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翼www.tianyi.la,蓋世雙諧!
“啊——”
孫亦諧這邊戲謔的話語剛說一半,對面的玄亙就發出一聲狂嚎。
而這一嗓子,把孫亦諧嚇得也是猥容失笑,眉頭一緊。
曾經看過不少日本影視動漫的孫哥在潛意識里有著“日本人在決死之際可以靠吼增加戰斗力”的印象,所以他此刻還以為對方是要進行“變身”或者“爆種”之類的操作了,當時就又有點虛。
而實際上呢……那玄亙只是在回過味兒來之后,由驚轉怒,又由怒生狂了而已。
玄亙狂暴的理由也很簡單,因為他這尸偶,是非常珍貴的。
埆形宗會把抓來的孩童分為兩類,一類是“貨物”,另一類是“素材”:雖然有些“貨物”也是會接受改造的,但那一類的改造對他們來說難度并不大;“素材”就不同了,“素材”是那些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賣,而是準備用來做實驗的孩子,這其中絕大多數都會在慘無人道的實驗中死去,只有少數能僥幸活下來,被煉成尸偶。
這些尸偶的煉制不但成功率低,而且煉制的周期還極長,一般都是七年成偶,成偶后再把這些基礎尸偶交給操控者,經過長期磨合才能戰斗。
像玄亙這種干部的尸偶,因為還要配合他們各自的戰斗風格進行特化,所以總的培養周期十年都不止……
現在孫亦諧給他一戟就砍掉一個,玄亙若要補充上這個戰力缺口,就得去組織里再申請一個剛煉成的基礎尸偶,先帶在身邊磨合個兩三年,再開始特化煉制,而那又要花上兩三年,也就是說他的戰力上限要恢復至少得是五年以后了。
這種被人一招就削掉五分之一戰力的事情,讓玄亙這種性格本就暴戾的人遇到,他能不發狂嗎?
“你這混蛋……竟趁我一時大意,把我的……我的……”玄亙咬牙切齒之余,腦中又自己腦補了一個“一時大意”的結論,來解釋自己的尸偶被秒殺的事情。
其實他要是冷靜下來想想就不難明白,這跟大意沒有關系;以他那些尸偶的肉體強度,就算他不去操控,站在那里讓人砍,也至少得是名刀級別的武器才能將其一刀斷肢的,至于一刀橫斬把軀干都一次性分離這種事,你拿把電鋸來都辦不到啊。
所以剛才那一幕,要么就是對方的兵器強度遠在一般的“名刀”之上,要么就是對方本身的實力夠強,不存在什么因為自己一時大意就讓對方有機可乘的說法。
但已經失去理智的玄亙根本沒有思考這些,他這時滿腦子都是要將對方碎尸萬段,以泄心頭之恨。
所以孫亦諧的話都沒說完,玄亙便操控著剩下的四具尸偶沖了上去,從孫亦諧的左前、正前、右前、前上四個方向同時發動了突襲。
孫亦諧這邊呢……虛是有點虛,但你說他怕嗎?那肯定是不怕的,畢竟他方才就已知道了黃東來正躲在暗處偷看這里,那便意味著萬一他真陷入重大危險,黃東來會出來兜底的。
再者,孫哥此前在隼人和阿枝面前已經把大話都說出去了,眼下他就算要慫,也得跟玄亙再多過幾招再說啊。
于是,此刻孫亦諧便硬著頭皮頂上……
他在背靠破屋,無處可退的情況下,干脆往前方那四具尸偶的包圍圈里挺了一丈,一邊橫向揮戟開道,一邊就朝著左前和正前方兩具尸偶的縫隙中鉆,試圖從那里熘出去。
本來孫亦諧這一手,是屬于招后有招、虛內藏實的迂回之策,并不是在全力揮戟試圖結束戰斗的,沒成想啊……他這沒怎么發力的一戟過去,那三具沒有跳起來的尸偶,也都像先前被他橫斬的那第一具尸偶一樣……直接就被斬“斷開了”。
這下別說玄亙了,孫亦諧自己都愣了,這回他可不是出于挑釁,而是發自真心地念道:“就這?”
是的,就這。
倒不是說埆形宗的這幫干部有多弱……如前文所說,他們并不弱,甚至很多日本武林的高手都未必能在同等人數下戰勝他們,但是呢,偏偏就是這玄亙,剛好被孫亦諧克制得死死的。
今天如果換個干部來,哪怕是那天死在天上山神社里的最弱干部忠亙,也會對孫亦諧造成更大的威脅。
然,玄亙這些按照“防御”和“力量”進行特化的尸偶,屬于全方位的拿孫亦諧沒辦法……孫哥的輕功即便不算多厲害,但速度上肯定是穩吃這些尸偶的,又由于他速度快,能夠后發先至的攻擊到對手,所以尸偶的力量再強,也得先承受孫亦諧的一輪攻擊才能發揮,但這一輪攻擊承受完,就沒有然后了……
這種狀況,就好比玄亙控制著五個有一萬血,一萬防,一萬力量,一千速度的單位,去打一個只有兩千血,兩千防,兩千速度的人,可這人裝備著一把攻擊力正無窮的武器,你只要速度被他壓制,讓他先出手,那他殺你的單位就是無傷,你速度之外的三個數值比他強再多,對他來說也沒任何意義。
玄亙這種習慣了“硬吃傷害”的人,自也沒有操控速度比對手慢的尸偶進行什么精妙閃避的技術,就這么兩輪交鋒,五個尸偶送了四個,還有一個躍到空中進行突襲的,自也是無功而返。
這一幕在旁人看來,那可太驚人了。
尤其是之前和玄亙交過手的阿枝,下巴都快驚掉了,在她的視角里,孫亦諧是毫不畏怯地迎著那四個怪物就沖了上去,僅是旋戟一掃,身形一錯,就漂亮地橫斬了地上的三名敵人,并讓空中的那個攻擊撲了個空。
孫亦諧似乎也是后知后覺感到這敵人被自己克制,其內心頓時又浪了起來,這一瞬,他頭也不回,借著剛剛橫掃之招未盡之勢,把三叉戟的戟柄又逆向一回,往自己肩上一扛,再順著肩頭往后一送。
下一秒,伴隨著一陣戟鋒破風之聲,孫亦諧在看都沒看的前提下,以一記順著自己肩頭的盲刺,刺中了落在他后方的最后一具尸偶,并剛好刺斷了后者的頸部。
那你說孫哥這么秀,是實力使然嗎?
我只能說……也有實力的成分,但更多是緣分到了。
連孫亦諧自己也沒想到往后盲刺這一下能一擊擊殺,他也只是抱著隨便試試的心態憑直覺去刺的。
而隨著五具尸偶全數倒地,玄亙那腿都軟了。
他這時的感覺,就像一個終日全副武裝的人有一天在澡堂子里被敵人給包圍了一樣。
對埆形宗這些不可一世的干部來說,恐懼這種感覺,是除了他們的宗主之外,外人幾乎不可能施加給他們的。
而此刻孫亦諧給玄亙造成的恐慌,甚至比其宗主帶來的更甚,因為宗主最多是在玄亙犯錯時懲戒他,但孫亦諧……鬼知道這貨會干什么。
若以己度人,玄亙這種把奸淫擄掠和虐殺別人當作理所當然的權利和樂趣的惡徒,這時往往要比一般人還要害怕和脆弱。
“哈哈!我還以為你大呼小叫的會搞出點什么名堂來,結果也不過如此嘛。”孫亦諧看著對方臉上那已經無法再掩飾的驚懼之色,心中大定,這回他是真的知道穩了,“你說就你這個實力,有什么好跳的?你……”
可這次,他的話依然沒說完。
因為他說到這兒時,玄亙已是完全不顧臉面的轉身就跑。
“媽個雞!”孫亦諧見狀破口就罵,隨即拔腿就追。
但他還沒追幾步,腳步又放慢了下來,因為他看到,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已堵在了玄亙撤退的路線上。
噗噗——
說時遲那時快,就聽得兩聲悶響,玄亙還沒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如鬼魅般出現在他前方的黃東來已經手起石落,用兩顆石子分別擊中了玄亙的雙膝。
玄亙都沒來得及感覺到痛呢,自己的下半身已經不由自主地從跑步轉為了滑跪。
他那倆被擊碎的膝蓋在這布滿碎石沙土又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這么一滑一碾,痛感過幾秒就返上來了。
“啊——”玄亙登時疼得破音嘶吼,其身體朝側面勐地翻倒,雙手捂住雙膝在地上打起滾來。
孫亦諧這時邁著輕快的步伐趕了上來,他看了看地上的玄亙,然后抬手一戟就插了下去。
隨著一陣鮮血迸出,三叉戟一側的戟尖穿透了玄亙的肩胛骨,將其釘在了地上……這時玄亙即便痛得要命,都不敢再翻滾身體了,因為那樣會讓他的整條胳膊被卸下來。
“啊——啊!痛!痛啊!拔出來!求求你們!快拔出來啊!”玄亙大喊著這種容易讓人誤會的臺詞來求饒,但孫亦諧卻是不為所動。
黃東來一看孫亦諧對這和尚下手這么狠,心中雖有疑惑,但也沒去勸阻,因為他知道孫哥這樣必定是有原因的,遲些再問他也行。
而孫亦諧則是看著玄亙接道:“我剛才說要跟你玩個游戲,規則都還沒說呢,你就急著上來干我了,那我怕我現在把戟拔出來,你又不老實啊。”
“不!不會的!我不會再反抗了……求……求求你……先把戟拔出來啊!好痛啊——”玄亙又是哭天搶地一陣求饒。
作為一名習武之人,玄亙對疼痛的耐受力意外得低,甚至比常人還差;不過仔細想想,或許他的尸偶屬性全點防御,就是因為他天生怕痛……倒也合理。
“哼……行吧。”一息過后,孫亦諧才冷哼一聲,不緊不慢地把三叉戟從地上抽出舉起。
他自然是不會對埆形宗這些人販子有啥同情的,只不過是對方持續慘叫會導致無法交流,且再過會兒要是玄亙失血過多死掉便沒有價值了。
玄亙呢,在肩上的三叉戟被拔出去之后,也是趕緊運起宗中的呼吸法門去止血。
可惜啊,日本武林的這些內功,大多都是配合招式使用的,沒有中原的內功那么“萬能”,所以在療傷方面,即便是有點用吧,但想完全封住經脈穴道來止血什么的……沒那個能力。
眼瞅著這貨都已經在運氣療傷了血還在往外噴,孫黃用一種無奈的表情對視了一下,最后還是由黃東來過去幫他暫時封點住了穴道、并往傷口上撒了點藥來止血。
而在他們做這些的同時,破屋那邊的隼人和阿枝也走過來了。
很顯然,是阿枝讓隼人扶她過來的,因為她才是這里最急切地想要審問玄亙的人……
“喂!”阿枝雖然也受了傷,但踹玄亙一腳的能力還是有的,此時只見她用冷漠、殘酷的眼神瞪著玄亙,一邊輕喝著,一邊就朝玄亙胯下踏了一腳,“快說,你的同伴在哪兒?小助被你們帶到哪兒去了?”
列位,身體和四肢被人打傷捅傷,和下體遭到重擊,那發出的喊聲自然是不一樣的。
“唔——”這一刻,再次遭到重創的玄亙不但發不出張口音來,還再次捂襠臥倒,憋了半分鐘,才憋出一句,“我……我說實話……你們能放我一條生路嗎?”
“你有什么資格談條件?”阿枝厲色回道,且當時又有一種要上去再踹一腳的趨勢。
“哎哎哎”但孫亦諧趕緊過去攔住了阿枝,因為他明白這么審可不行。
你若把一個人活下去的希望徹底斷了,那就算你最后施以酷刑,逼他開了口,他所說的話摻假率也會大幅上升。
因為這時這個人的心態,考慮的就不是“說實話能不能換條命”了,而是“反正命怎么也保不住了,我得想想能不能說一點暫時無法識破的謊言,讓你也付出點代價或者把你也害死”。
“這人是我們拿下的,生殺大權在我們手上,什么時候輪到你出來自作主張啦?”孫亦諧對阿枝說這話時,特意轉身背對玄亙,并且對阿枝擠眉弄眼了一番。
阿枝一瞧孫哥這操作,很快便懂了,便也配合著演道:“嘁……難道你還要放這種人活著離開不成?”
“為什么不行?”孫亦諧見阿枝跟上了節奏,便也瞬間入戲道,“我跟他又沒仇,有什么理由非殺他不可啊?”他頓了頓,略微轉過身,讓自己臉上那猥瑣的表情部分展露在玄亙眼中,“我們剛才可是說好的,只要我們從追兵手中救下你的命,然后你‘怎么報答我們都行’,現在你的命我已經救下了,你還沒‘報答’我們呢……你在這里又是問話又是指揮我們幫你滅口……憑什么啊?”
他這話一出口,并不知道阿枝和他們談話內容的黃東來都驚啦。
黃哥當時就在心中暗道:“喔靠,孫哥你現在已經饑渴到這個程度啦?雖然你一直都是個小人,但這種趁人之危還在別人面前明目張膽談條件的吃相是不是太離譜了點?”
“那……那你要怎么樣?”阿枝這邊,則是順著孫哥的話接著演。
孫亦諧便道:“隼人,你先帶這娘兒們回破屋那兒去等我,我們這邊處理完了再過來找你們。”
隼人站在阿枝的旁邊,他自是看到了孫亦諧之前那番擠眉弄眼的,所以他也立刻做出一副好色嘍啰的模樣,拽著阿枝道:“嘿嘿……走吧,先跟我過去等著唄。”
說罷,他就帶著阿枝又離開了。
待他們走出了十米開外,孫亦諧便回身幾步,來到玄亙身旁蹲下,擺出一副標準的小人嘴臉,得瑟地對玄亙道:“你也看到了,那個女人要你死,是大爺我保住了你……現在你要識相的呢,就乖乖聽話,我問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我覺得問得差不多了,自會放你離開,你呢……也不用擔心那個女人一時半刻間會再去追殺你,這樣說,你能聽懂嗎?”
玄亙一瞧孫亦諧這狀態,再一品對方這段話,心中立馬想道:“原來如此!看來這個家伙也是一個好色之徒,而且還是個十分虛偽的卑鄙小人……他并不想用武力強要那個女人,而是想用要挾的方式讓那女人順從,所以他想從我這里得到那個女人所需的情報,以此逼其就范……只要我告訴他他想知道的,他確實沒理由把我趕盡殺絕。”
想到這里,玄亙自以為理解了孫亦諧的動機,這也讓他重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于是他緊跟著就開始考慮自己要不要說真話了:“嗯……眼下我要是對他撒謊,萬一被識破了,他就算不殺我,也會對我施加更多的折磨……我沒有必要冒這個險。
“直接對他說真話,他放過我可能性不小,且我也不會再吃什么皮肉之苦。
“再者,既然他是為了‘那種目的’才做這么多事的,那他從我這里問到情報后,絕不會輕易去告訴那個女人;他勢必會把這些情報作為籌碼,好好玩弄那女人一陣子……
“即便他最后真把我透露的情報告訴了那個女人,對我來說也未必是壞事,到時候那女人要是敢找到我們總壇來救人,等于是自投羅網。
“而她要是再提出點什么條件,讓這幾個家伙替她到我們總壇來救人,那便更好了,宗主大人一定可以把這幫家伙全都收拾了,到時候我什么仇都報了。”
在心中算清了這筆賬,玄亙便看著孫亦諧回道:“我明白了,你問吧,我一定如實告知!”
就這樣,玄亙把他之前怎么和阿枝他們發生沖突的、小助被自己的哪個同伴抓去了哪里、埆形宗的總壇在哪兒、組織里大概是個什么情況等等,全都跟孫亦諧講了……
在這個問話的過程中,黃東來也漸漸看出來了,剛才阿枝走之前的那段“表演”,都是孫亦諧的計策,只不過孫哥那德行太逼真了,連他都給騙了過去。
還好黃東來剛才忍住了沒有立刻跟孫亦諧抬杠,要不然這“審問”還會有點波折。
長話短說,大約講了十來分鐘,玄亙差不多把能交代都給交代了,孫黃二人覺得對方身上也沒啥好再套的話了,便交換了一下眼色。
接著,孫亦諧露出了一個仿佛在說“我不演了”的笑容,道出了一句讓玄亙頭皮發麻的話:“好,我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現在,我們可以玩游戲了吧。”
“什……什么?”玄亙那眼睛都快瞪出血了,“你……你要干什么……我們說好的……我已經把你們想知道的全都……唔——唔唔……”
他的話語,被從背后突然捂住他嘴的黃東來打斷了,接著,他便迅速失去了意識。
當日黃昏,同一地點。
一個三十六七年紀,中等個頭兒,相貌平平,衣著樸素的男人,獨自行到了這里。
他看著地上玄亙的尸體,以及遠處那五具被斬得七零八落的尸偶,沉默了片刻,然后又朝四周的荒野望了一圈。
接著,才自言自語道:“阿枝、源五郎、小助……你們到底遇到了什么?”
重藏完念叨這句,將視線鎖定了在了附近的一些腳印上,然后拉了拉頭上的斗笠,循著這些蹤跡,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