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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地山謙

  “聽說那個賤人的轉世靈身已經出了薪狩村?”

  “是的,主人!”

  “她是怎么逃過我蓄養的那只雫唼喋,又是怎么擊倒霍格巫的?那個人,在幫她?”

  “主人在他身上下的禁制,應可讓他無法異動。”

  “難道還有別人在幫她?”

  “也許,是天命羈絆。當時我們逆天……”

  “閉嘴,什么天命!

  現在我才是須彌界主神!

  那個賤人,她什么也不是!

  去,給我把伏地魔找來!

  那個賤人莫要高興太早,

  出了薪狩村,就是她的死期!”

  來來往往的酒客,女丸見過很多。

  有的粗豪雄闊,豪飲宿醉;

  有的輕酌細品,淺嘗輒止;

  有的是為灌腸壯膽,有的不外借酒消愁。

  可是剛邁過門檻,聞到酒香就趴在地上的,老板娘還真是頭回開眼。

  黃粱擇主,自有其規,女丸也不操那份沒用的心。

  八卦圖上坤基的八道卦符均已亮起,這第九頁乃是重啟新篇,自然少不得神異。

  女丸細看功法,果與往日不同。

  絹冊上細繪了舉案齊眉的典故,卻對梁鴻臥光蜻蜓點水般地帶過。

  女丸雖不解其意,但也是依葫蘆畫瓢執了番叔旦之禮。

  斷龍峽,西泉塞,

  昨日斬殺一群吠豺的所在。

  滿地一片狼藉,腥臭的穢氣鋪面而來,一個身影從酸腐的獸涎尸塊中慢慢隆起。

  他的背似乎嚴重佝僂,無法挺直,人看起來氣息奄奄,虛弱無力。

  這個人,是來幫自己的?

  似乎,他比自己更需要幫助吧?

  女丸不顧污穢,急忙上前去攙扶。

  那人似乎對女丸身披的黃裳非常忌諱,報以禮貌地回絕。

  “你在這個世界看上去很虛弱?是附加能力時出現了什么問題么?”

  “不,不。老夫門道正,本是一介散修。

  大約是因為所修功法的關系,歷千年修行,道身已然不朽,然而肉身已經陳腐不堪。

  我的修為已能觸及兜率三十三境,只是初到這個世界,力量受到一些壓制。

  等到老朽恢復過來的時候,為此間主人移山填海,造出一條通天大路,那也不在話下。”

  “這么神奇?不過穿越到這里的人,元神多半只能停留一天。

  這么短的時間,老前輩的力量可以恢復么?”

  “數百年前老夫也曾被召入這方天地。

  如果老夫的記憶沒有出什么岔子,出了薪狩村,經斷龍峽可入十萬大山。

  在第一座山峰的半山處有一座祭壇,如果用這方天地里能夠與太上產生共鳴的半身血液祭祀,就能讓我的力量快速恢復。

  如果小老兒沒有看錯的話,閣下便是奪太上造化的此間主人吧?”

  “略有感應,運用尚不純熟。”

  “沒事,沒事!走,年輕人。我們邊走邊說。”

  女丸聞言,又深施一禮,感謝前輩提點。

  那老者皺了皺眉頭,“年輕人,應該有自己的傲氣。不要太過多禮!”

  這一路上,老者便開始了對女丸的說教,

  “你這孩子,性子太急。

  一定不曾注意,在悅聞世界的起點巖上刻有多少曾經經此世界飛升的前輩心得。

  你有沒有總結過他們的共性?”

  女丸雖然搖頭,但仍然執禮甚恭。

  看得那老者老大不高興,

  “就是要霸氣!

  要有王霸之氣!

  管他釀的天王老子是誰,

  都要逆天!要改命!

  要斗破三界!要唯我獨尊!

  依照太上的指引?

  哼哼,那你要修行到什么時候?

  只有敢與天爭,奪神奇造化,自成規則,

  才能真正在這個世界寫下你的名字!”

  “老前輩的意思是,天命不可遵,不必循?”

  “庸人,才被天命束縛。

  所有故事的主角,都沒有規則限制,

  不靠金手指,他們都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

  “老前輩,您說的金手指是指?”

  “哎,讓你見識一下!給你看看這個!”

  那老者從懷中掏出一截木棍,神秘兮兮地說道,

  “看,這根金手指,是西方鳳凰木做成的。

  它可以打破須彌界的規則,在任何小世界里,凝聚屠神的力量。你看!”

  只見那老者隨意捏了一段不知什么咒語心訣,自那金手指中忽然閃出一道藍光,將路旁一塊山巖擊得粉碎。

  “現在我只能發揮這金手指萬分之一的能力。

  等到我的力量恢復,為你移山改岳,登天問太上,那都是小菜一碟!”

  “前輩,小女子一直不明白。

  如果您老真的具有了那般神力,為何不奪了這方世界,一步封神,直上須彌?”

  那老者一愣,隨后兇光大盛,

  “你,早就已經看穿了?”

  “曾經有一位朋友提醒過我,須彌八十一界是令無數修行者眼紅的登天捷徑。

  前輩修道千年,怕更是很難放下這種執念吧?”

  “你,你為什么到這時候還如此冷靜?

  你難道不應該憤怒嘛?憤怒!”

  “老前輩的力量應該是靠吸收戾氣成長的吧?

  方才在西泉塞的時候,其實我早已醒來。

  只是看到你一直在俯身吸取那些兇獸身上的氣息,想要多觀察一下,因此才佯作晚覺。

  如果我此時發怒,你就可以趁機控制悅聞世界的太上氣息,是也不是?”

  那老者仰天狂笑,

  “是又怎樣?不是又如何?

  老子不是被天命束縛的人,逆天改命,搶個世界主角,這種事情老子做的多了。

  你又能奈我何?就算我的力量僅余萬一,也不是你這種螻蟻可以抗衡的!”

  他伸出手中的金手指,隨手一戳,女丸身上的黃裳忽然破裂。

  木棍入胸三分,直扣心門,貪婪得吮著鮮血。

  “只要我的金手指飲過你的血,一樣有辦法將你抹滅!”

  女丸的心口一陣刺痛,黃裳卸去了這一擊的大部分力道,可自己已然受到重創。

  如果傷口再深半分,便能刺破心臟。

  她以前一直覺得飽滿的胸腔是運動的累贅,但今天就是這多鼓起的幾寸緩沖救了她的性命。

  她伸手握住那根金手指,廣袖黃華大盛,噗地將那截木棍拔出,鮮血暴涌!

  “你這樣倚靠戾氣生存的怪物,在東方無法生存。

  我泱泱華夏,禮儀之邦,你修這等外道邪法,永遠只能作不入流的散修!”

  那老者仿佛是被刺到了痛處。

  他千年修為,道行精深,可是在東方仙界只不過勉強躋身末流地煞。

  他本人一直為此耿耿于懷,引以為恥!

  此刻他被女丸揭了傷疤,焉能不惱?

  “你,你還敢嘴硬!事到此時,你還認為能從本神手中逃出生天?笑話!”

  那老者如瘋魔般厲笑,周遭空氣爆碎,山巒震動,整個悅聞世界仿佛都為之戰栗。

  他將那金手指送入口中,貪婪地吸吮著女丸的鮮血。

  嘬嘬作響中,還不忘夾雜幾聲嘿嘿的干笑。

  女丸冷冷地望著他,心中默默倒數,

  那老者忽然兩只眼珠亂轉不定,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哼!聞到酒香就暈倒的人還敢跟老娘斗?

  老娘身上流的血,至少都是三十八度五!”

  那金手指的力量果然能撼山移岳,震動須彌。

  山石不斷崩塌,將那老者的尸體掩在亂石堆里。

  女丸展開雙翼,飄在空中,傲然望著遠處的落日。

  誰說順天意,便不能成為主角?

  天意,便是人意!

  是她的意愿,是方弼方相,王森楊魔,溫良魏賁,玄霖孫吉,姚忠曹寶,還有這世界相關的每一個人,每一只生物的愿景織就。

  是他們,是我們,一起創造了這個世界的規則。

  這便是我的世界,我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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