛他,朕一直最寵愛你啊但你現在卻干了些什么竟然聯合鎮西侯和羅醫正,算計朕你的罪孽,比起太子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梁王眸子一冷“你最疼愛我”
“當然”正宣帝恨恨道,“你是你是朕跟蕭姐姐的兒子,朕自小把你捧在手心里。你想要什么朕都捧到你面前。你愛什么前朝大家的畫,朕千辛萬苦地找來給你。你想要什么莊子,朕也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