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朕行裝簡約,到哪都很方便,再說了,這大半年來,朕于草原之上,日日勤練弓馬,倒是把身子骨鍛煉得結實多了,今日不過百余里地,鞍馬勞頓倒真談不上。”朱祁鎮笑著向這位老大人微微頷首解釋道。這話的語氣可比方才跟江福說時又溫和了許多。
這位羅亨信乃是正統五年就開始在邊鎮任職為民政之官的,如今在邊鎮已然愈十載,在宣府邊鎮,除了楊洪,就數這位親民官的威望最著,而且當時瓦刺南侵之時,羅亨信雖為文職,卻絲毫不懼刀兵,親提寶劍,督促諸邊堡守抵御,方使宣府不致有太大的損失,這一點,朱祁鎮倒真ǐng佩服這位老人家的。
“陛下如此勇烈,倒真有太祖世祖之風。”聽到了這話,看到朱祁鎮那張原本白嫩的臉龐如今已是健康的紅è,那身板也看起來比當初在紫禁城中見到時不知道結實了多少,一雙只會拿筆捏筷的大手如今也能掌得烈馬,拉得硬弓,這讓這位老臣不由得不感慨了幾聲。不過旋及又覺得有些不妥,如今這位天子已然遜位,自己這么說,還真是有點老糊涂了。
朱祁鎮倒是不以為軒地笑道:“太祖皇帝和世祖皇帝皆是不世之雄主,朕甚羨之,實不及多矣,羅卿此言,可是讓朕都覺得臉紅嘍……”
在場的諸人都不由得發出了幾聲會意的笑聲,既替羅亨信掩飾了尷尬,卻也佩服這位上皇陛下的心iōng。
“對了江卿,汝既拿人傳訊于朕,說是京師迎駕的隊伍不日將至宣府,不知是哪日可至?”朱祁鎮倒沒有忘記那位江大總兵,轉過了頭來,向著那江福笑瞇瞇地問道。
“大約要后日方至,另外還有一事,微臣要向陛下稟報,太后懿旨,上皇回明,行儀太簡,所以,特拿會昌伯四子續宗率家丁ìnv及一應器物往宣府,恭候上皇圣駕,大約明日便可至此。所以,微臣方才想著待那宅院由孫大人準備好之后,再請陛下移駕。”江福這話里帶著明顯的討好的意味,看樣子他也查覺到了朱祁鎮似乎對他的冷淡,想要彌補之前的過失。
“劉某宅院如今也尚未收拾灑掃干凈,臣懇請陛下今日居于府中,臣等也能安心一些……”江福眼巴巴地瞅著朱祁鎮,二虎相斗,必有一傷,二龍相爭呢?肯定也會有一傷,但是自己這條就呆在池子邊上的魚兒,不被殃及才怪。所以,江福打定了主意雙方都不得罪,至少別讓近在眼前的朱祁鎮沖自己翻臉。
“原來如此,倒真是辛苦江卿了,那朕便在此多留一日,其實,關于宣府,朕倒也有不少的事情,想要跟江卿好好jiā流一番呢。”對方伸出了橄欖枝,朱祁鎮自然也不會去拒絕,畢竟對方至少是宣府鎮名義上最高的軍事指揮員。而且朱祁鎮也不會簡簡單單的就這么回去,指不定,以后還有很多需要打jiā道和jiā流的地方。
酒宴盡散,也算得賓主盡歡,諸位官員紛紛告辭出了總兵府,而二楊和王進昌卻留了下來,按朱祁鎮的意思就是,你們哥仨救下的朕,做事就得有頭有尾,除非朕離開了宣府,回到京師,否則你們就呆在朕的身邊,繼續擔當護衛。
江福倒也樂得做個順水人情,畢竟,朱祁鎮得以回明,全賴這三位拚死效命方能得脫,功勛是跑不掉了的,但是具體能不能算作功勛,江福估計,怕是那位如今在紫禁城內坐著的天子沒把這算成是過失,已經是看在楊洪這位軍方大佬的面子上了。
所以天子想要留下就留唄,也省得自己再多心,也還能從容ōu身以避,省得萬一那天朱祁鈺心情不爽來拿自己開刀,畢竟事情是出在宣府這邊。
楊氏兄弟與那王進昌駐于府中看護,而朱祁鎮卻于后廳之中,再次與自己的心腹袁彬等人又聚在了一起。而娜仁,此刻正在一副乖巧嫻淑的模樣兒煮著奶茶,這是她最為拿手的手藝。
雖然奶茶和茶水,朱祁鎮的眼里沒有太大的區別,但是他很喜歡娜仁用心為自己煮茶的模樣兒,再加上娜仁已經是他的nv人,這等事情,自然是不用避開她。
“看樣子,天子與太后之間,怕是已經因為迎駕之事,鬧出不愉快了,否則,又怎么會各來各的?”袁彬表情顯得份外的凝重,這對于朱祁鎮這位太上皇而言,可不是啥好消息。“一臺轎,兩馬車駕,七品的給事中,這位新皇還真是……”
“這等待遇,連那些藩國進京的藩國來使都不如,陛下,切切不可答應。”高赟憤憤地一拳砸在自己大uǐ上,老實憨厚的臉龐之上盡是難以掩飾的怒容。
“不答應又能如何?”袁彬白了高赟一眼道。“莫非天子一日不提高規格,上皇就一日不離開宣府?要知道,京師才是大明的帝都。”
“不離開宣府?”朱祁鎮那張陰沉得差點要滴出水來的臉龐聽到了袁彬之言,不由得一僵,原本一直凝視著那手中奶茶茶盞的雙眼里邊也陡然地跳簇起了那閃耀的光芒。“不離開宣府嗎?”
“陛下,您這是……”袁彬看到朱祁鎮顯得有些神神叨叨地重復著這句話,不由得嚇了一跳,一臉憂心地道。
朱祁鎮抬起了手,阻止了在場諸人想開口的念頭,起身于廳中踱起了方步,一面想要捕捉著腦海里邊方才突然早起的那絲光亮。
大明從興起到建國的那一天,一直就沒有放棄過與蒙古之間的爭奪,明朝建立之后,到朱棣在位的數十年間,對北元進行了一系列軍事征討,取得了很大的勝利。
然而他們也很清楚地知道,這離徹底消滅蒙古勢力還差得很遠。蒙古的軍事力量雖然在元朝后期一度衰敗,但是一旦回歸草原,蒙古人很快就恢復了昔日剽悍勇武的素質再次表現出吃苦耐勞、能征慣戰的特點。
同時,明朝大軍盡管三番五次地深入北方作戰,可是由于后勤、生活習慣諸方面原因,還有歷史眼光的局限ìng,使在華夏民族在與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之間,只有戰完便走,并不能永久占據草原地區。
所以,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終始是明王朝的巨大威脅,這個威脅,經歷了整個大明時期。正是為了保障北方邊境的安全,明朝在一系列軍事勝之后,在能夠控制的蒙古地區和蒙明邊境建立了許多設置。這些設置,有的旋設旋滅,有的長期存在并有所變化。
其一是以降附明朝的首領為都督、都指揮使、指揮使、千戶、百戶、鎮撫等官職,設立羈縻衛所,朵顏三衛的稱呼也就是這么來的。
其二就是大興土木,從鴨綠江起,沿著今撫順;昌圖,遼河下游、黑山、義縣、山海關一線,修筑了壕垣。東從山海關起,西至嘉峪關,經過十八次大興土石,修筑了長城,稱為邊墻,其中宣化、大同之南還修筑了內長城,稱為次邊,這就是今日見到的萬里長城。這些化費了無數人力、物力、財力而修筑的長城和壕垣,基本上都是為了防御蒙古騎兵的南下。
其三就是沿長城壕垣設置重鎮,派駐重兵。自明初至今,先后設置了九個重鎮統領前線軍士,這九個重鎮統稱九邊鎮,即:遼東鎮(治廣寧,今遼寧北鎮)、薊州鎮(治三屯營,今河北遷西縣西北)、宣府鎮(治宣府,今河北宣化)、大同鎮(治所在今山西大同)、山西鎮(治所在今山西寧武)、延綏鎮(治所在今陜西榆林)、寧夏鎮(治所在今銀川)、固原鎮(治所在今寧夏固原)、甘肅鎮(治所在今甘肅張掖)。各鎮都有總兵官、巡撫,一為統兵官,一為親民官。
九邊的兵力,在整個明朝時期,多時達百萬,少時也有幾十萬,約占全國兵力的三分之二。如此眾多的兵力,當然基本上也是為了阻止剽悍的蒙古騎兵。
而如今大明的兵力部署來看,九邊的總兵力加起來不超過五十萬,而在這其中,宣府鎮的大明軍卒便有十一萬之眾,可以說是占到五分之一以上。
而且,宣府鎮邊防線也是最為漫長的,所轄長城東起居庸關四海治,西達今山西東北隅陽高縣的西洋河,長一千零二十三里。是除了拱衛于京師近郊的薊州鎮之外,守衛沿線最長的邊鎮,而且因為其防御的方面幾乎完全是直接與草原想接觸,所以,其鎮的兵力,也是諸鎮之首,其余邊鎮,多則五萬余,少則三萬余,跟宣府比起來,都要顯得少了許多。
況且,宣府鎮的邊軍在楊洪手中經營多年,這位大明名將的統兵之才是天下有目共睹的,若論最能作戰的,怕是除了裝備上比原來的京師三大營稍顯遜è之外,在作戰能力方面甚至還猶有過之。
要不然,區區一鎮之兵,正能使得強盛的瓦刺數次侵南而不得,只能另尋道而南行,才致有土木堡之敗。
若是,這十數萬強兵為朱祁鎮所掌,那么就算是不跟那朱祁鈺死 里掐,至少朱祁鎮也等于是擁有了自保的本錢,至少,十萬精銳,在這個時代的人們的眼中,不算太多,想要發起一場戰略ìng的戰爭,是不足以的,但是在朱祁鎮這位穿越者的眼里,對付草原上那些彎刀和弓箭,只需要三五萬強兵,足可橫掃整個大草原。
這不是朱祁鎮在吹牛B,而是后世的沙俄與倭國用事實,通過歷史,向后世證明過的。而且他們甚至uā費的兵力更少,當然,這跟武器裝備,是有著極大的關系的。
朱祁鎮這位熱血青年還牢牢記得一句后世的經典名言,真理在大炮的è程之內,一句話,火器的距離,就是真理的距離。
只要能獲得足夠的改良,只要能夠得到足夠的訓練,朱祁鎮相信,當年能夠憑著鋤頭和菜刀,把蒙古人趕出中原的華夏民族,在獲得了超越這個時代理解的戰略戰術,還有軍事科技之后,肯定能夠完全地掌握住自己的命運,至少,踏平草原,讓那些游牧民族匍匐在華夏民族的腳下,是完全有實現的可能,不僅僅只是數據理論,而是現實。
已經陷入了穿越者YY未來意yin境界的朱祁鎮突然感覺到了有人在推自己,還有一只溫潤的小手搭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定眼一看,看到了娜仁那雙充滿了關切與擔憂的碧眸。“朱大哥,……夫君,你干嗎,怎么好半天自己在這笑著一句話也不說?”
“哦,沒事沒事,只是,朕想到了一件事情,其實,留在宣府鎮,或許也不是什么壞事。”朱祁鎮感動了回握了下娜仁的纖手,轉過了臉來,望著那些臣下,臉上的笑容里邊,多了幾絲堅定與光彩,還有一種叫做期望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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