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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章 復穴連環托絕壁 妙手拾遺現圣碑(中)

  杜晦是在這莽莽白山中唯一還存留有方向感的人。

  要是離開了他,所有人都要蒙圈,

  就連以行走的地圖著稱的酈道元酈侯爺,在這百里同畫的老山叢林里也難辨東西。

  任你武功蓋世,本領通天,最終也難逃困死于林海雪原的命運。

  因此這一路之上,杜老的話便是金科玉律,沒人會提出異議。

  果然車行不過數里,便望見了一簇風馬幡。

  旁邊簡易的木棚,想來是朝圣者和參客搭建的臨時住所。

  這棚子雖然簡陋,但總算能遮擋些風雪,比露宿雪野要強上許多。

  慶云金吒忙著搭石灶揀枯枝生火,

  瓠采亭殷色可尋覓食材準備造飯,

  酈侯爺隨杜晦去安頓犬群,順便請教些周遭地理風物。

  只有蕭鋒未合群,默默將儺吒和王韶明安頓好,便出門去尋野參。

  大概是風塵一路,難得能住上這樣上不見天下不枕雪的居處,大家心情看上去都不錯。

  王韶明的氣色也格外地好,不但清醒的時間長些,偶爾還能與眾人搭兩句話。

  金吒搬來一塊方石,正要壘入灶臺,

  慶云眼尖,見方石石質與其他石塊不同,仿佛還刻有字跡,便多長了個心眼,攔了下來。

  “等等,等等……這塊石頭,不像是巖石毛坯,倒像是一塊碑。”

  金吒得慶云提醒,忙定睛細看,上面果然刻的有字:

  “這寫的是什么?我看看……

  斯吾太岳,庇吾殷德。

  什么賢箕子,東什么什么……

  這上面的字好難認啊。”

  慶云隨陳叔讀過不少古本,倒也識些古體,他湊上前看了半天,不由驚叫道:

  “乖乖,大發現啊。

  這可是文通君祭山的碑文。”

  “文通君?誰是文通君?”

  “哦,就是孔子九世孫孔子魚。

  始皇帝依照興滅國,繼絕世,封二王三恪的慣例,尊孔氏為殷賓,

  封孔子后代孔子魚為魯文通君,行賓禮而不臣。

  二王三恪這個規矩,雖然并不是每朝每代都守得十分嚴謹。

  但是對殷王后人孔氏的封賞,歷代均不曾斷絕。

  按照這碑文里的意思,殷人崇東皇,以太山為太一。

  只是商末殷箕子這一支血脈,被封在了孤竹之外,白山黑水之間,

  于是只能以此間太白為太一神山,遙以祭祖。

  孔子魚知道以后,就帶了一塊太山石來此,鑿成此碑,以供箕子后人一并祭拜。

  哎,你這塊石頭哪里找的?我們再去看看。”

  “哦,就在那邊,風馬旗下。

  好像還有許多這樣的石頭。”

  杜老與酈侯爺聽到二人聊天內容,竟也來了興趣,隨他們一起去風馬旗下尋石碑。

  彩旗幢幢,白雪皚皚,拂去石上霜,果然別有發現。

  因為時日長久,有些立碑已經傾倒,眼前橫三豎四的七八塊石碑竟都是從泰山移至此間的。

  孔氏每易封號,便會由家主帶一塊泰山石來到此間,以佑同氣連枝的箕子后裔。

  從漢高祖封的奉祀君孔子襄,漢元帝帝師褒成君孔次儒,漢成帝封紹嘉公孔元士,漢安帝封奉圣侯孔君曜,

  一直到魏文帝封孔子余宗圣侯,晉武帝復孔伯起奉圣侯……立碑都保存完好。

  最新的一塊,字體竟是本朝流行碑體,字跡鑿痕宛然,顯然成色極新,

  仔細看時,竟然是太和十九年,也就是去年,孔子二十七世孫孔靈珍受封崇圣侯后新立的。

  將泰山石運至此處需要極大的人力,要想將石碑拖出去也非常困難,如果沒有孔家那樣的實力資源,還真地很難辦到。

  也是幸得如此,這些石碑才能到如此完好的保存。

  慶云將歪倒的石碑盡數扶起,忽有風聚來,將風馬旗幡拍打的獵獵作響。

  杜晦掐指一算,

  “嘿,九龍繞柱驚龍氣。

  慶宗主若是有機緣過詫殷墟,可以入內一探。

  能與殷人祭壇產生奇妙共鳴,顯然是一種邀約。”

  慶云對這種玄學異說向來是抱著姑妄聽之的態度,敷衍地附和道,

  “這太白之山還真是風水寶地。

  岳氏稱其為龍眼。

  殷人以其為圣山。

  我記得,哎,對了,我記得江夏王曾經說過,

  此山與蕭氏先祖孟虧也有淵源,不知道……”

一聲尖銳的厲嘯自林中傳來,真是曹規蕭隨,說蕭鋒,蕭鋒就叫啊  “糟糕,蕭兄那邊有麻煩了。

  我先過去看看,你們通知四姐和殷姑娘警戒,護住傷員,切莫走遠。”

  慶云說完,拔足先躍了出去。

  蕭鋒的武功雖然稱不上獨步武林,但至少也是鮮逢敵手,在這人蹤絕跡之地,居然還有人能將他逼到示警?

  對方共有五人,三人都生的人高馬大,深目隆鼻,不似中原人物。

  他們每人手中都挺了一桿木叉,對蕭鋒形成包夾之勢。

  慶云一見三人體格,就知道絕非易與。

  有道是一力降十會,天賦異稟能奪數十年苦功,更何況人家拉出的架子,自成陣勢,一看便知是老搭檔。

  然而最難纏的,還是三人身后的那對男女。

  女子身材高挑,皮膚白皙,也是胡人血統,只是仿佛身體抱恙,看起來沒有精神,只能軟倒在身旁男子懷中。

  那男子墨發黑睛,與我族類大同,只是久居苦寒之地,漁獵為生,肌肉教常人健碩許多。

  最讓慶云警覺的是他那一雙精光閃爍的眸子。

  一望便知,其人必有極深的練炁修為,是名內外兼修的高手。

  怪不得蕭鋒會長嘯示警,眼前這幾人,不簡單啊。

  “慶兄弟,你來的正好。

  我發現了一株老參王,看它地面的莖株,約莫有千年成色。

  只是半路殺出了張文遠,想要截胡。

  是可忍,孰不可忍?”

  “嗯,當然不能忍!

  仗著人多想硬吃?沒那么容易!”

  慶云一襲白衣,彈著手中干嘗斷,緩步雪原之上。

  白袍仿佛融在了茫茫雪海中,渾若一體,只有干嘗斷的殺氣格外真切。

  黑發男子并未示意同伴動手,開口倒還算有些禮數:

  “兩位兄弟,我也不想撕破臉面。

  只是這株千年人參對我夫人來說非常重要。

  如果你們肯讓出,金珠玉器,任予取求。

  雖然天材地寶本無主,但你們也算恰逢其會,

  就算是我以十倍的價格從你們手里買走的好了。

  二位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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