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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節 追與逃

  馬車駛入了一個昏暗無光的地方,馬蹄落在了堅硬的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當希瑞打開車廂門的時候,她被糟糕的空氣嗆了一口。

  這里充斥著有著腐蝕性的酸臭味,極度令人作嘔。希瑞沒有聞過這種氣味,這種一切生命一切事物都在腐爛與降解的氣味。當她嘗試抬頭,用星辰來辨識自己的位置的時候,卻是一無所獲,她的頭頂只有漆黑的夜空。

  “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希瑞捂住鼻子進入車廂。獨角獸走在馬車前方,帶領著凱爾比前進。馬車緩慢前進,走在某種極其平坦的灰色巖石上。

  “這里居然有水泥。”費恩透過玻璃窗看向窗外,“這里是哪?”

  不過沒人回答他,因為所有人都看到了路邊生長這成排的樹木,這些枯木就像是骷髏一般,而上面的破爛布條則是裹尸布。而在枯木后方的山坡,則是又大量的,堆積在一起的垃圾組成了,當馬車攆過的時候,這些垃圾甚至破損,流出散發出驚人的惡臭液體。

  馬車終于經過了這些糟糕的景象,到達了山坡后方的懸崖下面,懸崖下面的湖泊是黑色的,湖中的不是水而是瀝青,成堆的礦渣與灰燼堆積在一起,只有遠方地平線發出的紅光照亮了夜空,而地平線那,黑紅色的通天煙柱沖天而起。

  整架馬車上都蒙上了灰塵,凱爾比的皮膚,鬃毛和鼻孔上都蒙上了一層灰塵。

  “快走吧。”希瑞厭惡地看著窗外的景象,“幸好這里不是我們的世界。”

  獨角獸意味深長的嘶鳴,費恩扶著額頭,“我想,它的意思是,這是未來。我們世界未來的可能性之一。”

  希瑞和費恩在大腦中不斷接受著不知從何而來的知識,可能是隱藏在上古之血中的力量,經過一次次跨越世界的旅途,兩人對于上古之血的力量越發熟悉,甚至費恩對于血脈魔力開發程度正在漸漸趕上希瑞。

  他們再次聯手,馬車闖進了一個充滿了夏日暴雨的世界,傾盆大雨徹底洗去了上一個世界的灰塵與臭味。然后他們再次離開了這個世界。

  這個地方非常的溫暖,或者說,氣溫很高。馬車行進了一會,表面的雨水就徹底蒸發干凈了。這里是一座巨大的森林,植被密度極高。

  “希望這里是布洛克萊昂。”希瑞對著費恩說道。她講起自己小時候逃婚來到布洛克萊昂森林,然后遇到杰洛特的事。雖然費恩只知道了大概,但是還是很樂意聽故事的。特別是朱莉安,聽到杰洛特殺死巨大的蜈蚣的時候,驚訝得合不攏嘴,她可沒有見過狩魔獵人。

  馬車繞著森林邊緣行進,獨角獸四下張望著,到處嗅嗅,顯得十分不安。

  “已經好幾個月了,”希瑞說道,“小馬,你覺得他們會追上來嗎?”

  獨角獸打了個響鼻。

  “看來我們還逃得不夠遠。”希瑞攤了攤手。

  “事實上,他們甚至不需要追蹤我們。”費恩在仔細研究過狂獵的移動方式之后,得出了結論,“狂獵只能跟隨著我們的腳步走。只有我們才有跨越時間和空間的能力,而精靈自己的白船只有跨越空間的能力。也就是說,只要他們去我們的世界,知道了我們的目的地...”

  當酷熱消退之后,森林的上空出現了兩個月亮,一大一小。

  他們繼續旅行,到達了海邊的一座巨大的白色懸崖,周圍的稀奇古怪的礁石上棲息著許多海鳥,它們成群結隊地居住在上面,礁石上堆積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白色鳥糞。

  “你們看那!”希瑞指著巖石淺灘上一顆巨大的魚類頭骨,馬車甚至可以輕松塞進它的嘴里。費恩和希瑞無法判斷這里的位置,原本他們的世界開發面積就不大,誰知道那個世界上有沒有這么大的魚。

  伊瓦拉夸克斯噴著鼻息,晃晃腦袋和角,明顯心神不寧,事實證明,它是正確的。

  空氣中傳來了布帛撕裂的聲音,原本一點都不害怕人的海鷗們沖天而起。遠處的空氣變得扭曲,費恩甚至不能像之前所做的那樣,每次穿梭之后就釋放“次元錨”來拖延時間,精靈們學聰明了,學會計算坐標了,而不是在原本的位置撕裂空間傳送過來。

  空氣變得像玻璃一樣破碎開來,在裂縫與黑暗之中,出現了一群身披銹紅色戰甲騎兵。斗篷在他們身后飄舞,其色彩讓人想起落日時的晚霞。這是DeargRuadhri,紅騎兵隊,在艾恩·艾爾精靈失去上古之血之后,只能以幽魂的形態穿著盔甲穿梭在各個世界之中。

  狂獵們帶著虛空之中的白霜,迅速包圍了馬車。費恩在此之前早有預案,他迅速啟動了馬車上的防護寒冷法術,抽出魔杖與卷軸準備戰斗。

  騎兵還在從裂縫中不斷涌出,白船上承載了紅騎兵們的靈魂與戰甲。如果不能消滅狂獵的靈魂,則靈魂會返回白船,等待下次重新穿上盔甲。而狂獵們的盔甲所用的金屬有極高魔法抗性,相當的棘手,只有物理手段才能造成比較大的破壞。

  但是狂獵們在用幽魂操縱盔甲之后,就是成為了一個典型的惡靈生物,是典型的死靈生物,完全是會受到那些作用于虛體生物的法術,比如“反作用靈甲”“命令死靈”“打擊死靈”等等法術。

  費恩通過這些法術給狂獵們造成了很大的麻煩,趁著狂獵與自己的隊友與費恩召喚出來的毒蛇打成一團的時候,他趕緊釋放了一個“黑暗術”遮蔽馬車的身影。他在黑暗中,把瑟瑟發抖的女仆推進去,抓去希瑞的手。

  “快點,我們現在打不過他們!”費恩沒有管希瑞現在能不能看清楚,“美狄亞,抱緊我!伊瓦拉夸克斯!準備穿梭,注意跟上!”

  妮穆快活地大笑,拉著男人的手,兩人一起跑向湖邊,繞過一棵棵樺樹與赤楊。在沙土覆蓋的湖岸上,妮穆踢掉便鞋,掀起裙子,光腳踩進湖水。男人脫掉鞋子,但沒踏入水中。他脫下斗篷,小心翼翼地鋪在地上。

  妮穆朝他跑去,摟住他的脖子。她踮起了腳尖,但即便如此,男人還是得深深彎腰才能吻到她。人們叫她“拇指姑娘”并非毫無理由。不過她已經十八歲了,在魔法技藝方面也有所成就,能這么稱呼她的只有她的密友,以及幾個男人。

  一切發生得很快,他們一起躺在他的斗篷上。妮穆的裙子掀至腰際,雙腿纏著男人的臀部,指甲埋進他的雙肩和背脊。他一如既往地占有了她,他太缺乏耐心了。而她咬緊牙關,很快便被興奮所掌控。男人發出荒謬可笑的聲音,妮穆越過他的肩頭,看著緩緩飛過、形狀奇妙的云朵。

  某種模糊的聲音傳來,像在水下響起的鐘聲。妮穆聽到耳畔的低語,魔法,她一邊想,一邊將目光從男人臉上移開。

  站在岸邊,或者說懸停在空中的,是一頭白色獨角獸。它旁邊是一駕黑色的馬車,一個銀發少女從車廂里鉆了出來。

  “我聽過這個傳說,”妮穆的腦海中掠過一縷思緒。“我聽過這個故事!小時候,我從云游四方的老吟游詩人口中聽說過...女獵魔人希瑞...黑母馬凱爾比...獨角獸...精靈之地...”

  男人對這些狀況毫無察覺,他的動作越來越激烈,發出的聲音也越來越可笑。

  “錯了,不是這個時間。”銀發女孩說道,“而且我們現在來得不是時候,費恩。”

  “讓我看看?不是這樣的,我對他人不是太過好奇...”從車廂里探出又一個銀發腦袋,是個少年,“是啊,我們出現得確實不是時候。自從我們擺脫狂獵之后,就一直走霉運呢。我們出現的時機恐怕也大錯特錯,小女孩,抱歉。”

  他最后的幾句話是朝著妮穆說的。

  “不!”妮穆叫道,“不!不要消失!不要離開!”

  她伸直雙腿,試圖掙脫男人,但她辦不到,他的力氣和體重都遠勝過她,男人發出呻吟和嘟囔。

  “哦,我想我知道你是誰了。”費恩反應了過來,他翻了翻腰包,將自己的一本研究記錄留了下來,“時間可是一條銜尾蛇啊,不斷地循環不斷的重復,永不終結。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我的過去你的未來,你的過去我的未來,循環永不結束,小術士。”

  “今晚,”許多年后,妮穆用毛皮裹住自己,她再次說道,“今晚,會是個美好的夜晚。我感覺得到。”

  黑色的馬車再次穿梭在不同的時間與空間之中,他們甚至來到過升起了許多火堆的地方,許多女人被鐵鏈拴在火堆上,她們乞求著饒恕,而人群們卻在狂歡與起舞。

  “魔鬼!”汗臭味與燒焦味交織在一起,“娼妓!女巫!”

  希瑞忍不住,她抽出“吉薇艾兒”,她無法看著火堆上被燒焦的無辜女人無動于衷。

  “這里有個拿著劍的小婊\子!”醉漢招呼著守衛,他對檢舉女巫的獎賞垂涎不已。如果可以讓他喝酒,他連自己的老婆都會賣出去,“說不定她也是個女巫,快來!守衛!”

  原本希瑞不想對醉漢動手,但是臭烘烘的醉漢卻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但是一道酸液射在了他的臉上,“嗤嗤”地腐蝕著他的皮肉。

  “啊啊啊!”醉漢抱著臉,躺在地上大喊。而聽到動靜的守衛則趕了過來,他們看到華貴的馬車,有些不敢上前。

  “希瑞,你救不了任何人。”費恩拉住希瑞的手,“對于愚蠢的人來說,這是他們的狂歡,這是人類歷史上集體的智力下限。你看我的吧。”

  費恩伸出了手,一個由無底深淵之中節選出來的惡魔影像,被他用“弱效幻影”投射在了火堆的上空,還配合上恐怖的吼聲。然后火堆之中的火焰伸出兩只手,將大聲祈禱以期望驅逐惡魔的傳教士抓了起來,塞進了火堆之中。

  原本歡快的人群聽見了惡魔的吼叫和傳教士的慘叫聲,都慌亂地抱頭鼠竄,跑回家中關進門戶,祈禱今晚不會被惡魔吃掉。

  “我們能做的就是這些。”費恩將希瑞拉上車,“每天都有慘劇發生,我們只能做我們力所能及的事。你倒不如想想,我們怎么回到準確的時間點吧,我是用你作為定位的,但是現在我們沒有坐標了。”

  “只能這樣了,”希瑞和費恩嘗試了許多方法,不是到處亂竄,而是心中想著想要到達的目的地與時間。比如火堆升起以前,但是卻失敗了。又嘗試到梅里泰莉神廟(這點費恩強烈反對),然后他們到達了一片沼澤。

  “杰洛特,我想見杰洛特,我真的很想見杰洛特。”希瑞閉上眼睛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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