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在鳳儀宮停下來。褚云攀扶葉棠采下轎,葉棠采見果然是鳳儀宮,一路嘀嘀咕咕的,褚云攀只得笑著捏她的臉,葉棠采便嘟了嘟嘴。
走進鳳儀宮,便見梁王和上官韻坐在榻上。
“參見皇上,參見皇后。”二人見禮。
“起吧!”梁王淡淡地瞥了二人一眼:“來,把子蕭抱過來。”
褚云攀便抱著孩子過去,交到梁王手里。
梁王低頭一看,只見小家伙經過幾個月的成長,竟然重了足足六七斤,開始有些墜手了。
小家伙正睜著圓溜溜的水潤葡萄眼,看著梁王。睫毛又卷又長,小臉嘟嘟的,玉雪可愛得緊。
梁王一看到他,冰山一樣的臉這才綻出一點笑意來,用手指逗他的下巴:“嘖嘖,小子蕭,可還認得朕?”
褚云攀輕笑:“上次皇上抱他時,他還未睜眼呢。”
“哦?”梁王劍眉一挑。
“哇呀——”小褚曜卻緊緊地抓著梁王的手,咯咯笑起來。
“呵呵,瞧吧,他認得朕。”梁王眉眼彎彎,“來來,叫爺爺。”
站在下面的葉棠采和褚云攀臉僵住了,干嘛要叫爺爺?如果將來梁王有孩子,比褚曜還小呢!
“呵呵,叫褚曜吧?真是可愛。”一旁的上官韻笑著拉了拉褚曜的小手。
葉棠采一怔,不由看了上官韻一樣。上官韻跟她嫌隙頗深,再如何也不會喜歡自己的孩子才對。
但眼下,上官韻的態度卻不見多排斥。
難道真是得了寵,所以心態變了?
在宮里逗留了一會,梁王還讓他們一起用膳。
飯后,太皇太后又打發人來,說要跟葉棠采說說話,也想見葉棠采的孩子。
葉棠采便與上官韻一起去了壽安宮。
回到家后,已經申時。
進入七月之后,天氣越發的涼,中秋之后,更是人人都添衣了。
葉棠采和褚云攀打算年后五月才起程應城,雖然推遲了,但葉棠采還是忙著準備東西,把需要的,全都列成清單,突然想起一件,又加上去,沒得到時真忘了。
臨著春節,官府封印之前,梁王宣布,褚云攀將于年后五月起程應城。
此消息一公布,葉鶴文便帶著全家噔噔噔地跑到鎮西王府。
云棠居的西次間地上鋪著軟毯,葉棠采和惠然正坐在那里陪孩子玩,孩子在那里爬來爬去。
“三奶奶,老太爺他們來了。”小月在門口喊著。
“請進來了吧!”葉棠采厭惡地抬了抬眉,朝著小褚曜伸手:“過來。”
小褚曜便哈哈笑著撲過去。
惠然和青柳連忙撤了地上的地毯。
外面立刻響起一陣腳步聲,便見葉鶴文背著手,沉著臉走進來:“咋就去應城了?”
葉棠采淡淡地瞥他一眼:“皇上調配的,祖父有意見?”
葉鶴文老臉一沉。
“你這老頭,怎這樣說呢話呢。”苗氏瞪了他一眼,與羅氏跟著走進來,難得的是,身后跟著葉筠袁南瑩夫婦。
“王妃。”袁南瑩笑著朝葉棠采行了一禮。
苗氏和羅氏一怔,連忙也笑著福禮。
“不必多禮。”葉棠采笑了笑,“祖母,嫂子,你們快坐吧。”
葉鶴文老臉漲得通紅,胸口直起伏,“皇上調派,但之前難道沒一點消息嗎?讓咱們一點準備沒有。”這是怨葉棠采要走,竟然不提前通知他們。
葉棠采道:“祖父這話真是好笑,我們五月起程,現在年底,提前了半年通知,還不叫提前?而且,起程的是我們,祖父做什么準備?”
葉鶴文覺得葉棠采忒不尊重他了,很生氣,但見苗氏、羅氏和袁南瑩等個個規規矩矩地坐著,有脾氣也不敢發。
只氣道:“你這叫啥話?我們當然做準備,你們要走了……我們也好給你們備些禮。”
葉棠采笑:“好。”
葉鶴文不由噎了噎,她就一個“好”,連多句客氣話也沒有了。這個時候,她不該說道謝,還得說臨走了,不知有什么能幫上他這個祖父的忙么?
“寶寶,呵呵,跳跳。”葉棠采雙手握著孩子腋下,孩子一雙小腳踩在她的大腿上,借著她的力不住地蹬啊跳啊,咯咯笑個不停。
“這娃長得真是俊,像極了棠姐兒。”苗氏說。
葉鶴文聽著苗氏開口,便有些急了,再多說幾句,這話題就被帶開了,連忙開口:“你走了,家里卻亂成一鍋粥似的。”
葉棠采淡掃他一眼:“不會呀!咱們這邊會留人看管著,哪里亂了。”
葉鶴文道:“咱們家亂呢。”
“亂啥。”苗氏白了他一眼。
葉鶴文繃著臉:“你現在也算有能耐了,你就一個哥哥,你趁現在不幫一幫他?”
屋子里的人一怔,不由望向葉筠。
葉筠驚了驚,還未說話,葉棠采已經望向他:“哥,你想干啥?難道想像葉承德那樣,買個官當?”
一提起葉承德,葉筠臉便有些黑,連忙擺手:“不不,這種官有啥好當的。”
葉鶴文急道:“對啊,這種買回來的閑職有啥好當的。你現在是個王妃,云攀是鎮西王,就不能給他搞個實職當當?我聽說戶部員外郎犯錯被革職了,缺了這么一個職位出來。你想法弄給你哥哥。”
“你胡扯什么?”苗氏嚇得臉都白了。
“咄,你個婆娘,最近越來越不把我放眼內了。”葉鶴文冷喝一聲,“誰才是一家之主?”
“祖父,你別亂說,我不想當官。”葉筠急得臉都白了。
葉鶴文快被葉筠給氣死了,這個不爭氣的玩意!想著,便瞪了袁南瑩一眼:“筠哥兒媳婦,你說呢?”
袁南瑩呵呵:“相公說不想當官,那就不當了。而且,他是閑散慣了的人,要真當官了,反而會出差錯。”她娘家這些年一般般,若葉筠反而做起大官來,就怕自己壓不住他。
葉棠采滿意地點頭,這個嫂子果然不錯!就憑她當時會選擇葉筠就知道,是個有眼色的!
“祖父,你聽到沒有,哥哥和嫂子都覺得不適合。”葉棠采道,“而且,哥哥的腿還有點瘸,傷殘不能為官。”
“就這么點,哪能看得出來。”葉鶴文氣死了,連自己的哥哥都不幫,別的人都別指望了。
“全是他身體好,還愿意,你以為我說一句就可以讓他當這個實職?”葉棠采氣笑了,望向苗氏:“現在小姑父是什么職位?”
“兵部員外郎。”苗氏說著女婿,便有些得意。
“瞧瞧。”葉棠采又望向葉鶴文,“小姑父探花出身,經過十年寒窗苦讀,幾年科考,再在翰林院待了一年,才當上員外郎。哥哥是什么功名?”
什么功名都沒有,什么憑他們上唇下唇一碰,就讓他入朝為官?別人會如何看待褚云攀?
“祖父自己就是科考出身的,也入朝為官幾十年,難道連這道理都忘了?”葉棠采說。
葉鶴文又是羞又是氣,恨不得甩門而出了,但想到再不說就沒機會了。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話:“他沒有功名,我有!我也說了,我入朝幾十年。上次連上官修都被起用了。”
屋子里的嘴角抽了抽,得了,說了這么多,其實就是為這句,他自己想從新入朝為官。
葉棠采道:“上官修才四十。”
苗氏道:“老太爺你六十有七了!便是真的出力讓你回朝,你能當幾年?這么大年紀了,就別折騰了,把機會讓給小年輕。”
葉棠采道:“這個力三爺也出不了,這個位置早就有人選了。”
“誰?”羅氏好奇地問一句。
“皇后娘娘的兄長,那是跟三爺和小姑爺一屆的舉子,但卻在會試落榜了。本來準備后年再戰的,但皇后娘娘親自舉薦。打算年后就上任。如此,祖父還要不要三爺出這個力?”葉棠采冷冷地望向葉鶴文。
葉鶴文所有話全都嗝在喉嚨里。自己讓褚云攀為妻娘家爭官位,結果這個位置是皇帝留給自己的妻娘家的。這還怎么爭!
“啊,快中午了,青柳,讓人備飯吧!”葉棠采笑瞇瞇地看著苗氏和袁南瑩:“祖母,嫂子,你們愛吃什么,我讓廚房做。”
“隨便就好了。”苗氏笑道。
袁南瑩走地葉棠采身邊坐下,伸手去抱褚曜,褚曜卻是小腦袋一歪,扎到葉棠采懷里,不讓抱。
袁南瑩笑起來:“他好認生,但好可愛。”
葉棠采道:“來年你也有,也會好可愛。”
“哈哈哈!”一屋子笑了起來,只余袁南瑩和葉筠漲紅了臉。
葉鶴文無地自容極了,只得尷尬地坐在椅子上暗自發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