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和大學不一樣。
初中和高中,是小圈子,全國有無數這樣的圈子,是根據地理位置區分的。
比如江城教育界,和其他地方的教育界就不怎么搭邊兒,最多和綿城教育界有關聯,處于被壓制地位,其他的就再也沒有了。
但大學,是一個整體圈子,全國上下是可以放到一起去比較的。
圈子在一起,就會有接觸,有交際,有爭端。
可圈子不在一起,強如郭勇這種資源大拿,陳思考這種名校校長,甚至是他們的恩師國內頂級文學大家吳老,都拿山旮沓里的許江無可奈何。
典型的你看我不爽卻又弄不死我的感覺。
所以,他們只能在輿論上占一些優勢,把許江這個“大數據教育第一人”抹黑成裝神弄鬼,招搖過市企圖想要爆紅的無良老師。
然而現實中,卻傷不到許江一根毫毛,甚至還沒有鋼镚對許江的影響大。
而且高考成績一出來,說不定他們這波負面運營,反而會給許江增光添彩。
一句話,成績決定一切。
嘀嘀嘀。
好不容易下午沒課,許江正準備說找班上政史地老師們一起去搓一頓麻將。
文綜老師,就好這一口。
幾個老妖怪經常晚上串班,在門口發出“pusi,pusi”的聲音。而講臺上守晚自習的文綜老師就會默默的收拾東西,大搖大擺的走出教室,好像是有正事一樣。
實際上是趁著晚自習出去搓麻將。
明明都是學文的,但牌桌子上算牌一個比一個厲害,都是老油條。
“誰啊,我趕著去打麻……清潔呢。”是一個陌生電話,許江差點說漏了。
“許老師,是我,張小偉。”
“喲呵,怎么著,被突擊班開除了?”許江問道。
張小偉這一次,是因為奧數考試獲得了全省一等獎,要知道一等獎全省只有二三十個。但據說,他是這二三十個一等獎中實打實的第一名。
這些一等獎被組建成團,開啟特訓,過段時間將會參加全國總決賽。
那時候,就是真正神仙打架了,再能拿到獎牌,基本上就重本無憂。
“不是,是這樣的,我爸媽這幾天不在家里。我妹妹那邊的藥快要沒有了,您能不能幫忙去醫院拿點,然后給她送過去。”張小偉有些不好意思。
“你妹妹病了?”許江問道。
這個張小偉還是可以,隔著幾百公里,都還這么關心自己的妹妹。
“她有先天性心臟病,要按時服藥控制病情。她的藥一直是我在給她準備,結果這一次奧數集訓沒想到走了這么久。許老師,您幫幫我吧,不然回來她會打死我,哦不,不然我擔心她會出什么意外啊!”張小偉聲淚俱下。
合著這份關懷,不是出于關愛,而是出于恐懼啊。
看不出來,張小妹平時如同一頭母老虎一般,但居然有這么嚴重的先天疾病。
“好吧好吧,江高高二多少班?”
“二十六班,這是她們班班主任胥軍兵的電話,拜托您了許老師。”
許江剛剛掛斷電話,何溪姿就來了:“你怎么還沒過去啊,快點,三缺一呢!”
臭棋簍子興趣高,何溪姿一提打麻將就來勁。
“你來的正好,跟我去江城一趟。”許江拖著何溪姿匆匆離開。
晚上還要回來查晚自習呢。
路上,許江把情況簡單的說了一下。
何溪姿也表示完全看不出來張小妹是有病的模樣,那拿著棍子教訓張小偉的時候,多帶勁兒啊!
兩人先去江城醫院按照張小偉發過來的信息把藥買了,錢許江先墊著,呸,何溪姿先墊著。
之后兩人來到了江高門口。
快到下午放學的時間了。
“喂,胥老師,我是張慧慧的……哥哥的朋友,來給她送藥……”許江話還沒說完,對方就表示知道了,然后掛斷了電話。
如果許江沒有聽錯的話,那邊的聲音是……麻將聲!
“這個胥老師,教什么的?”何溪姿問道。
許江回憶了一下。
教歷史的,麻將癮大,很合常理。
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后,再過兩三分鐘就要放學了,這個時候已經有不少班級的同學出來吃東西了。
江高的走讀生,是可以隨意就餐的。
這個胥老師,明顯通知的很晚,估計是又打了幾圈之后才想起這件事,然后給某個老師打了電話,張小妹這才出來。
“咦,許老師,何老師。”張小妹,呸,人家有名有姓。
張慧慧記性不錯,居然一眼認出了許江他們。
“慧慧,這是你哥哥讓我們給你帶的藥。”許江把手中的口袋遞給了張慧慧。
張慧慧開心接過,然而看了一下袋子里面,她的臉色當時就變了。
隨后,她下意識的把腦袋偏了一下。
不是很可愛的那種偏頭,是有些故意在遮擋脖子附近的意思。
和很多女生下意識的想要遮一遮脖子附近的草莓的樣子很像。
不要問我什么是草莓,多少錢一斤,問的真的是弟弟。
當然了,慧慧脖子上并不是那些鬼東西。
她這個動作和表情,引起了許江和何溪姿的注意。
兩人這才發現,慧慧脖子那里的顏色不太對勁。
鎖骨附近,似乎是有一道猙獰的傷疤,不仔細看還真看不清楚。
許江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
難怪張小偉交代的東西里面除了藥之外,還有一盒XX牌的粉底。那盒粉底的顏色,和慧慧鎖骨附近傷疤的顏色一模一樣。
她在用粉底遮蓋傷疤?
她不想別人知道這個事情?
所以現在是在生張小偉的氣?
也對,畢竟許江和何溪姿跟慧慧非親非故,被陌生人知道了自己一直企圖隱藏的傷疤,那種感受許江可以理解。
兩人對視一眼,知道這個事情要和慧慧談一談了。
“慧慧,晚上一起吃個飯吧?”許江主動開口。
“不了,謝謝許老師,許老師何老師再見。”慧慧說著就想走,結果被何溪姿一把抓住。
“慧慧,不要怪你哥哥,他也是好意。”何溪姿知道張小偉是出于好意,不忍心他被妹妹責怪開口道,“而且,一開始你如果沒有偏著腦袋企圖遮掩以及臉上出現憤怒的表情的話,我和許老師是不會發現這件事的。”
何溪姿說話就是這么直接。
是你自己,暴露了自己最大的缺陷。
別怪其他人,真的。
可憐一個小姑娘當場就哭了起來。
門衛立即走了過來詢問情況。
最后還是許江拿出了自己的教師證并且慧慧也幫忙解釋,三人才沒有被當場帶走。
江高的治安還是可以的哈。
經過這一出,慧慧也冷靜了一些。
三人一起找了家小餐館要了個包間。
何溪姿在和慧慧點菜。
而許江,則知道張小偉讓自己送藥的目的了。
怕送藥事小,開導慧慧才是真的!還故意讓自己買粉底,引爆慧慧。
好小子,居然玩兒陰的!
直接說不行嗎?
跟老子來這一出。
你等著,回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還特么出智力題,要是自己和何溪姿沒有發現,豈不是會被張小偉暗中鄙視?
張小偉要是知道了許江的想法,一定會哭著跪下。
真不是他不想直接說,而是他家慧慧不允許啊。
慧慧對自己鎖骨的丑陋疤痕諱莫如深,張小偉提起都會讓她雷霆大怒,更不用說告訴其他人了。
張小偉一邊想要讓妹妹從疤痕的影響中走出來,一邊也要保命不是。
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這句話怎么不學好的樣子?
這種詭異的語言風格,是跟誰學的?
你語文老師是誰?
不一會兒,菜上齊了。
“我哥運氣好,他的病都被我帶走了。”慧慧一邊吃飯一邊打開了話匣子,既然許江和何溪姿都知道了,她索性就說了吧,“大概是在我初中畢業的那個暑假,我病情突然發作了,那次很嚴重,聽說病危通知書簽了一晚上。”
“后來爸媽都撐不住了,下半夜的字都是我哥簽的,他慫是慫了點,但該撐起這個家的時候,比任何人都勇敢。”
“醫生說我命大,手術很成功,算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本來我哥就很寵我,那之后,全家都更寵我了。”
“我知道,他們是擔心我,怕我再出什么問題……但他們不知道,這種關心,對我來說,其實……是一種負擔。”
慧慧一邊吃飯,一邊流下了無聲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