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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5 中國人的血

  “我們的第一個要求,就是要你們立即無條件地釋放我們被扣押的人員,并就他們這些天受到的虐待進行賠償。”林振華說道。

  奧里連忙聲明道:“不不,他們并沒有受到虐待。”

  “把一個人扣押起來,不讓他去見自己的親人,讓他生活在擔驚受怕的狀態之中,這不叫虐待?”林振華問道。他有心把這叫做精神損失費,又怕說得太復雜了,奧里聽不懂。

  “嗯,我承認,他們在這方面的確是受到了傷害。”奧里點頭承認了。

  “這個要求你們能夠做到嗎?”林振華追問道。

  奧里遲疑了一下,說道:“賠償是完全沒問題的,我們可以向每一位先生賠償……100美元,不過……。”

  不會吧,憋了半天才答應賠償100美元?林振華在心里犯著嘀咕。他看著奧里的神情,應該不像是在討價還價的樣子,看來這個沃赫尼部落真的是窮得沒轍了,7個人要賠700美元,估計也讓奧里為難半天了。

  林振華沒有計較賠償額度的問題,而是針對奧里的最后一句話問道:“不過什么?”

  奧里的臉脹得黑中透紅,像是一只要下蛋的母雞一般。他猶豫了半天,終于鼓起勇氣說道:“林先生,請你不要介意,我們非常擔心在釋放了這幾位被我們邀請來的先生之后,我們的安全會受到威脅。”

  “你是擔心我們事后會報復?”林振華道。

  “是的。”奧里老老實實地承認道,“和錫雅部落相比,我們是一個小部落。和中國相比,我們更是微不足道。我們這一次無意冒犯了中國,我們非常擔心未來會遭到報復。”

  瓦希爾看了看林振華,然后說道:“奧里酋長,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們錫雅部落,也誤會了中國人。事實上,我們畢爾姆酋長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心愿,就是要促進南部蘇丹的和平。石油是我們全體南部蘇丹人民的,我們不要帶血的石油。這一次我們錫雅煉油廠建成投產,也是為了能夠從煉油中獲得資金,來保衛我們整個南部蘇丹的和平。”

  林振華點點頭道:“奧里先生,你應當知道,中國人是愛好和平的。我們所以會幫助錫雅部落建設這個煉油廠,也是因為欣賞畢爾姆先生以及瓦希爾先生的這種和平理想。未來,我們的工人會配合錫雅部落維持這個煉油廠的運轉,如果我們發現錫雅部落違背了承諾,有窮兵黷武的傾向,我們會予以制止的。”

  “可是,我們沃赫尼部落能夠從這個項目中得到什么呢?”奧里問道。

  瓦希爾道:“奧里酋長,其實你應當過去和我們畢爾姆酋長直接會談的,在這個煉油廠的項目投產后,我們會讓周圍的部落都享受到經濟發展的好處。我們會用賣汽油的收入,來建設新的工廠,到時候,你們沃赫尼部落的人也可以到我們的工廠來工作,獲得收入。

  對了,這位林經理,他們的公司除了能夠生產石油化工設備之外,還能夠生產化肥設備以及機床,我們將會從他們那里采購這些設備,建立工廠,讓我們整個省,甚至整個南部蘇丹都繁榮起來。”

  “這是真的?”奧里不敢相信地問道,瓦希爾說的這些,其實也正是他所希望得到的,早知道錫雅部落有這樣的想法,他又何苦去搞出攔中國人車隊這樣的敗招呢?

  在非洲,有形形色色的國家或者部落領導人。有一類人,他們貪得無厭,為了自己的享受,不惜賣身給西方國家,幫助西方列強奴役自己的百姓,自己攢下萬貫家財。而另外還有一類人,他們胸懷遠大的理想,一心要擺脫列強的控制,建立起非洲人自己當家作主的國家,為了這樣的理想,他們寧可散盡千金,以換取民心。

  錫雅部落的酋長畢爾姆就是后一類人,所以他才會派出瓦希爾到法蘭克福的展會上去尋覓煉油設備,希望能夠把石油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從而為自己以及周邊的部落謀取福利。當瓦希爾向林振華說起自己部落酋長的這一理想時,林振華忍不住想起了中國歷史上那些拋頭顱灑熱血的前輩,但愿畢爾姆也是這樣的人吧。,“奧里先生,這是真的。”林振華說道,“我們中國人愿意作為見證人,保證瓦希爾先生今天的承諾能夠得到履行。”

  聽到林振華這樣說,老刀在心里嘿嘿地笑了起來。好陰險的林振華啊,明明是他自己想在這個地方插上一杠子,現在看起來倒好像是勉為其難,留下來給人家當見證人的樣子。如果能夠以錫雅部落為核心,團結周圍的各個部落形成一個同盟,而中國人在其中又擔當了盟約見證人的角色,那么自己的領導們朝思暮想的向非洲中部滲透的計劃,就能夠提前實現了。

  林振華所想,與老刀又有所不同。他想得更多的,是要把公司的業務滲透進來,利用錫雅煉油廠作為一個樣板,吸引其他部落效仿。南部蘇丹的工業,幾乎是一張白紙,可以任憑漢華重工在這里繪出最美麗的圖畫。至于回報方面,林振華是不用擔心的,這個地區富蘊石油和其他礦藏,甚至還有一個未開發的鉆石礦。林振華要的也不多,到時候能夠運一油輪的鉆石回去,也就夠了。

  “奧里先生,林經理的話說得很清楚了,你即便不相信我們錫雅部落,至少也應當相信中國人吧?我記得,你對中國人一向都是非常尊重的。”瓦希爾說道。

  奧里用熱切的眼光看著林振華,說道:“林先生,我很想知道,你說的話,能夠完全算數嗎?”

  林振華反問道:“奧里先生,你對我們中國人的信用,有懷疑嗎?”

  奧里嘴唇動了動,終于鼓起勇氣說道:“林先生,我要向你透露一個秘密,我對你們中國人,是完全相信的。因為,在我的血管里,流著一份中國人的血。”

  “什么!”在場的中國人全都驚呆了,大家仔細端詳了一番奧里,覺得他似乎也不像是一個混血,他說的血管里流著中國人的血,是什么意思呢?

  奧里把開頭的話說出來了,后面也就不再掩飾了,他說道:“那是20多年前的事情,當時我只有4歲。有一天,我獨自出去玩,摔了一個大跟頭,血流了滿地。等到我的父母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生命垂危了。多虧了在附近行醫的中國醫療隊,他們救了我。有一位女醫生,還抽了自己身上的血輸給我,這才挽救了我的生命。所以,我的血管里,至今還流著這位中國女醫生的血呢。”

  “竟然有這樣的事情!”林振華由衷地感到了震撼。

  奧里對一個手下人招呼了一聲,那人轉身出門,不一會便捧回來一個精致的相框。奧里以一種很虔誠的動作接過相框,然后遞給林振華,說道:“林先生,你看,這就是給我輸血的那位中國醫生,我管她叫我的中國媽媽。”

  林振華接過相框看去,里面是一張放大的黑白照片,一位漂亮的中國姑娘,手里抱著一個年僅幾歲的黑人孩子,兩個人都笑得十分燦爛。那位中國姑娘身著軍裝,軍帽下露出兩根小辮,好一派青春飛揚的神采。

  “這張照片,可以給他們幾位看看嗎?”林振華向奧里詢問道,因為他發現其他的幾位同伴也都投來了熱切的目光。

  “當然可以。”奧里說道,“我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她,知道我的中國媽媽的事跡。”

  薛連山、老刀等人紛紛傳看著這張照片,嘴里發出嘖嘖的感嘆聲。對于中國援非醫療隊的事跡,大家僅僅是有所耳聞,對細節的了解并不多。現在親耳聽到了非洲人講述的故事,又親眼看到了照片,大家都覺得心靈受到了一陣沖擊。

  這其中,又尤以林振華和老刀的感慨最深,相比這位甘愿為非洲孩子輸血的中國醫生,他們覺得自己心里的那份算計,實在是太骯臟了,他們幾乎不敢直視照片上那位姑娘純凈如水的眼睛。

  最后一個拿到照片的,是工會的羅詠梅。她拿過照片,只看了一眼,便失聲發出一聲驚呼,大概是覺得自己過于冒失了,她連忙伸手捂住了嘴。

  “怎么,詠梅?”林振華奇怪地問道。

  “林經理,照片上這個女兵,我認識!”羅詠梅激動地說道。

  “什么,你認識?”眾人都驚了,齊刷刷地扭頭看著羅詠梅。

  早有翻譯把羅詠梅的話譯給了奧里聽,奧里也激動起來,他站起身來問道:“是嗎,姑娘,你在哪里見過我的中國媽媽?這些年,我一直都想得到她的消息。”

  羅詠梅稍稍冷靜了一點,她也開始擔心自己認錯人了。畢竟,照片上的人是20多年前的相貌,她的感覺也許會有偏差的。

  “奧里先生,你的這位中國媽媽,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嗎?”羅詠梅問道。

  奧里遺憾地搖搖頭道:“她有一個中國名字,我們都聽不懂,所以沒記住。不過,在照片的后面,有兩個中國字,我猜想,這可能是她的名字。”

  林振華接過相框,征求了一下奧里的意見,然后便打開了相框,把照片拿出來翻過一面。所有的人都把頭湊了上來,看到照片的背后果然寫著兩個娟秀的漢字:

  李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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