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鶴無視了顯得有些驚訝的眾人,聳了聳肩,攤開了手,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
“擁有資格者,就可以得到獲取力量的可能性?”
“如果真是這樣……”王鶴掃了一眼獅身鷹首獸,嘴角掛上了一絲微笑,說道:“那究竟是力量選擇了資格者,還是由資格者親手俘獲了力量?”
“無論是哪一方,‘代價’都是必要的。”
“要知道,現在真正渴求這份力量的不是我,而是一直蹲守在這里,關注著它,盼望著它,期待著讓它能夠得到解放的你們。”
“所以……”王鶴的話語戛然而止,他有意看向了眼前的一人一獸。
他相信,對方,特別是那只獸類知道他想要表達的到底是什么。
神格的力量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摘取的。
想要獲得它,伴隨而來的是責任與義務,以及某種烙印在繼承者靈魂之上的東西。
神格的本質,是一種法則的延伸,簡單來說,就是某種特有的約束。
必須理解,必須遵循,必須信仰,否則,一切經由神格所帶來的法則的權柄都將會變得無法使用。
就像是踏入大海者方能享受到大海內在的恩惠,就像是被火焰焚燒者才能在高溫中發生劇烈的轉變,在神格力量的影響下,必然會產生某種改變。
神的力量本身,就是這種由約束、深潛而堆積得來的東西。
王鶴是過去的親歷者,也是法則的鉆研者,因此他非常了解。
即使失去了曾經由權柄所連接獲得的力量,但法則之理上相通的地方,他沒有絲毫忘卻。
換句話說,王鶴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簡單的人類。
此刻,他在等待著。
眼前的這對契約者與舊神的組合,隱藏著某種真實的意圖。
首先,對于洛菲斯來說,她如此地渴求這份力量,又為何會輕易地將它拱手相讓?
而作為一直守護所謂“好友”的獅身鷹首獸,這名異世的神。梅勒爾僅僅只是因為王鶴同是什么“流亡者”,就將它珍視的“好友”留下的力量,賦予他這個陌生人么而不是“好友”的后繼者么?
作為一個堆積了無數壽命與經驗、消耗了無數信仰的神祇,它難道不知道先判斷王鶴的陣營,立場,再做出決斷么?
他王鶴,真的就具備了這種所謂“資格”么?
一切,似乎都與“合理”二字相距甚遠。
它就像是一個被精致包裝的圈套,等待著的,永遠只會是那些興致沖沖打開它的陌生人。
王鶴的內心充滿了危機感。
現在的他,可能充當的角色是打開與接近那份力量的“鑰匙”,或者說——某種“祭品”。
畢竟,在對方的口中,他和那個逝去的流亡者伊凡都是與命運法則有關的“同類”。
是同樣,都能“死去”的存在。
伊凡作為神祇隕落,那被當做神祇的王鶴,在對方看來,也是能夠使之隕落的存在。
最后真正能夠得到那份力量的,不是眼前的洛菲斯,就是這只看似和善的猛獸。
這就是所謂的“資格者”:
被他人定義、利用,自以為得到了所謂“資格”的虛飾的存在。
活在他人的口中,死在盲從的路上。
場面,一度沉寂了下來,眾人的思緒起伏不定,洛菲斯的臉色更是變化了幾番,唯有身處中心的王鶴卻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歲月的沉淀,足以讓一顆沙粒被塵埃堆砌成高山。
每一位神祇所積累的厚度,絕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楚的。
此時,王鶴與那只猛獸所比較的,是耐心,更是思維與計算的碰撞。
洛菲斯像是重新審視了王鶴一番,但不知為何后退了半步。
她稍微放低了姿態,對王鶴說道:“我知道,剛才那是非常無禮的請求,但是,只有那樣,我們才能夠……”
話未說完,梅勒爾舒展開了它的翅膀,猛地飛起,一下落地。
雜亂的塵埃被掀起,那只巨獸一下就遮擋在了王鶴與洛菲斯之間的路上,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它深深看了王鶴一眼,偏過頭,對洛菲斯說道:“契約者,沒有誰會拒絕力量。這位流亡者只是貪婪地,希望能夠從中獲得更大的利益。他在試圖從你的身上獲取到更多的東西,不是么?”
它轉過頭,靠近了王鶴。
王鶴聽后,輕笑一聲,不退反進,走近了過去。
忽然,他感覺到了些許壓迫感,但他毫不在意,一臉輕松地回應道:“梅勒爾,剛才你說,這個世界的命運法則發生了扭曲,所以伊凡迷失,最終隕落了。”
“但是,假設它隕落的原因真的是因為命運法則的異變,那你所看守的這份力量豈不就是不祥且忌諱的存在?然而,你和她卻不約而同將其視為可以獲取的“力量”。”
“梅勒爾,命運法則真的被扭曲了么?在我的面前,你真的有底氣說出這句話么?”
“你知道,為什么命運之神始終都不會站在你的一側?因為你本身就不在乎命運,也從不相信所謂命運的存在,不是么?”王鶴帶著挑釁地表情,問道。
溫度,驟然升高。
梅勒爾對王鶴的視線忽然變得銳利起來,一股兇狠且巨大的壓迫從它身上開始向外輻射。
“梅勒爾,我勸你不要白白浪費掉你余下的時間。”王鶴面不改色的說道。
即使面對神祇,他的態度也沒有任何改變。
因為,在兇殘猛獸面前示弱,得到的,往往都不會是半分的憐憫。
他猶如閑庭信步一般,甚至得空和一旁的魔王聊起了天:“魔王,記住了,擁有鋒利牙齒和利爪的,不一定是兇殘的猛獸。但是,向它口中所謂的‘同類’散發出的這種級別的惡意的,絕對不會是什么同伴和良友。”
洛菲斯的眼神在這一刻忽地改變,整個人的氛圍完全與之前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就像是失去了光芒和希望的火焰,盡管燃燒著,看著卻讓人同情。
“夠了!梅勒爾,現在不是樹敵的時候。”
她口中,冒出了這句話。
而梅勒爾聽后,就像是意外見到主人的奴仆一般,迅速地回身,四腳跪下,低下了原本驕傲的頭顱,收起了翅膀,用巨大的身軀匍匐于地,說道:“主神伊凡,您怎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