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的大世界破土動工時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也就在這幾日內,天津方面傳來消息,那邊的碼頭已經徹底竣工。
顧家堂現在已經帶著成熟的工人趕往武漢主持那邊的建設,目前懷忠留守。
韓懷義估計他是要和蘇無垢過兩人世間吧。
而在三日前馬賽船廠的工人就已經抵達了上海,經過協商后,他們同意分出一半人隨韓懷義前往武漢支援那邊的船廠建設。
但一個更轟動的消息在這日傳遍了滬上。
那就是滬上的傳奇人物哈同先生約請韓查理。
地點,在公共租界外灘著名的巴伐利亞餐廳。
時間是周六晚上。
今天是周三。
市井里都議論紛紛,有好事之徒甚至鼓吹韓查理已經和哈同一個級別了。
就算身邊的朋友也都為他高興。
可韓懷義一點都沒這么認為。
他有點覺得奇怪的說:“我和哈同先生素無交往,他請我吃飯卻鬧的滿城風雨,這是什么個道理?”
韓懷義這么一說梅洛也有些疑惑:“哈同親自打電話給費沃力先生,按理說這件事也就我們幾個知道,可是下午外面就傳開了這個消息,是誰泄露出去的?”
杰森倒想得開:“飯店的那些家伙吧。”
“就算是,那么他找我干嘛呢。”韓懷義轉著手里的鋼筆:“我的生意和他沒有任何交集,除非。”
“除非什么?”
“梅洛,大世界作為法租界西擴的先鋒是瞞不過有心人的,別忘了哈同是靠什么起家的,他在房產上的嗅覺非常的靈敏,他或者找我是為了這個?”
這會兒山口明宏也正和人在說這件事。
坐在他對面的是德維門。
英國副領事。
一個桀驁的眼中沒有旁人的傲慢家伙,偏偏和山口明宏相處不錯。
這是因為三井對他的支持很大。
山口明宏也做出了和韓查理一樣的判斷,他認為哈同宴請韓查理應該是為了大世界周圍的土地。
如此看來韓懷義竟是攀附上哈同了?
德維門卻道:“現在的哈同從來不會和人合作,韓查理搞的船業和他無關,但涉及地皮的話就動了他的蛋糕了。”
山口明宏聞言驚喜的道:“這么說,哈同先生要對韓查理出手了?”
“應該是這樣,但誰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德維門隨即扯過另外個和韓懷義有關的話題:“三井先生對于大冶鐵礦的事怎么看的?”
“毫無辦法,除非韓查理點頭,不然我們無法直接獲得。就算參與競爭我感覺韓查理也不會將大冶鐵礦交給我們。”
是么,德維門忽然一笑:“他和哈同先生見面后,我們會多些機會吧。”
時間過的飛快。
沒有人知道哈同要和韓查理說些什么。
但眾人很快看到了真相。
周六的晚上,韓懷義抵達被哈同包場的巴伐利亞餐廳時,哈同還沒有抵達。
礙于他的地位和財富韓懷義并沒有計較什么。
可是讓韓懷義都想不到的是。
十分鐘后,應該是哈同的三輛車來到了門口。
但先進來的卻是幾個英國保鏢,身材高大的英國保鏢站在兩側后,其中一人走向韓懷義說:“先生,麻煩你站起來一下。”
然后他就直接伸出手試圖。。。搜身?
韓懷義做夢都想不到竟然還有這種事,這是哈同給自己的下馬威嗎?
平心而論,知曉哈同發家史的韓懷義其實對哈同很是佩服,他甚至為今天的見面多少有點期待。
但現實卻是這樣的,心理的落差讓韓懷義不由憤怒。
“站起來先生。”對方強調。
巴伐利亞餐廳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韓懷義卻忽然笑了,這操蛋的人生啊。
他不想這樣,但他已經碰上。
韓懷義這就一字一句的道:“我現在從這里出去,如果誰敢阻攔,我就殺了他。另外轉告猶太人哈同,無論他要干什么,他失去了一個朋友得到了一個敵人。”
韓懷義說完轟的聲掀開桌子,面無表情的向外走去。
英國保鏢試圖阻攔,他才伸出手韓懷義就將他的手撥開,繼續往前走。
對方也沒繼續動手,只是站在那里嘲弄的道:“韓查理,你這樣做會后悔的。”
“哦,你還沒資格評價我的決定。”
韓懷義大步走到門口時,門口的三個保鏢試圖阻攔他,卻被后面那位阻止了。
路過哈同的汽車時他看都沒看里面一眼,直接上了自己的車,這時哈同的車攔在了他的前面。
一個身材高大的猶太人走了下來。
今年52歲的哈同饒有興趣的瞇著眼看著韓懷義,韓懷義按了下喇叭:“你擋住我的路了老頭。”
“查理,你太沖動了。”哈同說。
“就好像你孤注一擲的在中法戰爭時依靠你的妻子的資產,買下大量房產進行的那場賭博一樣?不,我可比你有擔當的多。假設一下,如果你當時輸了會是怎么樣?你拿什么賠償你的妻子,出去賣屁股嗎?”
既然不是朋友,韓懷義從不客氣。
面對他犀利的言辭,哈同卻笑了起來:“中國人說以成敗論英雄。”
“不,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他們需要遮羞才這么說的。我現在發動汽車離開這里,你如果不讓開我就撞過去。另外請提醒你的保鏢,開槍打死我之前你肯定會先死。”
韓懷義說完不再管哈同試圖說什么,他一腳油門打了個方向揚長而去。
可就在韓懷義堪堪要出公共租界時,前面忽然出現了路障以及一些士兵。
韓懷義不由冷笑,這又是誰的手腳?
他毫不減速的往前,荷槍實彈的英軍最終還是沒有開槍,只能由他轟碎路障沖進了法租界內。
進入法租界后韓懷義也沒有減速,他一直瘋狂的開著車,讓灌入窗口的冷風來清醒自己澎湃的殺心。
哈同約請自己后的表現說明了他的敵意。
但他絕無真正的殺死自己的心思。
他只是認為風頭再大的韓查理也只是個任由他拿捏的商界晚輩,所以他只是召見這個中國人而已。
但這種骨子里的俯視和傲慢,對韓懷義來說就是最大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