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輕輕地從雪伊的身體下抽身離去，惟恐驚醒到她。他渾身赤果果的下床，走到帳篷后面去撒尿。
波隆盤腿坐在一棵栗子樹下，靠近拴馬的地方，睡意全無地磨著利劍。
“你他嗎的不睡覺么？”提利昂一邊尿一邊問他。
“我可不是有錢的侏儒，我只能自己磨劍。他嗎的，你的那把小劍剛才磨得怎么樣了？”
“棒極了，你在哪兒找到她的？”
“從一個倒霉的家伙手上搶的，那家伙根本不愿放棄她，是你的名字讓他改變了主意……當然，還有我頂在他咽喉上的刀。”
“好極了，”提利昂苦澀地說，“我記得我說的是‘幫我找個妓女’，不是‘幫我造個敵人’。”
“漂亮的早搶光了，你要想換個沒牙的丑婆娘，我很樂意幫你把她送回去。還有一個鼻子長滿皰子的，你要么？”
提利昂跛著腳走到他身邊坐下：“你這話要給我老爸聽到，必定被加上無禮放肆的罪名，發配去挖礦。”
“你不是你老爸。”
“那個倒霉蛋叫什么名字，哪個部隊的，打仗的時候，我可不想讓他在我身邊，在我附近也不行。”
波隆霍地起身，動作如靈貓一般迅捷優雅，手心轉著劍。“侏儒，打仗時我會在你身邊。”
“你在他身邊也沒用，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一個男子的聲音懶洋洋的在黑暗中說道，“小惡魔，叫你的狗跪下，不然我就要當著你的面射殺他。”
“誰？”
“被你的狗搶了女人的人。”
波隆轉動長劍：“出來吧，小子，我警告過你不要自找麻煩。你拔劍的動作太慢了，誰給你的勇氣找到這里來的？！”
“是嗎，現在輪到我警告你了。”
一箭射來，正中波隆的腰間，崩的一聲，細繩般的劍帶被射斷，上面的短刀和匕首嘩啦一聲掉落在地。提利昂和波隆大吃一驚，此人的箭術之高超，令人難以置信。
提利昂喝道：“騎士現身出來吧，我想我們可以交個朋友。”
“你還是站住吧，侏儒，我對蘭尼斯特的金子毫無興趣。”
“朋友，蘭尼斯特家的友誼可是金子也買不到的。”
“侏儒，先讓你的狗下跪道歉。”
“騎士……你的領主是誰？”
“魔山！”
提利昂的臉色一變。
魔山不是他能溝通的，那個大塊頭只聽一個人的話：泰溫蘭尼斯特。而他的父親泰溫公爵對他玩妓女深惡痛絕。他帳篷里有妓女都根本不敢被泰溫公爵知道。
又是一箭，快如流星閃電，波隆已經做出閃避動作，但還是慢了一步，利箭貫穿了他的肩膀皮革護甲，但沒有傷到他的肩。
“朋友，我剛才的箭要是低一點，你的肩膀已經被射穿。”
“好，騎士，我們已經領教了你的厲害，你要多少金龍才肯接受我們的歉意，報個數吧。”赤果果的小惡魔立即做出了決斷。父親從小就告訴他，這世界上就沒有金子解決不了的問題。
“傭兵，我這一箭要射你的頭發。”隱藏在黑暗中的箭手絲毫不為提利昂的金子誘惑，他在另一個方向突然發聲。
一箭迅猛而至，正中低頭躲避的波隆捆扎起來的發髻。利箭穿在發髻上，帶著波隆向后退了好幾步才卸去箭上的力量。波隆的整個頭皮都在劇烈疼痛。
提利昂嚇出一身冷汗。
波隆也是冷汗遍體。
對方神箭，想射他哪里就射他哪里。波隆的傭兵生涯，第一次遇上了真正的硬茬。
“金子加上友誼，朋友，你絕對不會后悔，我向你保證。”提利昂說道。
“傭兵，我這一箭要射你兩腿之間的小劍。”安蓋的聲音又從另一處的黑暗中響起。
“不不不！”提利昂連忙擺手，擋在波隆面前，“騎士，你再不住手，可能就會有麻煩了。我是蘭尼斯特，請你明白這一點。”
“小惡魔，那就讓你的狗下跪道歉吧！”一個粗豪威猛的聲音在黑暗中說道。
“魔山！”提利昂頓時滿嘴苦澀。
這家伙殺人都不需要理由，何況這次還有了理由。
提利昂對自己家族的第一惡狗印象深刻，這聲音更是一聽就知。
“提利昂爵士，好久不見啊！”一個笑嘻嘻的聲音說道。
“甜嘴拉夫。”提利昂苦笑，“你好，好久不見。”
“提利昂爵士，你的小劍怎么了，幾乎都看不見啊！”一個聲音嘲笑道。
“劊子手鄧森。”提利昂說道，“我可沒有想到你們都來了。”
“安蓋是我的弓箭手百夫長，小惡魔。”魔山的聲音淡淡說道，“雪伊是我先付了錢定下的女人，營妓長官親自送到他的帳篷里的，今晚的事情，你的人不對在先，不單搶了人，還用刀頂住了他的咽喉，這個動作太具有威脅性了，這件事情，你覺得怎么辦好。”
提利昂滿嘴苦澀，他看向波隆。波隆臉色冷硬，但很顯然，他沒有下跪磕頭的打算。
“我們道歉，魔山，再給你們金子。”提利昂說道。
道歉形式很多種，提利昂可沒有說要讓波隆下跪磕頭。他也沒說要歸還雪伊。
甜嘴拉夫和劊子手鄧森這兩個家伙最初是泰溫公爵旗下的兩名親衛，后來魔山掌管公爵的騎兵營，拉夫和鄧森就成了魔山的下級軍士。兩個狠人在提利昂家的凱巖城呆了很多年。提利昂了解這兩個惡棍的殺人不眨眼。但不管鄧森和甜嘴如何兇橫，他們都是蘭尼斯特的家奴。他還可以用蘭尼斯特的名字壓住這兩個人，但有魔山，一切就都很難善了。
魔山見了勞勃國王都不下跪，整個西境只聽一個人的話：他老爸泰溫公爵。
“提利昂爵士，我們不敢動你，殺你的狗卻是小事一樁。傭兵，向我兄弟安蓋下跪道歉，我們就給你個痛快！”鄧森笑道。
長劍出鞘的聲音傳來。
“我想下跪磕頭，可是我手里的朋友卻不肯答應。”波隆冷然道。
魔山冷笑一聲，慢慢從黑暗中走出來，一個巨人般的黑影出現，令波隆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圓睜他第一次見識到如此威猛可怖的家伙。他仰起頭，看見平頂巨盔下的一雙可怕的眼睛閃閃發亮。
波隆看得張大了嘴巴無法合攏！
一個人怎么可以長得如此雄壯可怕？！
魔山！竟然真的是如山一樣的惡魔。
他后背上的巨劍劍柄翹在左肩膀上，劍柄之寬大厚重，波隆也從未見過。
波隆的傭兵生涯中，對魔山僅有耳聞，這一親見，他頓時感覺自己就是個未成年的半大孩子，壓迫轟然襲來。對方神箭數次都未敢真傷他，他本以為能靠著蘭尼斯特和自己的劍強硬到底，但魔山一現身，波隆的斗志動搖了！
波隆瞄一眼小惡魔，小惡魔的臉色已垮！
侏儒擁有蘭尼斯特的姓氏，但魔山并不給他面子。
“下跪道歉，或者死！”魔山冷然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