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紅堡。首相塔。
清晨，太陽光從高高的窄窗照射進來，在會議廳的地板上投下一道金光。
“三天后破城？”泰溫公爵面無表情，看著手上的一塊燒焦的布匹，上面用鮮血寫著一封血書。
這是御林賈爾斯佛花寫給荊棘女王奧蓮娜雷德溫夫人的機密血書。
泰溫公爵對血書里的每一個字都不相信！
拿來血書的是梅斯提利爾大人，和他一起就坐的，有母親大人荊棘女王奧蓮娜雷德溫夫人，女兒瑪格麗提利爾國王的未婚妻，次子勇武加蘭提利爾。河灣地名將，也是七國名將藍道塔利也在坐。
自從魔山率海軍切斷了君臨的水上貿易線，再派戰船攔斷了黑水河渡口，切斷了河灣地的運糧路線，君臨的形勢一下子就很嚴峻了。
不用攻城，只需要鎖死貿易航線，切斷糧路，君臨的五十多萬百姓和還沒有離開君臨的十幾萬難民就會很快起來暴動。
他們已經暴動過一次，再暴動一次只會更有經驗。
提利昂蘭尼斯特說得對，比起忠誠和王權，百姓心里的‘饑餓國王’的權力更大，無可阻擋。
“如果我是魔山，一萬兩千余人，我絕不會攻城。我只需要封鎖水路切斷糧路，然后坐等君臨百姓暴動就行了。這血書消息就是擾亂我軍心的一個小把戲。”泰溫把血書扔在會議桌上，“以魔山的精明，他也不會把攻城時間告訴給賈爾斯佛花。他這么做了，那么這就是個圈套。”
荊棘女王心里贊同泰溫的判斷，她的想法和泰溫公爵一致。
首相塔的會議廳里擠滿了人。
最近開會，地址并不在王座大廳，而是在首相塔。
首相泰溫想要藍道塔利、小惡魔提利昂蘭尼斯特、荊棘女王奧蓮娜雷德溫等人也直接參與到這些會議中來，但他們都不是御前重臣，沒有資格進入御前會議；可有些機密，又不能在王座大廳里當眾宣講討論，魔山已經變得很精明，泰溫相信廷臣里有不少人暗通魔山，是魔山的眼線。
藍道塔利，七國名將，是十七年前篡奪者戰爭中唯一戰勝過勞勃拜拉席恩和艾德史塔克聯軍的人，泰溫需要藍道塔利的杰出軍事才華。
而提利昂蘭尼斯特，有獨到的智慧，面對這次的棘手事件，泰溫認為需要聽聽他的一些見解，沒準能找到一個很巧妙的法子解決掉眼前的這個大麻煩。
還有荊棘女王奧蓮娜夫人，要涉及到真正的政務關鍵，法務大臣梅斯大人只是奧蓮娜夫人的傳聲筒。泰溫公爵不喜歡這種打交道的方式，他喜歡和荊棘女王一起面對面議事，這樣更有效率，也能直接看見奧蓮娜夫人的真實反應。
但藍道、小惡魔、奧蓮娜夫人都不是御前重臣，無權參與到高級政務和軍務中來，于是首相泰溫就不去王座大廳里，他在自己的首相塔里開會，輕而易舉避開了律法對藍道塔利、小惡魔、荊棘女王等人的限制。
在自己的首相塔，屬于首相私人會議，他想召見誰都是自由的。
情報大臣凱馮蘭尼斯特拿出一方粗布，巴掌大小，上面繡著赤煙獸和寒冰劍：“首相大人，我得到的消息和賈爾斯佛花的消息一致，三天后，魔山攻城。”
“這是什么？”
“魔山的新家徽，獨角獸和寒冰劍。”
“消息可靠嗎？”
“非常可靠，在魔山招收的兩千難民新兵的家人聚集地鞋匠廣場，有我的眼線，他們的家人就在魔山的軍隊里當兵。”
“那么這個家徽有什么作用？”
“魔山破城后，有這個家徽的子民，不會遭到殺戮。”
泰溫公爵沉默了一會，把這一方粗布家徽疊起來，放在面前。
小惡魔提利昂蘭尼斯特說道：“父親大人，看來魔山因為驕傲而故意把攻城時間透露給了賈爾斯佛花！”
泰溫面無表情，看向小惡魔的目光就是釘子。
“因為驕傲？”荊棘女王說道，“提利昂大人的意思，魔山有把握憑一萬兩千烏合之眾打破君臨城？他勝券在握？根本不怕我們知道？”
會議室里響起一片輕笑聲。
河灣地眾將看不起魔山的‘拼湊型‘軍隊是大貴族們之間的共識。魔山身邊沒有幾個真正的騎士，更沒有幾個真正的爵士，都是一些山野莽夫拼湊起來的一支烏合之眾。
提利爾大軍四萬；君臨守備隊六千被小指頭為了節省王室開支而解散的四千守備隊又再次入伍；西境軍一萬八千余人，王領軍四千余人；王室太后衛隊和紅堡衛隊一千余人，總計貴族職業兵力七萬，不算任何臨時民兵隊伍。再加上城高墻厚，魔山還欠缺攻城的專業器械。
這就是他們必勝的底氣！
小指頭培提爾貝里席輕笑道：“提利昂大人，魔山不過一群烏合之眾，明月山脈一千三百余人；蟹爪半島的兵器鎧甲都不全的逃難一般的新兵四千人、并且剛加入魔山，軍心肯定不穩；雇傭兵勇士團和西境洛奇家族的兵力不到一千；再加上一些北境的一些面合心不合的俘虜編隊數百人；臨時宣召訓練的君臨難民長槍兵兩千人……“
小指頭得意的目光掃過全場：“魔山嫡系軍團不過三千余人，就憑這三千余人來攻打君臨？君臨城墻有多高多厚不用我說罷？我們的戰士站在城墻上不動讓他們先爬上來，再讓他們隨便砍，砍到他們手軟，他們向下一看，乖乖，城墻下還有五萬戰士在在慢悠悠的等著他們呢。”
西境的部分將領和提利爾的河灣地將軍們都是哄笑！
他們沒有經歷過黑水河大戰，等他們趕到君臨，魔山已經斬首史坦尼斯拜拉席恩，除了君臨的百姓和守備隊的百夫長們，這些將軍們都對魔山并不敬畏。其中，嫉妒更盛！
他們認為魔山斬首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主要是城高墻厚的地利，二是個人勇猛，三是運氣，并非魔山有什么了不起的真正的軍事才華。
小惡魔在嘲笑聲中冷冷說道：“小指頭，你怎么就知道魔山沒有其他進城的辦法呢？他萬一根本就不用攻城器械呢？”
“什么辦法？”泰溫立即敏感到小惡魔的話里有玄機。
泰溫公爵這樣的老狐貍，別給他一點點的氣味，他雖然是獅子，鼻子比狗還靈敏。
“地道，地下秘道。”小惡魔說道，“萬一魔山知道紅堡的地下秘道，不要多，其中的一條或者兩條，他的敢死隊就敢在晚上突然出現在紅堡內，無須攻君臨城，他就能飛速拿下我們全部。我們的兵都在君臨城墻上和城門口，但他的兵要是突然從紅堡的地下冒出來，我們怎么辦？”
全場瞬間安靜，窒息般的安靜。
緊急關頭，小惡魔出賣了魔山！
泰溫公爵眼神微微一閃，隨即鎮定。
太后瑟曦臉色變了：“各位大人，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艾德史塔克就是從秘道里被人劫走的，如果魔山知道秘道秘密，我們的外圍城墻、紅堡城墻和梅葛樓的城墻，都形同虛設啊！”
會議室里一陣躁動！眾將無不變色，彼此低聲議論。
“這太可怕了。”荊棘女王說道，“如果魔山知道能進出紅堡的秘道，我們晚上睡在處女居，豈不是就睡在他的刀下？”
會議室里的議論聲炸鍋，大貴族們人人面有懼色。
名將藍道塔利也是色變，不安的變換了坐姿。
小惡魔提利昂蘭尼斯特在父親大人和魔山之間，做出了……選擇，他選了令他惡心憤怒并懷恨的父親大人。
他救走珊莎史塔克，就是得魔山的人指點，走的直通黑水河岸邊的秘道。
但他僅僅只知道那一條直通城外的秘道。而據他看史冊記載，紅堡通往城外和城內的秘道很多條，四通八達。這是修建者梅葛一世為了某天逃命精心構造的一個地下迷宮，沒有想到這救命的迷宮卻成了要命的迷宮，真實用途完全反轉了。
泰溫依然面無表情，穩如山岳，呼吸平穩。
“培提爾大人，你知道地下秘道的秘密嗎？”泰溫發話，氣定神閑。
“首相大人，臣只知道一條通往地下龍骨地窟的路。真正了解秘道的秘密的人，是已經失蹤的前情報大臣瓦里斯。“
泰溫沉默，全場議論聲小了下去。
“那么你呢，提利昂，你既然想到了地下秘道，是不是也了解一些？”
“父親大人，我只是從艾德史塔克突然從地牢里消失想到了這個可能。“沒有人提珊莎史塔克的消失，那是個忌諱。”不過，如果父親大人給我一支兵力，我愿意下地道里去探尋一番，萬一能找到一條或者兩條、三條秘道，先堵死它。”
“你要多少人？”
“一個百人隊，但每一個都要身手靈敏。”
“好，我給你一百人，你自己去守備隊里選。亞當馬爾布蘭司令，給提利昂軍權。”
“是，首相大人。”
“嗤！”一聲很囂張的冷笑。
眾人一起看過去，國王喬佛里高高在座，右嘴角上翹，滿臉的輕蔑和不屑。
“國王陛下，你有什么意見？”首相泰溫不怒不慍，眼神平靜，語氣平靜，面無表情。
“魔山信號箭射進城里的宣告早就說明，只要罪魁禍首，這件事情跟其他人無關。跟君臨城無關，跟王室無關，跟提利爾大人無關，跟守備隊無關。”喬佛里大聲說道，眼睛挑釁的看著外公。
瑟曦吃了一嚇，忙在桌子下面拉喬佛里的衣角。喬佛里理也不理。
泰溫公爵慢慢看向喬佛里國王，喬佛里國王也直視他。會議室里瞬間安靜得可怕。
荊棘女王奧蓮娜雷德溫的目光閃爍，不停的在泰溫和國王之間移動。
“國王陛下，你認為魔山要的罪魁禍首是誰呢？”泰溫平靜的問道。
氣氛驟然緊張，眾人的心都懸了起來。
“外公，你是軍務政務一手掌控的國王之手，你也是被瘋王封為‘永遠的首相’的大人物，你認為魔山要的罪魁禍首是誰呢？”
瑟曦站起來：“各位廷臣，我想起來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國王陛下回梅葛樓去處理，我們要先走一步了。”
“還有什么事情比對付魔山攻城更重要的呢？太后陛下！”喬佛里不無諷刺的說道。他金發碧眼，相貌堂堂。翹起的右嘴角掛著戲謔和輕蔑。
瑟曦頓時尷尬，臉上就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一陣青一陣白。
會議室里再次陷進了難堪的沉默。
廷臣武將們無不惴惴。
只有一人依然氣定神閑，泰溫不慌不忙，淡淡說道：“國王陛下，你認為誰是罪魁禍首，說出來吧，我也很想知道。”
“誰殺了克里岡領地的子民，誰就是罪魁禍首。魔山并不是要攻城，他只是要報仇。”
會議室里氣氛緊張到了極致。
凱馮、小惡魔、小指頭，荊棘女王等一眾精明智慧的人物仿佛都是啞巴了一樣，無人出來轉圜。無人吭聲。
首相和國王硬扛上了，這非常危險！
科本學士突然輕笑，說道：“首相大人，國王陛下的意思很明顯，殺害克里岡領地上子民的兇手很顯然在西境，根本不可能在君臨城內。“
此言一出，一絲微妙的氣氛出現。
小惡魔等人都是目光閃爍！
小指頭率先笑了，很促狹的笑意：“科本學士說得沒錯，誰殺了克里岡的子民，這是一件公案，需要徹查。我猜那罪魁禍首一定在西境。他不可能在君臨，君臨距離西境上千里遠，更不可能在多恩或者舊鎮，那樣就更遠了。”
緊張的氣氛一松，有人輕笑出來，化解這令人窒息的沉重。
“別猜了，你們的猜測令我感到惡心。”喬佛里冷冷說道，“動手的人的確在西境，可是發命令的人卻在這里。”他把一封羊皮紙信扔在桌子上，“我也早就收到了這封信，誰發的命令，這件事情就該誰來負責。”
泰溫拿起桌子上的信，輕輕一撕，嘶啦一聲，信成兩半，卷起來再一撕，再一撕，信成了碎片：“國王陛下，克里岡領地上究竟發生血案沒有，我們現在誰都不知道，這需要派出御前執法官趕去西境徹查；第二，不管是誰，只要有筆，會寫字，有渡鴉，都能發出這樣的污蔑信件。沒有任何證據的信件，我一個字都不會去相信，希望陛下也做一個明智的人，不要輕信什么渡鴉信。”
喬佛里氣得一窒。他呼的站起來，找不到反駁的話語，張口結舌，俊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泰溫氣定神閑：“提利昂，找尋地下秘道的事情，亞當馬爾布蘭司令接手了。你和培提爾貝里席大人、科本學士一起去見魔山，你們三人要說服魔山，克里岡領地的血案很可能是個誤會，也許根本就沒有那樣的事情發生過，這需要他給我時間去調查。如果真的有，我向他保證一定會抓住真正的兇手，并在王座大廳里進行公開審判。魔山攻打龍石島，擊潰史坦尼斯的殘部，再立軍功，國王陛下很滿意，魔山眾將和士兵，每一個人，都重重有賞。”
會議廳眾人無不面面相覷。
“培提爾貝里席大人，國庫里還有多少金龍？”
“很少，首相大人，還有十二萬金龍。”
“這樣吧，我先拿出十萬金龍，你和提利昂、科本學士一起帶去獎勵給魔山的將士們。只要魔山冷靜下來，暫不攻城，你們就立下了大功。我希望魔山派將領和我們的御前執法官一起去西境進行公開調查。”
泰溫目光緩緩掃過全場：”你們三人，要告訴魔山的將士們，只要大家肯坐下來調查事情真相，國王陛下會再次獎勵所有將士們二十萬金龍。魔山旗下的將士們在黑水河大戰和龍石島戰役中功勛卓著，騎士一律升為男爵；百夫長一律賜予騎士；每一個士兵全部都將得到豐厚的田產成為有產子民。”
小惡魔和小指頭對視一眼，目光復雜。科本學士則聽得全神貫注，意態恭敬。
泰溫淡淡說道：“提利昂蘭尼斯特，你如果說服魔山先坐下來，我會考慮給你凱巖城的繼承權；培提爾貝里席公爵大人，你的能力我一向非常佩服，這次事情過后，我會派兵幫你奪下赫倫堡。科本學士，你的能力被低估了，這次的事情如果辦得出色，派席爾大學士空缺出來的大國師職位就是你的了。”
重賞，每一個人都是有價格的！
小指頭笑道：“首相大人，如果魔山并不相信我們的話呢？”
“那你們就不用回城了！“泰溫淡淡說道，”我會把魔山和他的追隨者全部剿殺，并通告七國魔山謀反的事實。至于克里岡領地一案，我會全力徹查，秉公執法，抓住罪魁禍首進行公開審判，還我清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