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第1045章初步調查 “對,對不起,我不說了我不說了……
叫淑梅姐的中年婦女似乎也嚇住了,一迭聲對說道,隨后低著頭擦鞋,再不敢和鄭曉燕說話。
鄭曉燕秀美的雙眉便蹙了起來。督察局到遼中省第一天開展正式的調研工作,短短一嚇)上午,就兩次聽到了韓七爺的“威名”當真是如雷貫耳,小兒不敢夜啼。
一個黑社會流氓團伙的頭子,如此囂張!
不過鄭曉燕也沒有再問,眼見得中年婦女如此緊張,再去加重她的心理負擔,于心何忍?
就算想要獲取有關韓七爺和第二重機停工的更多消息,也可以從其他的途徑想辦法,不必這樣去“逼迫”一位老實本分的平崗女工。
那邊廂,李寶良卻略略有點不自在。
作為遼中省的干部,省政府辦公廳原昏主任,李寶良對于韓永光韓七爺在安北市乃至整個遼中省的影響力到底有多大,心知肚明。本來吧,韓永光的囂張跋扈,在安北絕對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忽然在“出現”在劉偉鴻面前,讓李寶良感到有些不大踏實了。
劉偉鴻的真實身份可不僅僅是國資辦督察局常務副局長那么簡單,這是一個可以通天的大人物。尤其前不久,劉偉鴻還在楚南的一個地級市大開殺戒,砍了幾十顆腦袋,將那個地級市的所有流氓惡勢力,收拾得干干凈凈。
韓永光或許在安北甚至遼中,都可稱之為“大老虎”但在劉偉鴻這樣“殺人如麻”的衙內黨眼里和其他流氓混混,只怕也沒有任何區別。
但問題的關鍵不在這里,問題的關鍵在于,在劉偉鴻看來,韓永光啥都不是,然而在遼中很多人眼里,韓永光太重要了甚至很多地位甚高的領堊導干部,都會有這種感覺。
這兩個人之間,一旦發生某種激烈的碰撞,無論誰勝誰負,對于遼中的一些干部來說,后果絕對是災難性的。劉偉鴻勝了,韓永光倒霉,一大堆人跟著倒霉;韓永光勝了也未必輕松。劉偉鴻是那么好對付的?遼中省的一個流氓頭目,“打敗”了國務院國資辦督察局事實上的一把手,“打敗”了老劉家的嫡系子弟,劉偉鴻背后站著的中組部長和東南軍區司令員,會袖手旁觀不成?
到時候,只怕是鄭廣義和高樹山,都沒辦法擺平此事。
當然,現在兩人之間尚未發生激烈的沖突,甚至都沒有見過面,還是有很多方法避免這個沖突的。很簡單劉偉鴻再牛,在安北也是人生地不熟去哪里調研,都得他李寶良陪同。有李寶良在,肯定能避免這種沖突發生。
這么想著李寶良心中又釋然了,甚至暗暗有些好笑,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凡事總喜歡想到最壞的方面去。
不一會,淑梅姐就給鄭曉燕擦干凈了皮鞋,鄭曉燕給了她兩塊錢。淑梅姐就給找錢,說擦一雙鞋,只要五毛錢。鄭曉燕笑著擺了擺手,制止了淑梅姐找錢的動作,說不要緊,隨即起身進了用餐的包廂,淑梅姐便連聲道謝,很高興的樣子。
今天真碰到大老板了。
不一會,酒菜便流水階送了上來,雖然談不上色香味俱全,勝在用料扎實,絕不忽悠。
劉偉鴻沒有喝酒,只是喝了點飲料,以飲料代酒,和大家碰了一下杯。
工作期間,劉偉鴻沒有喝酒的習慣。
這頓飯吃得比較沉悶,劉偉鴻都不怎么說話,其他人就更不好隨便開口了。
吃過飯,劉偉鴻卻并不急著離去,反倒待餐館老板過來,和他聊天,問起了第二重機的一些情況。不過,有鑒于剛才餐館老板的“警覺性”劉偉鴻沒有詢問工廠破產倒閉的原因,而是向他了解第二重機下崗職工的生活情況。
因為話題不是那么“敏感”加之劉偉鴻他們今天消費了“大單”餐館老板自也不能過分“拿捏”當得好好回答“大老板”的提問。反正現在餐館里也沒有其他客人,與劉偉鴻聊天不影響餐館老板的生意。
餐館老板也是第二重機的職工,不過他不是下崗工人,而是前兩年主動辭職下海的。他以前在第二重機的食堂工作,是大師傅,炒得一手好菜,所以便辭職開了這家餐館。因為他手藝好,以前在廠里人頭也熟,重機廠的許多職工,平對比較關照他的生意,餐館的營業情況還算過得去。
“唉,不瞞領堊導說,這幾個月生意差得多了……””
餐館老板嘆了口氣,說道,不知不覺間,對劉偉鴻的稱呼也起了變化,由“老板”變成了“領堊導”大約他也看出來了,劉偉鴻這一撥人,不是做生意的,更像是政fu干部。
“以前工廠沒停工的時候,生意還是很不錯的,廠里的職工要是過生日或者來了客人什么的,都喜歡到我這店里來開兩桌。現在不行了,工廠停工了,大家都沒了工資,吃飯都成問題了,誰還有余錢來請客呢?您說是不是?”
劉偉鴻點點頭,對餐館老板的話表示認同,問道:“那么,現在工人們主要靠什么生活呢?”
餐館老板答道:“這可就說不好了,剛停工那會,還能領個生活費,每個月三四十塊錢吧,省著點,勉強能夠填飽肚子。這兩個月不行了,生活費沒了……”
鄭曉燕插口問道:“為什么生活費沒了呢?”
“具體的原因我也不是那么清楚,我就是聽別人說的。聽說,工廠已經在搞什么破產清算了,沒錢發。要等工廠賣掉之后,才能一次性支付下崗工人的安家費和補償費。現在啊,大家伙干什么的都有。領堊導,你們可能也已經看到了,這條街上,到處都是搭棚子,擺地攤做小生意的。”
劉偉鴻說道:“第二重機有五千多下崗工人,不能都擺地攤做小生意吧?”
“那肯定不行了,哪有那么多小生意可做?多數人現在是到處打臨工,也有去了南方打工的,還有些東游西逛,干些小偷小摸的勾當,甚至還有很多年輕女孩子,去了歌舞廳,大酒店上班,唉”……丟人啊。這不也是沒辦法嗎?人活在這世上,總也得吃飯不是?”
餐館老板邊說邊搖頭嘆息不已。
看得出來,這餐館老板其實是個很健談的人,一旦打開了話匣子,就有點收不住。這也比較好理解,他若是個悶嘴葫蘆,只怕也不能在廠里結交到那么多朋友。
樣板戲《沙家兵》里開茶館的阿慶嫂,不是有那么一句經典唱詞——來的都是客,全憑嘴一張!
劉偉鴻問道:“那么,下崗職工生活這么困難,就沒有向政府反映嗎?”
“怎么沒有?前一段啊,剛停發生活費那會,好幾百人去市政府請愿呢,后來就不敢去了,韓七爺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說到這里,餐館老板暮然驚覺,張大了嘴,說不下去,臉上露出驚懼之色,有點坐立不安。
卻原來一不小心,他就說了韓七爺的“壞話”這要是傳到韓七爺的耳朵里面,他還想不想在這安北城里待了?搞不好明兒一條胳膊就被廢掉!
李寶良也有點不安地望了劉偉鴻一眼。
劉偉鴻卻是不動聲色,似乎絲毫也沒有對韓七爺產生任何興趣,只是笑著說道:“不要緊不要緊,我們就是隨便聊聊。老板,再問你一個事,就是大江地產公司拆掉的那幾棟職工宿舍,那些工人都住哪去了?”
見這位領堊導不再追問韓七爺的事,餐館老板暗暗舒了口氣,但卻不大愿意繼續和劉偉鴻交談了,敷衍似的說道:“這個我也不大清楚,有的住在親戚家里,有的自己搭了窩棚,反正都能有地方住吧……”””
正在這個時候,又有兩位客人進門,餐館老板立即站起身來,向劉偉鴻說聲“對不起N,便緊著去接待客人了,算是“脫離險境”。
劉偉鴻的眉頭,便輕輕蹙了一下。不過很明顯,餐館老板已經起了戒備之心,再問下去,肯定也問不出什么名堂來。
正準備付賬離去,門口人影一閃,有個人粗聲粗氣地說道:“來,馮阿姨,給我擦擦鞋吧!”
聽聲音,卻是很熟悉,大家抬眼望去,可不正是剛才在大江地產工地上碰到的那個光頭佬嗎?此時依舊光著個膀子,在擦鞋的中年婦女面前坐了下來,伸出一雙大腳,光腳丫上套著一雙皮鞋,神情大咧咧的。不過聽他對擦鞋婦女的稱呼,卻比較客氣,叫“馮阿姨”呢。
中年婦女卻似乎對他十分畏懼,默默地拿出擦鞋的工具,低著頭擦鞋,不敢抬頭望他,更不敢多說一句話。
光頭佬卻不肯就此閉嘴,笑著問道:“馮阿姨,小睫呢?怎么還沒給你送飯過來?”
“哦,我已經吃過飯子……”
中年婦女連忙低聲答道。
“馮阿姨,你騙誰呢?現在什么點,就吃過飯了?”
光頭佬抬腕看了看表,笑著說道,神情有點得意,似乎他早就已察”過了,中年婦女休想瞞過他。
只不知他嘴里的“小睫”又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