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追不知道別的修行者轉世,在覺醒記憶時是個什么情況,總之他感覺自己這覺醒蠻憋屈的。
又是托夢又是接管身體,還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搞得自己這一世就是個工具人似的……這種感覺讓沈追非常不好。
就不能痛痛快快的覺醒了?好好說話就不行!非得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勢?自己這前世到底是個什么混賬性格啊……咋這么不招人待見呢!
原本在楊安的建議下,沈追都想過與前世和解,并且接受前世就是自己,自己和前世就是一體的這個解釋……
但現在,不知為何,沈追感覺到一股憤怒。
他本就擁有極道之心,寧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
你不讓我動,老子還非要動了!
“這是老子的身體,老子的識海,該滾的是你!”沈追怒吼一聲,靈魂猛然如同一根撞針,極度凝聚,把自己能夠掌控的靈魂能量,完全調動起來,朝著戰船核心撞過去。
“你這個蠢貨!”一道冰冷的聲音自戰船外響起,那是另一股靈魂能量凝聚出來的一個‘沈追’。
雖然靈魂同源,但對方的意識形態,似乎更為高級,一邊認主,一邊還有余力來對付沈追。
“蠢貨么……果然沒把這一世當回事啊……”沈追默默的想著。
這種疏離感很奇怪,就仿佛自己的誕生只是某位大人物隨手安排的一部分,除了承載對方降臨,就再也沒有別的作用。
于是,沈追回應的是更為堅定更為慘烈的反擊!
“燃魂星!”沈追直接開始燃燒靈魂,完全不顧一切,剛剛凝聚的識海,恢復的靈魂又再度被撕裂。
換句話說,沈追現在就像是自己拿把刀,往自己的脖子上抹……
“你!”前世的聲音中出現一絲憤怒,愈發冰冷,“該死……”
“轟”沈追感覺自己的靈魂在一瞬間擴散,遍布整個戰船核心。
燃燒的神魂,如同附在戰船核心上一片火海,戰船、識海似乎都燃燒起來,黑色的太陽都似乎被渲染成耀眼的金光。
黑暗褪色,唯有金光彌漫。
沈追突然感覺到‘身體’一松。
他度過了第八個階段,來到認主的最后一段路。
此刻金色的意識已經占據戰船的九成,沈追的意識恢復清明,出現在船頭,‘看’向自己的識海。
“在最后一刻,他放棄了爭奪控制權,也不知道他以何種形式存在,我竟一點都發現不了前世記憶從哪里冒出來的……”沈追眉頭緊皺。
靈魂,玄之又玄,生命的核心所在,但沒誰能說得清楚它是以何種方式存在,哪怕是走靈魂大道的都不成。
始終是個隱患啊,沈追搖了搖頭。
但現在卻是沒時間關心這個了,在前世的幫助下,他闖過了第八階段的認主。
如今,戰船核心向他敞開了一座大門,這是最后的一關。
“最后的認主階段……”沈追深吸了一口氣,一縷魂能,如水一般蔓延進戰船上呈現出來的大門。
“怎么會,他竟然又活過來了?”
“戰船核心還在他體內,這、這還是處于認主當中?”回到大殿內的沙亞大帝有些驚訝的看著沈追。
之前還奄奄一息的沈追,現在的生命力又變得無比頑強,這完全超出了他這位大帝的理解。
“希望你能夠成功,不……一定會成功。”沙亞大帝緊緊的盯著沈追。
“有人已經進入其中,繼承主人最后的傳承。”
“其余人速速離去,敢上前一步,死!”沙亞大帝重新出現在外界,留下這樣一句話。
一時間,出現在此處的大帝,神王們,都是微微一楞,不知道這沙亞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既然有人,那剛才為什么又給機會……”
“不帶這么玩人的吧?”
“誰,誰在里面,哪一方的?”
“不知道。”
眾人議論紛紛。
很明顯,這沙亞大帝本身就極為特殊,至于他的主人,那更加是超級存在,實力難以想象,里面必然有大寶物!
原本是有希望去爭一爭,可是現在卻突然變卦了,自然是個個都有些不滿。
“哼,你說進就進,不進就不進,豈有這種道理!”西斯大帝光環圍繞,永恒大道冰冷散發開來,虎視眈眈的盯著沙亞,“一介蠶蛻罷了,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擋我!”
“嗤嗤嗤”西斯大帝猛然踏前一步,冰火時空浮現,一尊法相高達數千萬星里,充斥天地,永恒不滅,朝著沙亞大帝的方向壓迫而去。
永恒大道一出現,就完全改變了周圍的環境,一邊是冰山雪緣,一邊是無盡火海,仿佛憑空出現,而且之后,除非有大帝干涉,也不會再消失。
西斯大帝的法身就這么踏著冰火而行,威壓無邊無際,讓所有的神王境都忍不住心顫臣服。
其余大帝們,則是心念一動,包括黑蓮、人皇等人,都是靜靜的看著。
沙亞大帝來頭甚大,無比神秘,不是那么好惹的,有人愿意出來打頭的,當然不會阻攔。
“死!”西斯大帝威勢絕倫。
轟隆隆整個天地都搖晃,跨越了那條界限。
然而就在他的法身剛剛跨越進去的那一刻——
“轟!”一只比他法身更大的混沌手掌,憑空出現,落在了他的頭頂。
“啪!”就仿佛拍死一只蒼蠅一般,巨大的混沌手掌轟然落下,在一瞬間,就將其法身給湮滅!
冰火時空盡散,周圍的天地卻未損失分毫。
西斯大帝驚恐無比,慘叫一聲,頓時整個人都變得虛幻起來。
片刻后,竟然是直接潰散,消失在了原地。
沙亞大帝仍舊站在原地未動,淡淡的掃視周圍的人。
無聲的警戒、威脅,讓所有人幾乎欲要窒息!
周圍一片寂靜,就連人皇、黑蓮這兩位大帝中的佼佼者,都是瞳孔一縮。
沙亞大帝收回目光,輕飄飄的走了。
而剩余的人,卻沒有一人敢妄動。
直到片刻之后,現場才變得沸反盈天。
“天、天吶……”
“西斯大帝,死了?”
“王、王就這樣死了,怎么可能!”
“我族的最強者,竟然就這樣被拍死了?”
“嘶……”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后退,離界限遠了一些。
“慌什么!”黑蓮大帝一股力量將現場的神王們都鎮壓了下來,“所有人不許靠近界線,神王境除了半步永恒者,盡皆退走,撤離星域。”
同時,黑蓮的眼神,也盯著人皇這邊,十分警惕。
天命大帝卻根本沒看黑蓮一眼,他的目光穿越界線,似乎要看破迷障,進入那永恒界內。
跨越戰船上的大門,沈追便進入一個寬敞古老的大殿內。
大殿內裝飾古老,九顆柱子聳立,裝飾卻也簡單,除了幾張王座,便只有中心三個冒著氤氳之氣的池子。
池子旁邊有一個赤腳的巨人,約莫三米左右,他僅僅穿著一個獸皮短褲,上半身則是暗銅色的皮膚。
他背對著沈追,卻讓沈追感覺像一座山一樣,無法逾越。
沈追心中一驚,就欲要張口。
“前……”
“不要說話,過來。”古銅色巨人的聲音傳來,是沙民的語言,不過沈追很快聽懂了,點了點頭走過去。
事到如今,沈追也明白若是這神秘存在想要害自己,自己也沒辦法做什么,還不如老實照做。
“看第一個池子。”當沈追走到古銅色巨人身邊,就聽得對方開口。
沈追依言照做,凝神往第一個池子看去。
氤氳之氣散開,沈追的目光深入下去,破開云層,卻是別有一番天地。
下方是一片空蕩蕩的大陸,上面沒有一絲生機。
接下來,古銅色巨人做了兩個動作。
第一個動作,揮手。荒蕪的大陸上立刻出現重重生機,很快,時間飛快流逝,各種生命彭博發展,出現在陸地上。
第二個動作,古銅色巨人以自己為模型,創造了和自己差不多的生命,使得其在飛速流逝的時間內繁衍、成長,修煉,并且達到了難以想象的規模。
做完第二個動作,古銅色巨人停了下來,說了兩句話。
“我想殺死他們。”古銅巨人看了沈追一眼,指了指那片陸地上的人。
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讓沈追心中一驚,但想起之前的警告,沈追沒有開口詢問什么。
緊接著,巨人說出來了第二句話。
“但我不想毀了這塊池子,也不能親自動手。”
說完,古銅色巨人就盯著沈追,似乎在等待著沈追的回答。
沈追略微一思索,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反問道:“前輩為什么想殺死它們?”
古銅色巨人平淡淡回答道:“我不知道,或許是因為煩了匿了,或許是因為我不滿意,或許是因為……總之,就是如此。”
沈追點了點頭,繼續問出了第二個問題:“前輩為什么不能親自殺了他們,而不是不想?”
古銅色巨人冷漠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波瀾,他似乎有些贊賞的看了沈追一眼,指了指池子道:“我或許能,只是不愿意,或許我十分喜歡這塊池子,就像菜農除蟲,只會殺死蟲子,不必把整個菜苗給毀掉。”
沈追陷入沉思,想了好一會,他才回答道:“既然不能直接動手,那前輩可以創造出另一個物種,與原有的物種對立,制造出它們的天敵,將它們毀滅。”
“那這樣豈不是創造出了一個比他們更強大的物種?”古銅色巨人不滿道,“我只想要一塊清凈點的地,不是換一些蟲子來吵我。”
“可以在新創造的生命上增加一個限制——它們只能活極短的一個周期,且無法繁衍。這樣,在消滅原有的生命之后,新的生命也會在極短的時間內消逝。”
古銅色巨人看了沈追一眼,不置可否,而是揮了揮手道:“跟我來。”
“噠噠噠”兩人的腳步聲在大殿內回蕩,沈追有些忐忑的跟著巨人來到了第二個池子旁邊。
巨人指了指第二個池子,沈追很快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繼續向下看去。
同樣的陸地,同樣的生命繁衍……只不過這一次,大陸上的生命似乎更強了,它們不但發展出了自己的修行文明,而且形態上更加接近古銅色巨人,甚至有著翻江倒海的能力。
這一次,沈追和古銅色巨人,直接化為了大陸上最強的那一類生命,被古銅色巨人視為‘煩人的蟲子’的一族。
“你現在是這個蟲子國度上的國王。”古銅巨人指了指沈追,又指了指外面,“外面是你的同族。”
沈追有些茫然看去,卻只見自己身處一處高山上的蟲巢中,而下方是無盡的綠色蟲海。
每一個‘蟲子’都手拿武器,整軍待發,在遙遠的天邊,則是無邊無際的出現了一抹黃色。
沈追用力去看,終于看清楚了黃綠交界處。
黃色的是另一種‘蟲子’,單論個體實力來講,遠遠超過了綠色蟲子。
兩邊正在作戰,廝殺慘烈,但綠色蟲子似乎正在潰敗。
但黃色蟲子在殺死大量的綠色蟲子之后,自己很快也衰老、死亡。
沈追突然有種明悟,那黃色的蟲子,就是古銅巨人根據自己的要求創造出來的。
自己現在就是第一個池子里的……原生生命。
“二號蟲子創造起來有些費力,不過總算達到了要求。”古銅巨人道。
說完這句話,古銅巨人就消失了,整個高山上的大殿,就只留下沈追一個人。
“前輩、前輩?!”沈追朝四周吶喊了一下。
沒有回應。
沈追頓時有些茫然,這算是什么考驗,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現在我是要帶領原生蟲子,戰勝新的蟲子嗎?
“轟轟轟”外面的戰斗,潰敗之勢已經越來越嚴重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比沈追稍微小一點的老邁蟲子沖了進來。
“王、王!它們太強大了,我們趕緊逃吧!”
沈追被這道聲音從茫然愣神中拉了出來,凝神看去,外面的那一抹黃色已經越來越清晰。
“逃?”沈追有些苦笑道,“我們能逃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