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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賭注

  應天府。

  一座保存完好的大宅之中,舒慶看著眼前的請帖。

  他穿著猩紅色的喇嘛袍,眉頭微微皺起。

  請帖是秦送來的。

  請帖的內容,自然是邀戰。

  “法王何必和他一般見識。”在舒慶身旁,一身黑衣的黑雪輕聲說道:“此地是他們的地盤,法王倘若出戰,那么就正落入敵人的詭計了。”

  舒慶生得身材高大,貌如獅虎,他回頭看了黑雪一眼:“護法來中土這一趟,睹物思人,是不是有點心軟了?”

  黑雪毫不猶豫地搖頭:“法王說笑了。”

  “那么你忘了我們來到這里的目的是什么?”法王繼續說道。

  黑雪看著法王:“首要目的,當然是回收黑無。”

  “其次則是拿到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

  “至于第三,如果可以的話,則找到寧夏帶回西域審判。”

  “你還沒忘嘛。”法王略帶諷刺地說道:“教主原本想著你就是漢人,所以才派你來中土完成這次的任務,結果你非但沒有完成,反而向教中修書求援。”

  “那是因為發現了八荒六合為我獨尊功的蹤跡,以我的武功,沒有辦法奈何得了汪直和鸞云飛。”黑雪沉靜說道。

  法王不由嗤笑出聲:“好吧,那現在我來了,汪直又在哪里?”

  “鸞云飛又在何處?”

  “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又從何處得來?”

  “黑無藏身何處?”

  “寧夏又在哪里?”

  “我千里迢迢西域到中土,又從中土進江南,就是為了讓你告訴我這些事情?”

  黑雪被法王這樣連珠炮一般的質問,表情依然顯得平靜:“情形變化太快。”

  “當日蜂巢突然暴起刺殺汪直,隨后整個應天府方寸大亂。”

  “后來又聽說,連蜂巢自己內部都出了亂子,眼下是曾經的玉蜂秦來執掌整個蜂巢,他們的蜂后不知被殺還是被囚,總之下落不明,換了另外一個來歷不明的蜂后。”黑雪平靜說道,在這些日子里,她當然也沒有閑著,不過江南畢竟不是羅教經營的地盤,最近這些日子,無論是百姓還是江湖,都亂的一塌糊涂。

  “那天之后,包括方別在內的一行人都不翼而飛,我原本是打算從方別這邊找到寧夏與黑無的突破口,只是這樣一來,一切的線索都斷了,只能無功而返。”

  黑雪看著法王的表情接著說道:“原本我是可以同蜂巢進行一定程度的合作,來獲取我所需要的情報,但是自從蜂巢大亂之后這些原本的情報來源也就斷絕了。”

  法王聽了不由大皺其眉:“這中原武林如此依賴蜂巢如今沒了蜂巢就如同沒有眼睛耳朵嗎?”

  “真要說的話,差不多就是這樣。”黑雪平靜說道:“每個大城都有各自的情報販子,但是整個中原武林最大的情報販子就是蜂巢自己沒有了蜂巢,不僅很多買情報的無處可去,就連賣情報的也很難將自己手中的情報賣一個好價錢。”

  “所以你怎么看?”法王轉眸看著黑雪:“你的意思就是我們如今兩手空空就回到西域然后等著教主的責罰?”

  黑雪顰眉:“那當然不是。”

  “當初是你將我叫過來的寧歡那老不死的死了之后教中一時間為了爭奪寧歡所留下來的地盤兄弟們已經鬧得很不愉快了,能夠騰得出手的人只剩下我了。”法王看著黑雪怒聲說道:“如果一切聽憑你主張的話,你且告訴我,該怎么去做?”

  黑雪承受著法王的怒火,依舊堅持說道:“眼下中原一片混亂蜂巢如今重新發布江湖榜榜單秦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將自己排在了天下第一的位置上。”

  “那么肯定會有人不服。”

  “這個時候想要讓天下人服從的辦法也只有一個那就是殺人立威。”

  “就算不殺人,也至少要橫掃天下而無敵。”

  法王不由有些怒極反笑起來:“護法的意思是,那個秦他還能殺我?”

  “我舒某人橫行江湖的時候,這個姓秦的小子還光著屁股滿大街跑呢。”

  “武功高低,不看年歲長短。”黑雪平靜說道:“我知道法王魔功無敵,但是法王以為,和悲苦老人相比,法王孰強孰弱?”

  提到寧歡,即使是舒慶自己,也不由表情流露出幾分凝重。

  如果單純論江湖名次的話,寧歡最高也不過是江湖榜第十九罷了,舒慶可是穩坐釣魚臺一般,當了十年的天下第十。

  況且因為羅教長居西域,對于羅教高手的排名,一向是有所低估的,畢竟這次江湖榜大換血,前十幾乎出現了一半的新面孔,但是舒慶依然是江湖榜第十,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可就算是這樣的舒慶,對于寧歡也不敢忽視。

  畢竟寧歡所修煉的是真正的羅教至高武功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

  即使是羅教教主丁苦雨本人,所修煉的也并不是這門大悲賦,其原因有很多,但是最直接的原因就是這門武功太難修煉,可以說是百年以來,寧歡是唯一一個將這門武功修煉至登堂入室之人。

  舒慶再如何自負,也不敢吹噓說自己穩贏寧歡。

  “但是悲苦老人死了。”黑雪看著舒慶說道:“當初教主并不希望寧歡履足中土。”

  “以免誤了教中大事。”

  “但是即使是教主,也從來沒有想到,寧歡只是去中土辦一些雜事,結果就真的死在了那里。”

  “并且還是被一個玩笑一般的華山令狐沖所殺。”

  “當然,現在我們可以確認了,殺死寧歡的,就是方別。”

  “可即使這樣,方別如今不過名列天下第六。”

  “在他前面,還有天下第四的何萍與天下第一的秦。”

  “秦敢把自己列在天下第一,那么就不憚于殺江湖榜上之人為自己立威。”

  “而法王必須承認,自己是最好的立威對象。”

  對于黑雪的這番話,舒慶難得不直接開口諷刺。

  因為他確實是最好的立威對象。

  不僅是因為他是江湖榜上的天下第十。

  更因為他是羅教中人。

  他死了,這些中原武人不僅不會因為唇亡齒寒而兔死狐悲。

  反而會一個個高聲叫好。

  畢竟羅教在中土的名聲,可是一向都不太好的。

  “而另外一方面,這次悲苦老人隕落,對于圣教而言已然是元氣大傷,法王這番來中土,自然是所來有因。”

  “倘若法王真的一時逞武夫之快而稍有閃失,那么對于圣教而言,才是真正的危機時刻。”黑雪繼續苦心勸道。

  因為雖然說這位不滅金剛性情暴躁,并且相當得蠻橫無理,但是能夠成為羅教法王,也絕對不是什么有勇無謀之人。

  聽到黑雪這樣分析利弊得失,連他自己都不由陷入了沉吟。

  “你說的有些道理。”

  “所以,你說該怎么辦?”法王問道。

  “請法王拒絕。”黑雪看著法王說道。

  法王瞬間暴怒:“這怎么行?”

  “對方戰書已經下到了面前,哪能夠如此怯弱避戰,讓天下人恥笑。”

  倘若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法王剛才就會提出罷戰了。

  但是人在江湖飄,名聲是一輩子的事情。

  怯場逃跑一次,就會留下終生的罵名。

  哪怕場上被人三十秒三次KO,傳出去那也是響當當的一條漢子不是嗎?

  “當然不是讓大人直接避戰。”黑雪看著法王繼續說道。

  “而是大人不能那么簡單地答應。”

  “其實輸贏不是大事,秦敢自封天下第一,那么贏了法王,不過是自圓其說,但是倘若輸了法王,才是一敗涂地,身敗名裂。”

  畢竟天下第一打第十贏了也不算什么,但是輸了那是真的身敗名裂。

  法王眸中光芒閃動,他看著黑雪:“繼續說下去吧。”

  “繼續的話就很簡單了。”黑雪平靜說道:“您還記得江湖榜上他關于自己的描述嗎?”

  法王哪里會不記得。

  “他的主修功法為霸秦神功和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倘若這份描述屬實的話,那么他自封天下第一也不是沒有道理。”

  “但是。”黑雪看著法王說了一句但是:“這樣的話,法王可以讓他以這門功法作為賭注。”

  “反正,這門功法也是我圣教勢在必得之物。”

  法王倒是真的沒有想到這一茬。

  “可以!這當然可以!”法王有些拍案叫絕的意思。

  因為這其實是一個思考的盲區。

  你主修這門功法,但是并不意味著,真的比武較量,輸的那個人就要將自己的功法拱手送上。

  這樣的話江湖豈不是亂了套了。

  就像法王自己的主修功法乃是大日如來決,這也是一門非常高深的上乘武功,法不可輕傳。

  如果說別人以這門大日如來作為賭注來找法王決斗,那么法王也絕對不會答應的。

  而現在就是這種情況,雖然說這門決斗法王這邊不想答應,但是直接拒絕又會有畏戰如鼠的感覺,都是大宗師級別的人物,帥是一輩子的事情。

  所以這個時候提出一個別人很難接受的要求,就非常地合情合理了。

  “那么我現在就回書?”法王看著黑雪說道。

  黑雪點了點頭:“在下愿意替法王走上這一趟。”

  而在大船之上,很快,秦便收到了不滅金剛的回書。

  “有點意思。”秦挑起眉,輕輕說道。

  “黑雪能夠成功讓不滅金剛接受挑戰,確實有她的能耐在里面。”在一旁黑暗中的殷夜靜靜說道:“不過也確實,獨尊功是所有羅教中人勢在必得之物,畢竟如今江湖上也只有他們擁有著大悲賦。”

  “倘若以平等條件交換的話,那么舒慶也應該將大悲賦放在這個天平之上。”

  “茲事體大。”秦抬頭看著殷夜:“舒慶尚且做不了決斷,不過倘若我真的拿獨尊功作為賭注的話,他確實沒有不參戰的理由。”

  “這個主意應該也是黑雪出的。”

  “其實我有點懷疑,當初蜂王殿下將獨尊功交給大人,其實就心存擾亂江湖之心。”在一旁的殷夜淡淡說道。

  “只是蜂王殿下只是有此心,卻并沒有將這件事情做下去,其實我有時候也有點疑惑,那就是為什么連蜂王殿下這樣的人物,都會如此首鼠兩端,遲遲做不出決定。”秦接著殷夜的話說道:“現在想來,只能說當局者迷,他知道自己的情勢已經有些危急,但是始終存著如果他自己不行動的話,那位陛下也同樣會心存仁慈。”

  “所以他猜錯了,以至于萬劫不復。”殷夜平靜說道。

  這樣說過之后,殷夜看著秦:“所以說,給舒慶的回書,就由我來擬定吧。”

  秦點了點頭。

  殷夜就要重新退回黑暗之中。

  “等等。”秦重新叫住了殷夜。

  “還有何事?”殷夜不由問道。

  “方別至今依舊沒有消息?”秦沉聲問道。

  殷夜搖了搖頭:“沒有。”

  “即使說何萍如今在我們的手中?”秦有些疑惑。

  “我一直以為,只要拿出了何萍,就能夠讓他出面,和我談一些交易。”

  “畢竟能夠和他談判的籌碼中,何萍算是最大最重的那一枚。”

  “我得想法與大人剛好相反。”殷夜靜靜說道。

  “哪里相反?”秦問道。

  “何萍對于方別當然很重要,這毋庸置疑。”殷夜靜靜說道:“但是有一個問題,也同樣很重要。”

  沒有賣關子,殷夜直接說道:“那就是方別不會拿何萍作為交易的籌碼。”

  “他也不會允許任何人將何萍作為籌碼來威脅他。”

  秦不由笑出聲來:“那真的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聽起來你似乎比我還要了解他。”

  殷夜沒有承認。

  當然也沒有否認。

  “我只是感覺,方別并不會一直隱藏起來,他如今大概正躲在某個角落,等待著給我們致命一擊。”

  “畢竟這是難得的情勢顛倒。”

  “如今我們在明,而方別反而在暗。”

  “他可以從容等待我們的一切動作,然后再施加上致命一擊。”

  “這才是他最喜歡的模式。”

  殷夜靜靜總結。

  “所以你會給他這個致命一擊的機會嗎?”秦看著殷夜。

  殷夜搖了搖頭。

  “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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