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辦公室開了,不過開門的確是禿鷲主任。
他面色陰沉,顯然什么都聽到了。
這一剎那,四臉尷尬。
“呀,主任在啊,主任好,面色好像不太好,肯定是工作太操勞了,您每天早點睡吧,你熬不過高三那群崽子的。”許江仿佛剛剛什么都沒說過一般,居然很認真的在跟禿鷲主任討論晚上學生在寢室的紀律問題。
張校長看得目瞪口呆。
這小子可以啊。
禿鷲這種頗有城府之輩都黑了臉,許江居然沒有哪怕一絲絲的不自然。
這人當老師可惜了,該去演戲的,說不定又是一個影帝。
何溪姿倒是習慣了,這個人除了打架的時候,額,保護學生的時候比較正兒八經和熱血之外,其他的時候都不怎么靠譜。
幾十秒后,禿鷲主任幾乎是把許江的手掰開,然后快速離開了校長辦公室。
“誒,主任,再聊聊啊,關于我們班學生紀律的問題,我覺得……”
許江還假模假式的追了出去。
然而在他走出校長辦公室的那一瞬間,他的臉色終于變了。
他是故意出來的。
他需要時間和空間來考慮。
哪怕只是幾秒鐘。
禿鷲在張校長辦公室,這可不是一個好的信號。而且他剛剛故意和禿鷲“卿卿我我”,就是為了看清楚禿鷲手中的文件到底是什么。
新版,高考百日沖刺校風校紀!
正常的話,兩個人或許就是在處理一般的工作內容。
但禿鷲剛剛的面色,不像。
說明這個新文件不簡單。
而且自己言辭中,連續兩次挑釁禿鷲的職權范圍,談到了學生紀律問題。按照禿鷲的性格,早就應該訓自己一頓了,然而他卻沒有。
為什么?
因為他已經從張校長那里獲得了什么首肯。
比如,張校長承諾,會管好自己這個三班班主任!
許江眼中精光閃爍。
別看自己在網絡上迎風招展,但根子還在太白。
而太白,張校長就是自己的虎皮。
這頭老虎要是不給自己借衣服了,自己怕是寸步難行。
生活中,官大一級壓死人,很多人應該都有體會。
什么?
還在念書,不能體會?
好,別說領不領導了。
舉個簡單的例子,一個班四個人選一個小組長出來。
這個小組長要是和你不對付,收作業第一個收你的,要等三五分鐘補幾道題不行、背東西就抽你背的結巴也不行、打掃清潔就盯你弄不干凈不行。
你難受不?
關鍵人家做的,都是職權范圍之內正常的事情而已,你還真拿別人沒辦法。
有這個經歷的人應該就多了吧。
所以,若是沒有張校長和禿鷲和解了,那么許江的位置,就很難擺了。
世界上,除了父母至親和兩小無猜之外,再沒有什么青睞和善意是理所應當的。
張校長力挺許江和何溪姿這些新老師,是因為一開始,張校長需要他這個新鮮血液去攪活太白這潭死水,搞出點業績,搏一搏。
現在,許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太白已經收到了廣泛關注。張校長之前就收到了消息,他今年之后可能不會退休。
現在恐怕更加確定了,不然禿鷲不會來和張校長和解。
而張校長目的達成之后,下一個目標就是要穩住目前的大好局勢,這需要禿鷲的配合。所以,自然也就需要許江犧牲一下自己,最近也安穩一些。
談不上權謀,就是一些簡單的平衡游戲。
而按照禿鷲和劉俊的性子,恐怕這期間許江會吃不少虧。
許江是能吃虧的脾氣嗎?
顯然不是。
但沒了張校長支持,他鬧起來,可就沒有人配合了。想一想,上一次他在朱熹臺講話之后,張校長出來然后一句滾下去。
許江怎么整?
哪里還有什么頒獎,就只剩下打臉了。
所以,張校長和禿鷲,不能和!
許江轉身,臉上的精明消失不見,一如剛剛送走了禿鷲主任的遺憾神情。
甚至連門口的何溪姿都沒察覺出來他在這幾秒鐘,有什么內心波動。
“許江,溪姿,坐。”張校長很客氣。
客氣,就要出問題。
以前都是你小子、臭小子的叫。
這一下客氣了,說明要委屈你了。
許江心中琢磨,怕是要先開口才行。
“張校長,您的……下來了嗎?”許江問道。
“你們也是自己人了,那我就說了吧,不過這事兒不要傳出去。畢竟還沒有發生的事情,出現什么轉變都是有可能的。”張校長道,“江高,應該是副校長。但具體是管那一部分的目前還沒有確定。”
許江腦子里,信息不斷流轉,如同一臺高速運行的主機。
這一刻,他居然有些前世最后一次和大佬談話的感覺了。
那一次,他大佬懷疑他吞了一批貨,在套他的話,最后甚至變成的拔槍指頭。
許江就是靠著自己的腦子,硬生生扛過來的,一絲差錯都沒出。
那一次,他活著回去了。
所以第二天,他成了大佬。
不知道為什么,不就是當個老師嘛,不就是執教一個三班嘛,為什么自己要這么上心?仿佛生怕失去這個執教機會似的!
是因為系統?
那是因為……人?
秦菲菲、王戰、張小偉、楊鵬?
關鍵時刻,許江抓住了那根線。
“副校長,一般有分管成績、德育和精神文化建設(黨建)三個。江高因為學生眾多,一個年級便有超過兩千五百名學生,光年級主任就有九個,分管成績的副校長有三個,各執一個年級。”許江道,“校長您是……”
“我去了,應該是分管高一。三年一屆,差不多就真的該退了。”張校長再度開口,但依然面露不悅,因為許江問的多了。
要不是如今的局面都是許江闖出來的,張校長就該發火了。
你是得力干將不錯,但要知道自己的位置,所謂功高震主,大部分都是名將不夠醒目,居功自傲。鹿鼎記中的鰲拜,就是典型。
咦,為什么要說鹿鼎記?
難道,有七個……
“江高連年擴招,不出意外,今年九月開學,高一人數更多,外來學子也更多。”許江道,“在江城本地,一中雖然規模小一些,但整體教育水平確實更高,優質生源大概七成流入一中。”
“而江高引進的外地學生,以武廣學子為主。但同樣,武廣的一流學生都優先選擇綿城三校。涌入江高的同樣只是二流生源。”
“拿著這批學生,成績恐怕……別說和一中對打,怕是縱向比較,尚且不如江高以往兩屆的成績,那么您這個新來的副校長,是否要為其負責呢?”
“校長,聽我一句勸,如果可以,寧愿選擇分管德育,或者高二高三,但今年的高一是顆雷,碰不得!”許江一口氣說完,眼神銳利如刀。
而他對面的張校長,胸前濕了一大片,呆若木雞。
“那個,張校長,茶倒了。倒到胸口了……現在倒到褲襠了……”
“啊!”
校長辦公室里,傳來了張校長的慘叫。
這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