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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李逢雨的提醒

  柏靈微微顰眉,“你深夜到訪,就是為了送這一本棋譜?”

  “畢竟明公傍晚才拿到它,”韓沖輕聲道,“而我找了你們……很久。”

  一陣令人不安的沉默。

  在這無聲的對峙之中,柏農安能感覺到幾分來者不善,他回頭使了個眼色,讓方氏趕緊帶孩子們回屋。

  主臥的門吱呀地關上了。

  “大伯,您先回屋吧。”柏靈輕聲道,“宮里可能有一些事,我要和這位上差談談。”

  “等等,”在柏農安離開前,韓沖回過頭來,“外頭的雪太大了,今夜我可否在這里借宿一晚。”

  “不可以。”柏靈直接答道。

  “正屋不行,柴房也可以。”韓沖迅速地補充道,他略略壓低了聲音,“我提醒一句,按大周律,錦衣衛執行公務期間,可以隨意征用民宅。”

  “既然如此,那就柴房吧。”柏農安答道,“在后院的北角,沒配鎖,你推門就能進去。”

  “多謝老丈。”

  “麻煩大伯了。”

  “沒事。”柏農安有些警惕地看了看韓沖,對柏靈低聲道,“一會兒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們喊我一聲,我馬上出來。”

  “嗯。”柏靈點了點頭。

  他重新將大門安上,以免外頭的冷風往里灌,在離開前,柏農安將燭臺放在了桌上。

  幽幽的燭火將韓沖的臉映照成明暗兩側。

  在柏農安離開后,柏靈開了腔。

  “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韓沖沒有立刻回答,見柏靈似乎沒有要接他手中棋譜的意思,他的手也慢慢垂落在身側。

  柏靈接著道,“我給內務府的告假的時候,可沒有說過我是來大伯家。”

  “我去了太醫院。”韓沖低聲答道,他的臉似笑非笑,“柏奕在那里留了地址——當然,柏司藥如果認為我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方法,那也是完全可能的。”

  柏靈回過頭,目光求證地望向了身后的柏奕。

  “……我確實留了地址。”柏奕表情有些復雜,“我怕那邊萬一出了什么事,找不到我人。”

  柏靈再次看向韓沖,這一次,她伸手接過了棋譜。

  幽暗的燈火下,柏靈隨意一瞥,見書封上寫著《清樂集》三個大字。

  “除了棋譜,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了。”韓沖輕聲道,“如果你是問明公那邊的話。”

  柏靈覺察到這句話似乎別有含義,她微微仰頭,“你還有別的事?”

  韓沖笑了起來,“……這次我回來之后,似乎很少再看到韋十四待在你身邊了,為什么?是柏司藥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安全,不再需要暗衛了嗎?”

  柏靈沒有回答,只是冷冷地望著韓沖。

  “又或者,十四在幫你做別的事情?”韓沖低聲問道。

  他凝視著柏靈的表情,不肯放過其中哪怕片刻的慌亂。

  但柏靈忽然莞爾,她望向韓沖,目光中帶著幾許鋒利,“……韓大人今年貴庚?”

  韓沖沒有回答。

  “你看起來,至少也二十七八了吧。”柏靈微微瞇起眼睛,“還沒有成家?”

  “……柏司藥是在關心我的終身大事嗎?”

  “不,我在為十四擔心他是不是被麻煩的人纏上了,”柏靈帶著懷疑望向韓沖,“從我見韓大人第一面開始,你就處處表現出對十四的執念……韓大人,我們十四不喜歡男人,你死心吧。”

  韓沖一向木然的臉上,此時也閃過片刻的錯愕。

  “如果你再繼續這樣執迷不悟,我會報官的。”柏靈冷聲道,“我也提醒你一句,我和鄭大人可熟得很。”

  韓沖哼笑了一聲,三年不見,柏靈的攪渾水的功夫倒真的越來越爐火純青了。他不再多言,轉身卸下一道門板,側門踏出了屋門。

  柏靈和柏奕聽著他的腳步聲消失在風雪中,立刻上前將門板重新合上。

  主臥的門這時打開了,柏農安從里面探出頭來,“你們沒事吧?”

  “沒事,”柏靈回過頭,“大伯睡吧,真是打擾了……”

  柏靈帶著棋譜和桌上的燭臺回到了房中,仔細地翻看起來。

  “怎么樣?”柏奕問道。

  “……好像,”柏靈有些疑惑,“真的就是本普通的棋譜。”

  幾乎在同一時刻,平京的安定伯府,初為人父的李逢雨親自送曾久巖出門。

  “別送了,就到這里吧,”曾久巖臉上帶著笑,“羨慕你啊。”

  “你別推了,讓我送送你,這幾天我真的給忙昏頭了,今天多虧你來幫忙,”李逢雨笑道,“不然我這兒都勻不開人手……”

  “這些事兒交給下人做就好了啊,你干嘛往肩上挑這么重的擔子。”

  “遲早要學的啊。”李逢雨答道,“具體的流程,不跑一遍,怎么知道得清楚?你就說這次滿月酒的來客名單——前前后后返工了我多少遍,每次拿給我娘看都被挑出一堆的刺來,什么這兒的關系沒吃透,那兒的關系看得太淺,”

  李逢雨嘆了一聲,“記得我腦仁兒痛……”

  曾久巖大笑起來,“可惜了,真可惜了,昨晚的那場約,我還是應該狠狠心拉你出來的,好歹能讓你放松一晚。”

  “別了吧,”李逢雨搖搖頭,“皇上在,哪可能真的放開來玩。”

  曾久巖愣了一下,“……你知道昨晚皇上會去?”

  李逢雨這時才意識到自己說禿了嘴,他臉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然后轉成了些微的無奈。

  他輕聲嘆了一句,“猜到了,有你們,又有柏靈,怎么可能沒有皇上。”

  “那你為什么不來?”曾久巖隨即追問道,“剛好趁著皇上的邀約,去湖上喝酒談天,不比在這里梳理賓客名單舒服?”

  李逢雨望了曾久巖一眼,他猶豫了片刻,低聲道,“久巖,我一直拿你當最好的朋友。”

  曾久巖的表情更驚訝了——這個開頭,通常意味著后面要說什么不得了的話。

  “我就兩個提醒。”李逢雨輕聲道。

  “你說。”曾久巖也認真起來,“我聽著。”

  “第一,拎清楚自己為臣的位置;第二,離柏靈遠一點。”李逢雨伸出了兩根手指,緩緩說道,他凝視著曾久巖,“如果你還在乎你自己的前程,你就把我今天說的這兩句話記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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