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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鞭笞

第二百四十六章鞭笞  應天府經此大劫,已然是處處破敗,斷壁殘垣隨處可見,往來行人臉上也多了一些菜色。

  郭聚峽三人走在大街上,郭聚峽本人昂首闊步,器宇軒昂,但偏偏身后的張三李四牽著棗紅馬亦步亦趨,這組合怎么都顯得奇怪。

  不過鑒于張三李四剛剛騎馬奔馳出城,

  轉眼間就牽馬回來,一時間當即被人團團圍住。

  “你也是他們同黨?”有人看著明顯是頭的郭聚峽,開口問道。

  “我要是同黨的話,我想我已經離開應天府了。”郭聚峽淡淡說道。

  “他們在城中偷竊了不少富戶的財產,你快將他們交給我等發落。”為首的壯年男子看著郭聚峽厲聲說道:“否則就將你扭送到官府發落。”

  張三李四都乖巧地站在郭聚峽的身后,不言不語,還好一時之間還沒有人動手,讓局面還不至于不可收拾。

  郭聚峽低頭笑了笑,然后抬頭望著圍住他們的眾人:“所以說你們就是官府了?”

  壯年男子被郭聚峽搶白,又看他是一條壯碩的漢子,一時間竟然有些難以下的來臺。

  他不由后退一步,看了一下身后聚集的人群,瞬間有些汲取到了力量:“怎么,你還想包庇犯人?”

  “包庇不敢說。”郭聚峽嘆了口氣:“我只是感覺有些可笑。”

  “他倆動手行兇策馬逃跑的時候,你們只敢咋呼咋呼地在后面喊叫,沒有幾個能站出來的。”

  “現在我把他倆抓回來了,你們又開始覬覦這些財物和功勞,難不成我是個好人就更應該被欺負?”

  被郭聚峽這樣教訓,壯年男子一時間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這個時候他身后有人壯著膽子開口:“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串通好的,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連環套!”

  壯年男子被這樣提醒,一時間大喜:“就是就是,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串通好的,兩面騙的貨色。”

  郭聚峽搖了搖頭,深知和這些市井無賴很難打成交道,他上前,輕輕一推面前的壯漢:“我們走吧。”

  誰料這眼前看似身材粗壯的壯年男子就如同風中浮萍一般,一推就倒,倒在地上就大聲嘶嚎起來:“打人了!強盜打人了,光天化日還有沒有王法!”

  張三在身后一時間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還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他們見了郭聚峽比老鼠見了貓,是真的連出手的勇氣都沒有。

  但是看著郭聚峽被這些市井無賴纏住的樣子,又是真的非常好笑。

  不過剛笑出聲,身后就有人提著木棍向著張三的后腦狠狠敲來,張三李四雖然說被郭聚峽擒住,但是郭聚峽出于自信,根本沒有對兩個人進行任何限制,所以此時雖然有人偷襲,張三只聽得耳后風聲,就不慌不慌向前移了半步,同時伸出手指一彈,正彈在木棍的中央。

  只聽得一聲有些低沉的撕裂聲,瞬間這根手腕粗的木棍直接從中折斷,向天空高高飛起,然后寂靜落地。

  發出了清脆的撞擊聲。

  場面一時間安靜了。

  張三看向已經被包圍的郭聚峽,笑了笑:“郭大哥,我們自衛沒問題吧。”

  他刻意沒有叫總捕頭這個稱呼,就是因為看郭聚峽這樣吃癟很好玩。

  之前被推倒的壯年漢子看到張三一指就彈斷木棍,一時間驚呆了,他在地上用手撐著地面連連后退:“仗著有武功就能這樣欺壓百姓了嗎?真以為六扇門是吃干飯的,你們等著,我這就去找六扇門來收拾你們。”

  這樣說著,他翻身而起,就想向著身后跑去。

  他只跑出來了一步。

  就感覺肩頭似乎被萬斤巨石給壓住了,絲毫移動不得,詫異回頭的時候,才看到郭聚峽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他的身后。

  伸出了一根手指,輕輕抵住了他的肩膀。

  只這樣輕輕一抵,不拉不拽,就似乎牢牢鉗制住了對方。

  “你說你找六扇門嗎?”郭聚峽笑了笑:“我就是啊,何必舍近求遠?”

  正在此時,遠方已經有人策馬而來,一邊口呼著讓開,一邊在鬧市奮馬揚鞭。

  頃刻之間,遠方騎手已經來到人群之中,他們全部黑衣斗笠,馬靴腰刀,待到近前齊齊勒馬,同時翻身向著郭聚峽下跪。

  “應天府六扇門捕頭見過總捕頭大人!”

  郭聚峽回頭,看著身后跪地整整齊齊的十數人,黑色的斗篷拖地,就像是黑色的烏鴉降落。

  周圍人一時間就驚呆了。

  被郭聚峽制住的漢子也是目瞪口呆,不可思議看著面前這個堅毅硬朗的高大男子,喃喃說道:“總,總捕頭?”

  郭聚峽松手,他整個人瞬間癱軟在了地上。

  而郭聚峽自己回頭,看向跪在地上的下屬,輕輕說道:“鬧市中策馬狂奔,按律當鞭笞二十。”

  為首的六扇門捕頭抬頭欲言又止。

  是的,畢竟是為了迎接總捕頭而來,并且看眼前的架勢,總捕頭竟然有被刁民圍攻的危險。

  四舍五入這就是護駕啊!

  “我大還是律法大!”郭聚峽冷冷說道:“迎接總捕頭應該不在律法的特情之內吧。”

  “還有。”郭聚峽環視了一下四周。

  周圍的人沒有人敢挪動一步。

  畢竟六扇門的總捕頭,是多大的官大多數人其實不太清楚。

  不過唯一清楚的就是,六扇門的總捕頭就是整個朝廷武功最高的人。

  “聽令。”為首的捕頭低聲說道:“如果總捕頭愿意的話,在這里就可以行刑。”

  郭聚峽笑了笑:“何必在大街上丟人呢?”

  “先跟我回去。”

  “對了,我之前還沒說呢,就被你打岔。”郭聚峽臉上的笑容收斂,看著眼前的捕頭:“應天府如今怎么成了這樣的無法之地,你們這群飯桶,是怎么做的事情!”

  眼前眾人,紛紛將頭低低垂下。

  面對這樣的責問,是真的一時間完全的無話可說。

  當然,能夠辯解的理由有很多,可是這些理由中沒有一條是能夠說服眼前的男人的。

  “我等知罪。”他們齊聲說道。

  “總之,還是那句話,沒有必要在大街上丟人現眼。”郭聚峽淡淡說道:“先跟我回去吧,很多話慢慢再說。”

  “報告總捕頭,給您鬧事的那人叫做牛重……”對方剛報告了一半,郭聚峽抬了抬眼:“說他干嘛?”

  “難不成我還真能把他抓起來打一頓,定他個頂撞上官的罪?得了吧,官可不是這么當的,你們問問他,想不想在六扇門干,如果干的話,就給他個捕快的差事,好好調教一下就行了,大好年紀不走正道的。”

  “是是。”羅賢點頭答應,他隨即換了話題:“對了,總捕頭在城門口抓的那兩個人,已經暫時押付了監牢之中,贓物也開始著手清單造冊,調查送回。”

  郭聚峽點了點頭:“這東西就別貪了,眼下應天府都不容易,他們的身份,查清了沒有?”

  “查清了。”羅賢點了點頭:“那叫張三的,本名趙昆,外號通臂猿猴,善使一套八卦通臂拳,乃是四品高手,江湖榜乙榜名列第七百五十四位。”

  “自稱李四的,本名孫嵐,外號笑面虎,所學頗雜,有少林和武當的路數在里面,同樣是四品高手,江湖榜乙榜排名八百七十二位。”

  “還是榜首有名的高手。”郭聚峽感慨了一聲:“這江湖事越來越烏煙瘴氣了。”

  “你且給我系統說一下,眼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遵命。”羅賢嗯了一聲:“事情的起源還是因為汪直的那場獨尊會,想必大人也已經收到了消息。”

  “這場獨尊會,我們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并且將其報告給了兩江總督胡北宗,胡大人也趁勢制定了作戰計劃,打算趁這些賊人在玄武湖上聚集,在城墻上調集兵力組織重炮一網打盡,至少說也能夠重創敵軍。”

  “誰想到汪直竟然打著借此掩蓋兵力調動一舉攻城的念頭,當晚戰斗打響,汪直所屬的重炮竟然更多射程也更準,我們一時間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而更意想不到的是,汪直竟然暗中在西段城墻埋設了大量炸藥,引爆之時,竟然將一段城墻直接轟垮。”

  “這更是大大損傷了我方的士氣,一時間被汪直的匪軍沖入城中,對方不乏武功高強之輩,所以最終應天府淪陷,連胡大人都被汪直所擒。”

  “我等見力拼不得,所以趁亂出城,在農家藏匿,后來汪直不知為何在城中被殺,匪軍群龍無首,遂劫掠潰退,我們想趁機奪回胡大人,卻發現胡大人已然人去樓空。”

  “后來才聽說胡大人已經出現在了廣濟奇將軍的軍中,并且協助廣將軍對倭寇作戰,到現在還沒有回應天府。”

  “所以應天府此時群龍無首,因為大量官兵在之前的戰斗中死傷慘重,殘余部分也被抽調去協助剿滅倭寇,應天府一場空虛,我等有心無力,才導致了應天府如今的亂局。”

  “不要說了,我都知道了。”郭聚峽伸手說道:“我們先出去看看那些受刑的孩子吧。”

  “是。”羅賢低低答應。

  兩個人從六扇門的衙門中走出,院子中十來個黑衣的漢子正在寒冬中解開衣裳受著鞭笞。

  鞭笞二十,并不是說著玩玩的,乃是用蘸鹽水硬柳條抽在脊背上的刑罰,不過刑罰的水準可輕可重,一切都要看下令人的心思。

  不過郭聚峽剛來應天府,此時立威之意明顯,僅僅是因為策馬奔馳于鬧市,就讓人受鞭笞二十,如果再刻意輕打,讓這位總捕頭大人不快,那么可能就再有銷磨不盡的苦頭了。

  院子里響徹著柳條抽打脊背的啪啪聲。

  郭聚峽從人群中走過,靜靜看著所有人受刑,只見柳條在脊背上每抽一下,就會留下一道鮮紅的印痕,不過每個受刑人都咬緊牙關,死死不發出一聲呻吟。

  等到二十記鞭笞已過,郭聚峽才靜靜開口道:“你們恨我嗎?”

  “屬下不敢。”眾人赤裸著上身齊齊說道。

  “不敢并不是不恨。”郭聚峽笑了笑:“你們是不是很不服氣?”

  “憑什么自己好心好意來迎接我,反而要受這幺蛾子罪?”

  “或者說這就是我郭某人刻意折騰你們,想著剛來貴地,不立威你們就不把我當一號角色看?”

  四下里鴉雀無聲。

  雖然無人敢應答,但是郭聚峽的這番話,確實真的說道很多人的心坎里了。

  是的,是真的有很多人不服。

  不服的原因也正是郭聚峽所說。

  “我且問你們一句,我郭聚峽有必要這樣立威嗎?吹毛求疵就想著給你們小鞋穿?”

  “我只問一句,鬧市策馬對不對?”

  郭聚峽冷冷說道。

  所有人一時間愣住了。

  當然不對了。

  而且當時街上那么多人,雖然說六扇門的捕頭們個個騎術都相當了得,但是再了得也不是鬧市奔馳的理由。

  “又或者老子真等著你們來救?或者說是你們想表忠心,給我這個總捕頭一點好印象?”

  郭聚峽繼續說道。

  “不對的事情,終究是不對的,大周律擺在那里,或許有一些條款并不盡人意,但是大多數的條款都是用來約束我們的。”

  “六扇門沒有殺人的資格,只有緝捕搜查的權力。”

  “我們也沒有鬧市策馬的資格,我們只有騎馬的權力。”

  “現在,我再問一句,還有人覺得我的判罰重了嗎?”

  所有人齊齊搖頭。

  郭聚峽笑了笑:“我這個人,喜歡講道理,喜歡講規矩,規矩里面的事情,說破了天,也是應該照規矩辦。”

  “規矩之外才是人情。”

  這樣說著,郭聚峽從懷中掏出來一個花花綠綠的小陶罐,徑直走到距離自己最近的那人身后,然后從罐子中取出藥膏靜靜涂抹在了他的脊背上。

  “這是上好的傷藥,我先給你們敷上。”

  “一會站的起來的人,我還有一個任務交給你們。”

  “什么任務?”這些人不由開口問道。

  “馭下不嚴,同樣是罪。”

  “我亦當鞭笞二十,一會,你們來給我行刑。”

  看著所有人不可思議的目光,郭聚峽繼續笑了笑。

  “抹藥也交給你們了。”

  “我夠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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