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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血色婚禮(三)

  羅吉福回頭冷笑:“不逃等著送命啊?你們燒的那窩野豬崽子的爹娘要是聞到它們崽的味道——”

  “不可能!那不是有禁咒結界嘛!”馮黑子也不急,反而嘿嘿的笑,“它們出不來的!”

  羅蘇蘇步子一頓,拉住她爹質問馮黑子:“那你是怎么進去的?”

  廚房又是一片安靜。

  馮黑子是怎么闖進布滿結界的九華山密林禁地的?!

  羅吉福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大變!

  前頭酒席上驚起騷亂,桌倒椅翻,碗碎盆打。尖叫聲不絕與耳!

  馮黑子忽的裂嘴一笑,聲音細細的道:“來了!”

  “爹,不好了!”喜蓮帶著顧昭暉奔進廚房,驚恐萬狀,“九華山上沖下來許多野豬!”

  顧昭暉見到未婚妻,臉孔一紅,這時也顧不上太多,拉起蘇蘇手腕,“別呆這兒了,快跟我逃!那可是九華山禁林里的野豬!晚一步命就沒了!”

  “好孩子!”羅吉福勉強對顧昭暉笑了笑,“只怕咱們現在逃不了了!”

  余廚嘴里咒罵著拔腿就跑,才出門,砰的記就被一股無形之墻彈了回來,一時急得大罵:“見鬼了這是——”

  昭暉和蘇蘇大驚!

  “鬼!”羅吉福盯著馮黑子:“閨女,咱們是遇上鬼了,還是只冤魂惡鬼!”

  馮黑子佝僂的腰慢慢挺直,黑瘦的臉上露出抹滲人的笑,聲音尖細中帶著扭捏:“羅叔,沒想到,竟然是你發現了我的秘密!”

  “馮黑叔?你怎么——”羅蘇蘇驚異間腦子一激靈,“銀花——呂銀花!”

  那分明是前幾日失足跌水里溺死的呂家閨女,呂銀花的形態聲調!

  羅吉福嘆口氣:“銀花,我知道你死得冤,但是你也不能拉著全村人的命為你陪葬吧?”

  顧昭暉牙齒格格作響,一把將蘇蘇攔在了身后!馮喜蓮扯著他袖子幾乎縮在他腳邊,全身戰栗。

  “別怕,我在呢!”

  蘇蘇好笑道:“我不怕。”

  馮黑子眼中落出兩行淚來:“你知道我死得冤?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么?”

  羅吉福接口:“我本來不知道。現在看來,是馮黑子害得你吧?”

  “不錯!就是他害了我!”馮黑子咬牙切,“他兒子中了秀才,瞧不上我了!和城里有錢小姐珠胎暗結!為了他兒子的名聲,他竟然把我騙到山里淹死了我!”

  昭暉皺眉看了眼喜蓮,喜蓮惶恐的拼命搖頭:她真不知道這件事啊!

  余廚聽得全身抖得篩子般:“那、那你找他報、報仇就得、得了!咱們——”

  “你們都有罪!”馮黑子怒笑,“馮家狼心狗肺!我尸骨未寒,他們家就要辦喜事!姓余的,你竟然接這份損陰德的活計活該你死在今天!還有來這里吃喜酒的人,全部該死!都該死!”

  他頓了頓,目光定在馮喜蓮身上:“喜蓮,我對你那么好。你卻連一滴眼淚都沒為我掉過!是啊,我怎么能和米糧行的大小姐比呢,對不對?她能給你作新衣,買首飾!能讓你們全家都過上好日子是不是?”

  喜蓮嚇得眼淚直流:“不是,不是!銀花姐,我真的不知道爹爹的算計啊!”

  馮黑子連聲冷笑,目光微柔:“羅叔,念在你為我說過兩句公道話的份上,你帶著那倆小的走吧!”

  喜蓮尖叫:“銀花姐——”

  羅吉福繃緊臉,進退不得。一狠心,一手拉著一個孩子正要跑,蘇蘇意外出聲:“銀花,那只灰雀兒也讓我帶走行不?”

  馮黑子和諸人一呆:灰雀?

  那灰不溜秋的小鳥正在籠子里興奮的跳躍旋轉!啄著鳥籠向大伙瘋狂示意:放我出去!

  馮黑子咯咯一笑:“拿去!”一只雀兒而已。

  抱著鳥籠的蘇蘇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開了這口。大概是這鳥存在感太強?自她進廚房,它就在想盡辦法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余廚慘叫一聲:“老羅,救我!”

  喜蓮也哭喊:“昭暉哥救我!”

  三人皆身形一頓。羅吉福暗罵:老子怎么總碰上這種禍害!

  馮黑子枯瘦的手掌掐住余廚的喉嚨,輕巧的將他拎舉在半空中:“你不是恭喜老馮家娶了個有錢媳婦么?”

  “銀花!”羅蘇蘇突然開口,好聲好氣的道,“冤有頭債有主,你最該報復的人,應該是馮家寶那負心人才對!”

  銀花霍的松手,放開余廚,頻頻點頭:“不錯!還是蘇蘇提醒得對!”

  他大步邁向新房:“馮家寶,你給我滾出來!”

  余廚捂著脖子:“蘇蘇好丫頭!我這輩子都記得你的恩情!”

  村里已經人仰馬翻,一片狼藉!眼看著野豬越來越近塵煙滾滾氣勢洶洶,村長顧茂森一邊指揮著婦儒孩子往后方撤退。一邊組織身強力壯的男人尋找武器防御野豬!

  羅吉福嘆息:凡夫俗子怎么攔得住鋼筋鐵骨說不定已經小有功力的野豬群喲!

  “老顧!別折騰了,快逃吧!”

  顧茂森頭也不抬:“野豬鼻子賊靈,你帶著倆娃子有多遠逃多遠!千萬別藏地窖里讓它們一窩端!”

  “老顧!”羅吉福勸不動他,急得跺腳!認命的道,“九華宮封山后,給山下附近的村子里都設了只破云鐘!一旦出現今天這樣緊急情況,鐘聲可直達峰頂!”

  顧茂森瞪圓眼:“兄弟,上千年前的事兒,我找誰要這鐘去?”

  羅吉福咽了下口水:“你家放院子里儲水的那只圓缸是不是挺像口鐘的?”

  顧茂森嘴角抽搐:“就那半截埋土里的破水缸?”

  那水缸全身黝黑,隱隱還能看到一些突起的花紋!村長他爺爺小時候,這水缸就已經佇在院子里了!顧家人怎么也想不到,這水缸就是破云鐘啊!

  身為新郎的馮家寶正在洞房里和新娘膩歪,聽到外頭動靜漸響,一臉懵逼的聞聲而出時,被馮黑子逮了個正著!

  “爹,怎么了這是——”

  “誰是你爹?!”馮黑子凄厲慘笑,“你看看清楚,我是誰!”

  馮家寶聽著那熟悉的語調,雙股一顫:“爹,你瘋了不成?你,你別嚇我!”

  “馮家寶,你這個背信棄義,薄情寡義之徒!你背著我在城里和人偷情,還伙同你爹謀殺了我!”

  馮家寶立時嚇得全身酸軟屎尿齊流:“沒有,不是!我不是!銀花,你聽我解釋!”

  馮黑子掏出張紙條:“這是你寫的條子,約我山上碰頭!來的卻是你爹!”

  “不不不!那不是我寫的!肯定不是我寫的!銀花啊,你知道我對你一片真心,從不曾變過!”馮家寶指著新房,“一定是陳金桂,是她為了嫁給我,模仿了我的筆跡,串通我爹一起害了你!對對對,一定是這樣的!銀花你要相信我啊!”

  馮黑子怔住了。哈的聲,他笑得腰肢亂顫:“我竟然,竟然為了你這么個無情無義,貪生怕死之徒丟了性命!”他眼淚亂流!閉上眼,“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一柄锃亮的匕首刺進了馮家寶的胸膛,馮黑子還用力轉了幾圈,“一會就送你爹去黃泉陪你!”

  馮家寶突著眼珠子,啊啊的掙扎尖叫幾聲,很快就沒了聲息!

  猛地聽見女子驚恐的慘叫,馮黑子抽出刀,走向新房!

  “當——當當——”

  一陣響透云宵的鐘聲由遠至近,縛住了馮黑子的腿。

  他捂住耳朵,那鐘聲好似穿過皮膚刺進骨髓般,痛得他著地打滾!

  村外,氣勢洶洶的野豬群懷著滿腔的恨意也被這鐘聲震得遲疑了一下。

  但它們畢竟還未開化,那愈來愈近的同類的肉香味,還是刺激得它們怒不可遏,為首的野豬一聲嚎叫,獠牙閃著鋒銳嗜血的光芒,如一陣轟雷般闖進了村莊——

  羅蘇蘇猛地從床上驚起!

  冷汗淋漓。

  她看向窗外,天色已亮,又是個萬里無云的晴好天氣。

  一只灰色的雀兒伏在窗臺熟睡,清早的陽光在它灰不溜秋的羽毛上鍍了層絢麗的金華。

  眼前的靜謐安穩和夢境的血腥殘忍交錯,令羅蘇蘇一時有些恍惚。

  從九華山遙遠的主峰凌云峰傳來晨鐘悠綿。蘇蘇來不及太多傷感,簡單的洗漱后趕到小廚房。

  她如今是九華宮重地,千窟巖藏經窟一名小小的管事。

  說起來挺威風,藏經窟的管事——實則不過是個小廚娘,每日里幫著燒茶送水作飯,混混日子罷了。

  駐守千窟巖的師座是修仙界名聲赫赫的東陵上師,聽說輩份奇高,九華宮的普通弟子都要喚他聲老祖!

  可惜蘇蘇在山上呆了三年,連一面都不曾見到!師兄們也總是吱吱唔唔,說不清師傅他老人家去了何處。蘇蘇猜測,總歸是他年紀大了,功力又不能再進一步,所以只好專心養生保命,尋仙問藥去了唄!

  藏經窟沒了坐鎮的師尊,好在有靠譜的師兄在!蘇蘇進了千窟巖之后,全靠兩位師兄憐惜,日子過得也算清閑。

  “蘇蘇,今天早飯吃什么?”

  眉目端正老實的是大師兄端木榮。

  “蘇蘇,昨晚的芙蓉彩雞煲真好吃!”

  臉上帶著些痞氣的是二師兄魏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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