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郊野,祭祀平臺上,數百人圍繞著一個巨大的圓形空洞站立著。
人們抬著頭,屏住呼吸,仰望著空洞上方的天空。
那里,是一道投射而下的巨大光柱。
光柱刺穿了漆黑的世界,將所有發現了它存在的目光一齊匯聚到了它的身上。
仿佛,它在宣告:這個世界,只有它才是唯一值得注目的光彩。
仔細看去,光柱的內部似乎是某種像是液體一般流動的透明物質。
其中,還有無數如氣泡般的存在在半空中順行而下。
人們就這么靜靜觀望著它,懷揣著無比緊張的心理,直到某個時刻。
在這個稱得上靜謐、肅穆且神圣的氛圍里,某個異常的音符出現了。
“召喚儀式怎么還沒結束?”開口的人,就在幾百人之內,帶者不耐,譴責的語氣以及無人膽敢辯駁的威嚴。
“不過是個區區異界存在。祭司長,加快儀式進度,既然我來到這里,那它的時間也就到了盡頭。”百人之內,某人再次開口。
它的聲音,不論遠近,以同樣的音量奇妙地傳遞進了每一個在場者的耳里。
讓人無比惶恐。
“遵命!”靠前位置,某個白發蒼蒼的矮小老者立即回復道。
隨即,老者看向了光柱,將手中的黑色法杖指向光柱,開始吟唱著一種不知名的古老語言。
在吟唱的瞬間,汗水忽然爬滿了他的額頭,他的臉色開始變得有些古怪。
本就衰老的他,仿佛再次度過了至少十年的光陰,更多的皺紋與黑斑如同蠶食般爬入了他皮膚的深處。
他的生命,如風中殘燭一般,搖搖欲墜。
與他相同,在場的幾百人也都紛紛開始采取了類似的行動。
在這短暫的一瞬,他們共同吟唱著關于禁忌的咒文,消耗了十年的生命。
正確來說,是獻祭出了他們本能平安度過的時間。
衰老的詛咒,頓時籠罩了這片區域。
而利用這種巨大代價所換來的,是光柱突然變得明亮起來的現象。
光柱的表層,從液態變成像是淡金色的琉璃,猶如實質般反射出某種光輝。
而光柱的頂端,則仿佛有什么東西破裂了一般,露出了其中的純白,將黑夜剎那染上一層灰白的濾鏡。
只見那條肉眼可見的巨大裂縫中,一道人影驟然出現。
然后,在某個時刻,它又再次消失。
下一秒,人影出現在被數百人環繞的低空中,就像是居高臨下的天上帝王一樣,俯視著那些渺小的生命。
人們在這一刻都看到了,那是一個身著銀白色輕凱,兩手空空,懸浮著在光柱內部的“人類”。
明明身體是人類的形態,但在那頭松散的細長金發之下,是人類不曾具備的完美容顏。
一時間,不少人竟不由自主地跪下,臉朝地面,仿佛對上方那個存在的直視都會感到羞愧。
或者說,不知為何覺得那是不被允許的。
一個聲音,在這幾百人的心底同時響起。
“不惜觸碰禁忌也要呼喚我等的生命啊,這個世界,是否誕生了如契約所述的邪惡?我等對此持有疑惑。”
只是聽到那個聲音,仿佛就有某種無法抗拒的力量侵入了他們的身體。
只能聆聽,不允許發言。
然而,有一人是唯獨的例外。
“終于來了么?”
“廢話還是那么多,早點處理完早點給我滾回去。”下方,某個男子掉了他的祭司帽。
半空中的人形存在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個位置,只有一名樣貌普通的男性祭司。
然而,除了樣貌之外,那名祭司處處都顯得極其的異常。
他的面色無比蒼白,眼神空洞沒有方向,整個人看上去就如同一具站立的死尸一般。
同時,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思維活動的跡象,在人形存在看來,那是確確實實地失去了生命的個體。
可是,就是這么一個存在,他仍舊能夠開口說話。
半空的存在,這時像是想到了什么,點了點頭:“是你?那的確及沒必要說太多了。”
下方,祭司搖了搖頭,說道:“長話短說,軍隊不久后出發。你趁著這段時間適應下這具身體和環境的適應性。其他的,你只需要按契約來執行就好,”
“祭司長,帶他去提起那準備好的房間。”剛說完這些話,那名如尸體一般的男性祭司就直接栽倒在地上,失去了活動及生命的跡象。
“遵命!”祭司長回答完便面無表情地看向了半空中那名人類模樣的存在。
對方像是在思考什么,沒有理會老者投來的視線。
“這些……數量好像不太夠。”
老者靜靜等待著,結果突然聽到了這句話。
隨即,他發現半空中那個人形的存在不知何時出現了他的身后,并對他發問道:
“人類,你是那個瑪琳后代么?”
聽到瑪琳這個名字,老者有些意外:“是的,大人。”
“血統不純,可惜了。”對方顯得有些遺憾的樣子。
“是的,我是旁系。”老者點了點頭。
人形露出了一絲思索的表情:“這樣么?這個世界……無論看幾次都盡是些奇怪的規則。”
老者表情怪異,似乎想起了什么,沒有接下它的話,而是開始朝某處走去。
“大人,往這邊走。”他慣例這么說著。
作為祭司長,他只需要履行好他的職責就足夠了。
“這個人類,并非是神明。”他再三這么告誡自己。
停尸間,那具在儀式中倒下的祭司尸體忽然開始了莫名的抽搐。
伴隨著燈光的突然熄滅,他睜開了眼睛。
在意識恢復的一瞬間,他頭痛欲裂,掙扎抱著頭忍受了一陣后,他恢復了不少。
稍微觀察四周,盡力地去回憶一些事,結果,他依舊滿臉的疑惑與不解。
“這是什么地方?”
“我……又是誰?”
他向空氣中問拋出了這兩個問題。
可是,在這個大量放置著白布蓋著的尸體的房內,沒有誰會站起來回答他的提問。
除了他自己。
于是,他下意識地走向了那扇發光的大門。
門外,充斥著光線,無法看清,顯得有些可疑。
但相對這個黑暗的房間,又有著一種特別的吸引力。
于是,他走了出去。
當他邁入那些光芒的瞬間,他忽然想起了這里是哪里,那些光芒又意味著什么。
“要死了!”
這是地下空洞的最下方。
門外,是那道光柱。
而光柱,是凈化之炎構成的傳輸地帶,是輸送異界來訪者的禁忌領域。
同時也是他們這些“不死者后代”的絕對克星。
在他高呼要完,被光柱籠罩的瞬間,他意外地沒有受到傷害,取而代之的是:
他像是被強制驅逐一般,被某種力量轉移到了一個陌生的地界。
“你是誰?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是需要幫忙?還是前來阻擋?”
一個從未聽過的男性聲音,從一臺他曾多次見過的城市公務戰車內中傳出。
他有些激動,有些恍惚,但相比那些,此刻他最大的認知就是:
那臺戰車的火炮,現在正對著他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