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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4章 煉金術士·佩特之死

  二樓的窄窗傳出來以前的酒店女招待現在的酒店老板艾瑪的聲音:“埃爾維斯爵士,不要開小女的玩笑。”

  “我可沒有開玩笑,你報了價格,我付了錢。”埃爾維斯爵士正色喝道。他頭一偏,兩名侍衛上前,示意蘿希跟他們走。蘿希猶豫間,埃爾維斯的臉色就變得不好看起來:“蘿希,你看不起我?”

  蘿希笑道:“高貴的騎士,蘿希怎么敢輕蔑您。”

  “那就跟我走吧,我在來之前,已經打聽清楚,你已經來過了月事。”

  來過了月事,就不再是孩子,而是女人了。

  佩特學士在一邊敢怒不敢言。他手無縛雞之力,空有一顆妄圖保護蘿希的心。

  一名侍衛的劍已經出鞘。

  在舊鎮,海塔爾家族的士兵就代表了至高無上的威權。

  舊鎮,海塔爾家族執掌了數千年之久,根深蒂固,家族騎士是鎮上最有力量的代表。他們的話就是命令。

  蘿希被兩名士兵裹挾著走出酒店,而埃爾維斯爵士和另一名士兵斷后。樓梯上腳步聲響,性感迷人的艾瑪果露著肩膀奔下樓梯。

  其實國王陛下的話一直在埃爾維斯的耳中回響,騎士心中很警惕,他盯著艾瑪,防止艾瑪手里有隱秘的武器。

  國王陛下曾告誡要他們千萬小心,因為很可能他們根本不會是艾瑪和蘿希的敵手。這話很奇怪,令人困惑,埃爾維斯了解艾瑪,艾瑪和很多騎士有過魚水之歡,其中也包括埃爾維斯。艾瑪和蘿希都并不會武藝,這一點騎士自認為很確定。

  但國王陛下突然來到舊鎮,突然說出來羽筆酒樽的艾瑪和蘿希的名字,突然的認為她們具有極度的危險性,這些事情已經令騎士和領主伯爵心里很警覺和驚異。

  太不尋常的事情里面,肯定有什么蹊蹺和隱秘是他們暫時還沒有能了解到的。

  國王陛下沒有明說,但只要把艾瑪和蘿希一起帶到參天塔,那就一切真相大白了。

  蘿希已經被兩名士兵裹挾著出了酒店,過了木橋,上了專門橫渡蜜酒河的小舟。

  羽筆酒樽在蜜酒河中的一個島嶼上,蜜酒河的河水進入大海的入海口很寬闊,水面有數座島嶼,島嶼和島嶼之間有木橋和石橋相連。蜜酒河的水面長年有霧氣,霧氣在早晨和夜王的能見度很低很低,但在下午和有陽光的上午,目光能輕易穿透這河面上的霧氣,看見河對岸的情況。

  艾瑪看見在河對岸,有一隊巡邏的海塔爾家族的士兵,他們全副武裝,有的士兵身背弓箭。在河面,也有兩艘海塔爾將士的巡邏長船。

  舊鎮是七國最大的港口城市,來自世界各地的大小貿易商船每天都擠滿了港口,城市守備隊重點巡邏港口街道和河面。舊鎮有一支強大的海軍,一共有三十艘戰艦,主要是防止鐵群島的鐵種們的威脅和擾亂。鐵群島的鐵種們常常劫掠舊鎮的海上貿易船,舊鎮的海塔爾家族不得不建立一支能和青亭島雷德溫家族的海軍進行聯動的海上力量。

  從表面上看,河對岸上的巡邏守備隊和河面上的兩艘長船巡邏都并無什么異樣,但艾瑪還是敏感到了一絲異樣的氣息,仿佛岸上和水面的巡邏守備隊將士們是故意被人安排在這里的。

  這令艾瑪心中很警覺。

  她知道佩特已經被蘿希迷住,煉金術士也已經和佩特達成了協議,就在今天的傍晚十分,在酒店外面的涼亭見面,一手交金龍一手交鑰匙。

  在眾目睽睽之下,艾瑪和蘿希都很忌諱殺人。

  無面者們是刺客,并不是豪客。

  作為黑白院的刺客殺人第一要義,就是要讓被殺的人看起來是自然死亡。

  目前的局面,并不適合動粗,更不適合暴露她們。

  佩特學士就在酒店里,也不能讓這個少年學士有了警覺。

  艾瑪在瞬間就做出了決定,她走向騎士,渾身散發出迷人的魅力,眼波流轉:“我的大騎士,勇士和恩客,讓我來陪你吧,把我的小女蘿希留下。”艾瑪眼波迷離,向佩特看去,“蘿希的初夜一個金龍的傳言,都是戲語,她已經有了心儀的男人。”

  “哦?但我已經付了錢,一枚金龍。”騎士并不領情。他伸手抓起桌子上的錢袋,打開,拿出一枚金龍丟在桌子上。黃燦燦的金龍在桌子上滾動,劃出一個圓圈,啪的一聲輕響,倒在了桌子中間。

  艾瑪整個人都掛在了騎士的身上,看她的樣子,恨不得把自己揉進騎士的身體里去。但騎士顯然對蘿希更有興趣,他把錢袋收好,大踏步向外面走去。

  有意無意中,河面上的兩艘巡邏長船向這邊劃過來。站在船頭上的海菊士兵都是長弓硬箭,艾瑪認識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這些人中,不乏多名神箭手,能把拋在空中的蘋果射穿在箭桿上。這些士兵在她的酒館里喝酒的時候,經常喜歡表演拋物射箭,以此來論輸贏和罰酒玩樂。

  無面者精通易容和使毒,但他們依然是凡人,并不是神。他們中的佼佼者窄劍劍術驚人的快捷精準,但厲害如曾經的賈昆·赫加爾,也在君臣城的地下賭場里被守備隊抓住并投進了黑牢無法脫身,最終他被鐵鏈縛住和尖牙、大黑熊羅爾杰一起押往絕境長城去做守夜人。

  無面者的神秘之處,在于鬼神莫測的面目,他們有一千張面,但是如果他們落進了人們的眼里,有了戒備,他們就還是普通人,并不能突然的展現出什么三頭六臂來。不被人發現自己的真面目,是無面者們的信條和準則。

  艾瑪年輕時候的身份,就是這酒店里的取悅客人的女招待,這取悅,包括了很多的內容,其中的一些內容,和女院里的女子并無不同。蘿希是她在酒店里生下來的孩子,除了她,沒有人知道蘿希的父親是誰。

  蘿希也早早的就在這個環境里熟悉了女人和恩客之間的世界,在她沒有來月事之前,好多恩客都曾經向艾瑪預訂過蘿希的初夜。

  艾瑪的確向佩特說起過一枚金龍購買蘿希的初夜,并且也說過如果佩特拿不出來一枚金龍,就會把蘿希的初夜賣給其他任何一個男子。至于佩特有沒有把一枚金龍購買蘿希的初夜的話告訴給學徒莫蘭德、助理學士阿曼和魯尼,艾瑪就不知道了。

  少年佩特是個老實的孩子,為了這一枚金龍,他已經答應了把鑰匙和煉金術士進行交換。也許,這家伙在篤定的自以為能把蘿希帶走的情況下,得意洋洋的宣稱了他將購買蘿希的初夜,從而把這個說辭流傳了出去。

  艾瑪眼睜睜看著騎士帶著他的侍從們帶走了蘿希,如果她要報案,得到法律公平的庇護,她就必須去參天塔,去見領主大人雷頓·海塔爾,向他說出自己的‘委屈’。而埃爾維斯騎士帶著蘿希去的地方,也正是參天塔。

  “橫蠻無禮的騎士,他們將被七神的詛咒釘在恥辱柱上。”艾瑪咬牙切齒的對著騎士的背影說道。佩特則是失魂落魄的站在酒店當中,眼里全部是蘿希的背影。

  “佩特,你帶來了一枚金龍嗎?”艾瑪突然說道。

  佩特的目光機械的轉向,落在艾瑪的臉上。

  “你帶了一枚金龍了么,如果你帶來了金龍,我就可以去追上去,告訴騎士,有人預先購買了蘿希的初夜。雷頓伯爵會為我主持公道的。”

  “我很快就會有一枚金龍,但不是現在。”

  “你有了一枚金龍?但是沒有帶來嗎?”

  佩特看向酒店外面的涼亭,那里,煉金術士的身影還沒有出現。只要煉金術士出現,就會為他帶來一枚金龍,而他,帶來了煉金術士要的鑰匙。

  “……呃……是的……”

  “那好,我保證給你帶回來完整的蘿希,但當我們回來的時候,你得保證給我一枚金龍。”

  “以新舊諸神的名義發誓,我保證。”佩特感覺到呼吸都變得滾燙了。仿佛這酒店里面的空氣都變得滾熱起來。艾瑪要為他帶回來完整的蘿希,蘿希是他的,蘿希屬于他。他祈禱煉金術士能快一些出現,這樣,他就能得到那枚金龍了。

  “佩特,別欺騙我,如果我去參天塔帶回來了蘿希,你得付錢,我知道你愛蘿希,你會真心對她好,不是嗎?”

  “是的,艾瑪,你可以完全的信任我。”佩特心里激動起來,他將在夜色的保護下和蘿希私奔,感謝諸神,他們一定聽到了他在深夜里的祈禱,他渴望和蘿希生活在一起,去他嗎的學城和學士項鏈,什么都比不過蘿希對他的微笑。

  艾瑪沖樓上說了幾句什么,好幾個酒店侍女下來了,佩特心里激動,已經聽不到艾瑪和幾名侍女的說話,他的目光從窗口看出去,看見了正西邊的遠處的一座島嶼和浩瀚的大海的水面。

  艾瑪簡單梳洗打扮了一下,出門了。

  佩特坐了下來,有侍女為他倒上了酒,拿來了面包和蜂蜜,還有烤肉和點心。佩特并不客氣,他將向艾瑪付出一枚金龍,所以他認為這些東西都是他應該得到的。

  佩特在酒店里吃東西喝酒,但是不管是酒還是肉,在他的嘴里都失去了味道,就好像咀嚼著干草。他在期盼著煉金術士的出現。那名煉金術士的面目佩特并不知道,那個家伙的面目隱藏在帽兜里面,從來沒有以真面目面對過佩特。但只要他出現,佩特就知道是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佩特實在忍不住第三次站起來出去看的時候,他看見了那名煉金術士出現了。他坐船而來,走上了木橋,徑直向酒店走來。佩特立即迎著煉金術士走了出去,也許下一刻,艾瑪就把蘿希領了回來,而他,手里并無一枚金龍。

  “你怎么現在才來?”這是佩特對煉金術士說的第一句話。他有點迫不及待了。

  煉金術士很平靜,淡淡說道:“佩特,我按照約定好的時間而來。”

  “錢帶來了嗎?”這是佩特說的第二句話。

  一枚金龍出現在了煉金術士的手指上,他的手指輕輕活動,那枚金龍就在他的手指間靈巧的翻轉,好幾次就要掉到地上,但就在最危險的時刻,那金幣又翻轉了回去,險之又險。

  “是真的嗎?”佩特親眼見過的金幣并不多。這將是他第一次親手得到金幣。他是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家里能有銀鹿出現就很不錯了。而跟在大學士身邊,除了書,就更沒有機會看見金龍了。

  “真的。”煉金術士對于佩特的無禮毫不介意,淡淡說道。

  “我可以先看看嗎?”佩特認為自己必須得小心,這一枚金龍關系著他和蘿希將來的幸福。

  “當然。”煉金術士把金幣遞到佩特的手里。

  佩特心里激動起來,他把金幣翻來覆去看了,感覺和他剛才看見過的騎士的金幣并無不同。他把金幣放在嘴里咬了一下,他看見過別人這樣做:“好,是真的。”

  眨眼間,金幣就被煉金術士拿了回去,佩特都沒有明白這是怎么回事,金幣就回到了煉金術士的手里:“鑰匙帶來了嗎?”

  “是的。”

  “給我看看。”

  “你先給我金幣。”

  “我不能在這里給你。”

  “為什么?”

  “在這里交易,河面上巡邏的士兵,來去的商船和酒店里的侍女都能看見,我不想這次交易被任何人看見。”

  “那我們去哪里?”

  “去鎮上。”

  佩特猶豫了。煉金術士把金龍放進了口袋:“想交易就跟上。”煉金術士大踏步走了。佩特一人在涼亭里帶了一個心跳的時間,下一刻,他就跟在了煉金術士的身后。

  小半個時辰后,兩人上了岸,行走在鋪滿了鵝暖石的道路上。煉金術士越走越快,佩特只得小跑跟上。地勢越來越偏僻,道路兩邊的樹木余越來越多,地面的鵝暖石越來越滑。

  “就在這里交易吧,我不會再跟你走了。”佩特斷然說道。

  煉金術士停了下來,轉身,那張臉依然藏在矛帽兜里:“好吧,這里已經沒有任何人,交易吧。”煉金術士拿出了金龍,而佩特拿出了鑰匙。

  在把鑰匙遞給煉金術士的那一刻,佩特猶豫而掙扎了一下:“我能問你為什么需要這把鑰匙嗎?”

  “不為什么。”煉金術士淡淡說道。

  “好吧,我知道我不該問這么愚蠢的問題,在我們完成交易之前,我能看一看你的真面目嗎?”

  “并沒有什么好看的吧。”煉金術士淡淡說道。他放下了帽兜。

  佩特看見了一個醒目的鷹勾鼻子,一頭淡金色的頭發,那雙眼睛很特別,目光深邃如長夜,一道淡淡的刀疤斜過左邊的眉毛,把眉毛從中一分為二。

  煉金術士把金龍放到了佩特的手上,佩特把鑰匙交到了煉金術士的手里,佩特說道:“實在很好奇,我能問一下該如何稱呼您嗎?”

  “我?一個無名之輩,真的。”煉金術士淡淡說道。他戴上帽兜,那張辨識度很高的臉又看不見了,“佩特,你看,那河中有什么奇怪的東西?”

  佩特轉頭看向河面,河面起了白色的霧氣,水面變得朦朧不清。突然,佩特發覺自己摔了出去,鵝暖石地面如盾牌一樣急速飛撞過來,猛烈的擊中了他的臉,他聽見了自己的臉骨碎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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