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再次沉默下來。
“我昨日在家就聽下人在議論,說外頭走過一趟老長老長的彩禮車隊,平京城已經許久沒有誰家嫁娶能搞出這樣的動作可惜當時我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沒有追問。”張敬貞握住了拳,看向身旁的幾位友人,“久巖,你一向是機敏的,為什么宋家要在這件事上造勢,一開始就準備將它鬧大,你當真想不明白嗎。”
張敬貞不必再說下去,因為每個人都想起了柏靈當初令他們怒火中燒的原因貴妃的情形一日好過一日,而宋家那邊隨著新皇嗣的誕生變得更加跋扈,這一切是誰帶來的呢?
是柏靈。
沒人知道她到底用的什么辦法,總之她確實給沉寂已久的承乾宮帶來的新的生機,如今貴妃每日都要見她,一個月要與她深談四五次,對她的倚重可想而知。
一個這樣的角色,宋家怎么可能容許她有外攀之心,必然是要牢牢握在手中的。
曾久巖看向張敬貞,略帶懷疑地開口,“難道就因為我們在東林寺見了她一面?”
“不然呢?”張敬貞反問,他皺起眉,“柏司藥現在確實還不大,可她到底是個女子,女子總是要嫁人的,倘若她今后真的嫁給了我們當中的某一個,難道我們還能由著她在宮中,為承乾宮賣命嗎?
“宋家為什么要鬧,因為他們怕他們怕我們真的捷足先登,用這種招數把柏家收入囊中。柏老爹現在說不會讓女兒嫁給王侯大臣,可保不齊過兩年就改主意了呢?所以他們現在才要把事情往大了鬧,鬧大了才能逼人當眾表態。我看他們就是想把這件事做成一個鬧哄哄的局,引我們,也引柏家當眾立言,最好是能讓圣上金口玉言給個決斷。”
張敬貞一口氣說完,臉上露出幾分無奈,“所以我們才要從長計議啊,這不僅涉及到柏司藥自己的聲名,柏家大哥和柏老爹都是正直之人,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看著他們被宋家吃掉?”
“那你說怎么辦!”
張敬貞沉下聲,眼中誠懇,“你們要是信我,那我們今日就當什么都沒有聽到過,由他們去。”
“什么”
“我也這么想。”世子打斷了曾久巖的話,“我們都能看清的事情,父王他們不可能看不清,這個時候輕舉妄動只會落人口實。反正這位柏司藥現在還在宮里,就算宋家逼著柏家把女兒嫁了她一時半會兒也完不了婚,何必著急這一時片刻呢?咱們回去吧。”
曾久巖恨恨地往西邊望了一眼,終還是和李逢雨一道轉了身。
回程路上,曾李二人依舊意難平,曾久巖怒道,“我就等著他們安排柏家小娘子的婚事。他們要真敢在這件事上做手腳,等到他們迎親那天,小爺我親自去劫花轎。”
世子看了看曾久巖,“真要有那一天,算我一個。”
幾人彼此目光交匯,忽地爆出一陣爽朗地笑聲,張敬貞在一旁笑得有點無奈,一面嘆息一面搖頭,只覺得今日的風吹得比平時更喧囂了些。
國子監從辰時起便開始了晨讀,幾人到達時,學正與助教已經帶著國子監三百太學生在六堂開始了今日的誦讀,陳翊琮遲到記過一次,曾、李、張三人早退記過一次,四人被勒令一起去敬一亭后罰站半個時辰,等巳時講學開始再回來聽課。
曾久巖渾不在意,輕車熟路地帶著眾人往敬一亭走,除了張敬貞一路上拿寬袖擋著臉,剩下的三人都小聲地說笑著,遠遠看去不像是被罰,倒像是在春游的路上。
“對了,”世子忽然想起來,“你先前說十五去游湖,這事兒有下文么?”
“有啊,”曾久巖道,“不過一個好消息,一個懷消息,你們想聽哪個?”
世子想了想,“你先說好的吧。”
“我已經把游船都定好了,到時候那一片湖一整天都是咱們的。”
“那不錯啊,”一旁李逢雨接道,“壞消息呢?”
“壞消息是我包湖還是包得晚了,那幾天其他地方的湖景基本都已經被人訂完了,只剩了湖西畔,所以”
湖西畔三個字一出,李逢雨已經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很很砸了曾久巖一拳,“你是不是誠心的啊?湖西畔你也敢去玩?我們先說好啊,這要是不小心撞上了宜寧郡主,我們幾個掉頭就跑,你負責把郡主拖住。”
張敬貞臉色尷尬,“要不我還是不去了吧,我突然想起來,那天我家里好像有事。”
“干嘛啊你們,哪有那么容易撞上?”曾久巖有些無奈,“再說她不是平日里都在山上的道觀里修行嗎,也就上回見安湖賞花會出來過一次。咱們這回又不上山,就在湖里劃劃水釣釣魚,怕什么!”
這日下了學,陳翊琮懷著幾分忐忑的心情回到王府,先跑去胡律那邊看了看,才回到自己的院落。不過還在院子外頭時,就聽見幾個陌生的女聲在里面說話。
他皺起眉推門進去,果然看見院子里多了四個面生的女子,左右看起來不過比他大上三四歲,正晾曬著他前幾穿過日的衣物。
“世子爺。”幾人一齊向陳翊琮行禮,姑娘們聲音溫潤,把世子爺這三個字咬得輕柔婉轉。
“盧豆!”陳翊琮大喊了一聲,隨著這一聲呼喝,盧豆連忙從屋子里跑了出來,世子指著旁邊的幾個丫鬟,“這些人誰啊?原來的幾個嬸子和婆婆呢?”
“哎,世子爺別急,聽奴婢和您解釋,原先的幾個嬸娘和婆婆都被王妃抽調著去身邊幫忙做繡活兒了,這幾位姑娘先前都跟在王妃身邊伺候,王妃說先讓她們來頂一頂咱們房里的空缺。”
盧豆的話說得婉轉,身后的幾個丫鬟也沒有反駁。
自古以來,皇家的子嗣們長到了十三四歲便該開始啟蒙房事,一般由已有經驗的女官、宮婦手把手地教,這樣一來,他們在正式成婚之時便已有了成熟的經驗,知曉所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做起開枝散葉的事情也就不會生疏。
這些事暫時還沒人和陳翊琮說過。
但他看了看院中新人身上的綢衣,不由得皺起了眉。
“你們都把手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