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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7 無計可施

  “那么,吳教授,你認為怎么樣才能夠化解掉雙方之間的這種仇怨呢?”陳天問道。

  吳維琨輕輕嘆了一聲,說道:“無解,這是一個無解的局。”

  “只要是局,總會有解的吧?”林振華道,“前不久我在圣戈加群島和他們談合作的事情,也遭遇到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不過經過我們耐心地做工作,最終無論是學者也罷,百姓也罷,都理解了我們中國和平崛起的原則,最終大家就獲得了一個雙贏的結果。”

  “林先生,恕我直言,新加坡畢竟不是圣戈加島啊。”吳維琨意味深長地說道。

  話說到這個地步,再往下也沒什么可談的了。林振華祭出了他的法寶,以漢華重工的名義承諾向吳維琨的學術團隊提供10萬美元的研究資助,吳維琨也沒有推托,直接就笑納了。但林振華從吳維琨的臉上沒有找到類似于瓦尼埃那樣內心狂喜、表面矜持的表情,這讓他理解了吳維琨的那句話:新加坡畢竟不是圣戈加啊。

  告別吳維琨,陳天與林振華一道,假借各種名義,分別走訪了新加坡的政府官員、學者、媒體記者、企業家以及普通民眾。在這種走馬觀花的拜訪中,兩人真切地感覺到了深植于新加坡國民心中的那種優越感和對中國的敵意。

  這種優越感來源于新加坡經濟的繁榮,更有點像是一種暴發戶在窮親戚面前的得意心態。而敵意則源于政客、學者和媒體幾十年如一日的宣傳,在這些宣傳中,中國被描述成一個黑暗、邪惡的國家,那里的人民都在蹺首企盼著文明、富裕的新加坡去解救他們。

  在與普通市民的交談中,林振華和陳天不止一次地被人問起:

  “現在中國人能夠吃飽飯了吧?”

  “你們國家到底都是秘密警察,我和你們說這些話,不會給你們帶來麻煩吧?”

  “聽說你們那里在街上擺個攤就會被警察打死,是不是真的?”

  “新加坡的飯菜是不是特別好吃?聽說你們那里食品都是有毒的。”

  每當被問及這些話題的時候,林振華和陳天都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林振華恨不得把他拍的《中國力量》宣傳片再拿到新加坡來給大家放上半年。一開始,他們還試圖向聊天的對象解釋一下中國真實的情況是什么樣子,但每次他們剛說幾句,對方便露出一副一切了然于心的神色,說道:“二位先生,你們一定是被宣傳部門洗過腦了吧?你們說的這些,都是被粉飾出來的,是假的。有時間你們多買幾份新加坡當地的報紙看看就好了。上面會介紹很多中國大陸的真相的。”

  尼瑪呀,你們從地攤文學上看的就是真相,我們成天生活在中國,看到的反而是假相了,這個世界還有道理可講沒有?這一刻,林振華恨不得把那些趴在網上編段子貶損中國的人一個個都揪出來掐死。

  政客、記者、學者們的見識比普通民眾要強得多。他們大多數人都曾經去過中國,也知道中國根本不是媒體上妖魔化的那個樣子。在與林振華、陳天交談的時候,他們都帶著禮貌的微笑,承認中國過去20多年的建設成就,其中也不吝惜使用“偉大”、“奇跡”之類的詞匯。

  但在涉及到中新關系時,這些人的態度是非常堅定的,那就是認為中國的發展威脅到了東南亞的安全,作為東南亞的一個“有擔當”的國家,新加坡將堅定地致力于消除中國的威脅。當然。不同的人在作出這樣的表述時,態度是有所不同的,陳天和林振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人家不至于把話說得那么難聽,但這二位又豈是聽不出潛臺詞的人呢?…,林振華在出發前嘴上說只是陪陳天來逛逛,并不負責解決問題。但到了現場,他還是忍不住想找些什么辦法來破開眼前的困局。他是一個企業家,能夠想到的辦法,不外乎用錢去開路。但在經過了若干次嘗試之后。他再次深刻地理解到了:新加坡畢竟不是圣戈加群島,二者最大的區別。就在于新加坡是一個富裕國家,別說林振華能夠拿出來的那點錢,就算是集中整個中國的力量,也很難讓新加坡人心動。

  像在其他地方一樣,林振華找到了當地那些立場最堅定的學者,試圖通過提供學術資助的方法來讓他們改口。但這些學者都堅決地表示:他們是不會為這一點點錢而拯的!

  這句話其中可是頗有奧妙的,這些學者不會為一點點錢而拯,但如果錢不是一點點,而是很多,他們倒也不會拒絕微微地欠欠身子。所謂習得文武藝,賣予帝王家,學者的學術觀點同樣是要待價而沽的,誰出的價高,就賣給誰,這并不奇怪。林振華找人詢了一下足以讓這些學者們賣藝兼賣身的底價,得到的回答是一流學者起碼要百萬美元起,二三流的學者也要幾十萬。

  此外,新加坡這個地方學者還真不少,不單是搞經濟學、政治學的學者會唧唧歪歪說話,連那些搞理工科的學者也時不時出來在公眾面前裝裝大尾巴狼,貶低一下中國,以博取一個“良知學者”的名頭。

  林振華粗粗一算,要想擺平這一干學者,讓他們替中國說說好話,起碼要花出去好幾千萬。這個數字對于中國來說,倒也不算大,企業需要有公關費用支出,國家同樣也有公關費用支出,拿幾千萬砸一個正面形象出來,也不算虧本。

  但是,林振華也罷,陳天也罷,都無意于做出這個選擇。擺平一干學者,僅僅是解決了問題的一小部分,新加坡與中國之間的仇怨,本質上是地區主導權之爭,只要新加坡民眾內心的優越感沒有消除,這種爭執就不可能平息,這與圣戈加群島的民眾迫切希望獲得中國的幫助是完全不同的。

  吳維琨說得對,這是一個誰也無法破解的死局。

  “我已經盡力了,這件事本來也不是我們搞企業的人能夠插手的。還是你們政府官員去操心吧。”林振華半躺在五星級酒店客房的大沙發上,懶洋洋地對陳天說道。他有一種挫敗感,雖然這件事的確與他沒什么直接的關系。

  陳天正坐在一張單人沙發看著這些天搜集到的資料,聽到林振華的話,他抬起頭來,笑著說道:“怎么,咱們無所不能的林總,也碰到難啃的骨頭了?”

  林振華道:“我想過了。中國與新加坡之間的矛盾,與中日之間的矛盾有些類似之處。日本強大了,必然就要遏制中國,或者找機會侵略中國。新加坡國家小,不可能侵略中國,但它至少可以做到給中國添點麻煩。讓中國無法順利地崛起。”

  陳天道:“你這個類比,倒也有幾分道理。那依你之見,中日關系也是死結,無法破解了?”

  “這倒不是。”林振華道,“我一向認為,中日關系還是有辦法改善的。”

  “哦?”陳天有些意外。以他的了解,在中國民間,對中日關系主要有兩種看法,一種認為過去的事情已經結束。中日之間沒有什么仇怨,林振華顯然不屬于這一類人。第二種觀點就是認為中日之間是不死不休的世仇,是根本無法和睦相處。看林振華剛才的話,他似乎有第三種觀點,那就是認為中日之間有仇怨,但這種仇怨卻是有辦法解決的。…,“說說看,你覺得中日關系應當如何改善?”陳天說道。

  “只有打!”林振華道,“對于中日關系,我倒是認真研究過一段時間。得出來的結論就是。必須要打。日本這樣的島國,是沒有什么節操可言的。誰強就依附誰,誰弱就欺負誰。中日之間要想和睦共處,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讓中國把日本打趴下,然后日本就老實了。”

  陳天啞然失笑:“振華,你倒是一個好戰分子啊!我還以為,你到了這個歲數,應當不會那么偏激了。”

  “這怎么是偏激呢?”林振華爭辯道,“這只是一種對人性的理解好不好?難道你不認為日本欠揍嗎?中國教會了日本人拿筷子吃飯,他們反過頭來就侵略中國。美國人在日本扔了兩顆原子彈,結果日本人把美國當成了干爹。這就是島國的人性,越打越乖。”

  “現在是21世紀了,不是10世紀,甚至也不是19世紀,你以為打仗那么簡單啊?”陳天道,“中日之間如果發生戰爭,那就是世界大戰了。愛因斯坦說過,第三次世界大戰怎么打,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第四次世界大戰肯定是大家拿著石塊和木棍打的。”

  陳天引的這個典故,是不是出自于愛因斯坦之口,也無從考證了。但這個道理是沒錯的,當今世界,如果真的再發生一次世界大戰,絕對是核彈亂飛,直接把人類社會送回到石器時代去的。正因為這樣,世界各個大國之間對于戰爭二字都是非常謹慎的。

  林振華面露鄙夷之色,說道:“陳局,你怎么一點理解能力都沒有?中國和日本要發生戰爭肯定是不容易的,我說的打,并不一定是軍事上的打擊啊,經濟上的打擊也是一樣的。只要在經濟上把日本打趴下,它也同樣老實了。”

  “這個說法還差不多。”陳天道,“這些年,你們漢華倒是一直戰斗在對日本經濟戰爭的第一線啊,繼擠垮了尼宏重工和西乎公司之后,聽說你們又收購了好幾家日本中小企業,戰果菲然啊。”

  林振華擺擺手道:“這是你看得見的,還有你看不見的呢。這些年,我們國家在機床、家電、汽車、造船等領域一直都在擠壓日本企業的空間,日本經濟已經持續10年零增長了,再拖上幾年,日本經濟就要徹底完蛋了。”

  從1991年開始至2001年,日本經濟基本上是零增長,被稱為“失去的十年”。至于說日本人的生活還是非常富裕,那不過是因為當年經濟起飛時期積累下來的家底十分雄厚,還能經得起折騰。如今,已經進入了2002年,日本經濟依然沒有什么起色,有專家已經預言,日本將迎來第二個失去的十年。一個國家,有多少個十年能夠失去呢?

  “照你這個思路,我們對新加坡,是不是也可以采用這樣的策略啊?”陳天說道,“新加坡的優越感,就來自于它的經濟,如果我們能夠削弱它的經濟,讓它成為一個‘舊加破’,它還能強硬得起來嗎?”

  林振華笑道:“陳局,你可是政府官員啊,你說話是要代表政府的。咱們一直都聲稱要和平共處、共同發展的,這種削弱別人經濟的事情,好像不是我們該做的吧?”

  陳天道:“林總有所不知,我們的政策是與其他國家和平共處,這不假。但我們的政策里還有一句,叫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對于那些愿意和中國友好的國家,咱們當然不能欺負人家。但這種上趕著來欺負我們的國家,不給它兩個大耳刮子,實在是對不起祖宗啊。”

  “唉,希望咱們國家的政策一貫如此就好了。”林振華感慨道,發完感慨,他換了一副認真的表情,說道:“陳局,其實這些天我也在找新加坡經濟上的破綻,琢磨著怎么能夠收拾它一下。但新加坡和日本的情況不同,日本是個一億多人口的大國,需要有許多個產業才能支撐起來,我們隨便切掉它幾個產業,它就無法應付了。

  但新加坡是一個小國,隨便一個小產業就足夠養活它了,咱們再怎么做,也不可能把它所有的路斷掉的。它目前的很多產業,像電子、煉油、修船等等,都與它的優越的地理位置相關。它卡在馬六甲海峽口上,這個地理位置實在是太優越了,我們要想擠垮它的產業,缺乏地利的優勢啊。”

  陳天點點頭道:“現在想不出辦法,不代表未來也沒有辦法,不著急,振華,慢慢來吧。”

  “也只能如此了,我相信,時間在我們這邊。”林振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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