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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節 贈禮

  在匆匆享用了一頓簡單的早餐后,遠征隊離開了噴泉旁的草坪,他們把帳篷留在了這里,這些東西他們帶不走。

  霍比特人們心頭沉重,因為這是一片難得的安靜祥和之所,他們根本記不清在這里度過了多少個日子,這里對于他們來說,就和夏爾一般可愛。其他人也是如此,因為他們一旦走出羅瑞恩,就要再次面對大敵的陰影。

  就在他們駐足觀賞陽光下的白亮噴泉之時,哈爾迪爾穿過空地上的青草朝著遠征隊走來。

  哈爾迪爾從北邊防線回來說,再次被派來再次做遠征隊的向導。他說黯溪谷里水汽蒸騰,濃煙蔽日,山里也很不太平,地底深處傳來嘈雜聲。如果遠征隊們當中有誰想過要走北邊的路回家,那么那條路已經不通了。

  遠征隊緩慢走過卡拉斯加拉松,那些綠色的小徑上空無一人,在上方的樹木間,許多聲音在低語歌唱,但遠征隊仍然沉默不語,許多人紛紛回頭看去。恐怕他們此生都難以忘記那晶瑩的噴泉,還有這透著馨香的陽光,而這里的美景,將會隨著他們的講述,一代又一代流傳下去,直至成為消失在迷霧中的傳說。

  哈爾迪爾領著他們走下了山丘的南坡,他們再次來到許多掛著眾多燈盞的大門前,他們走上了白橋,離開了群樹之城。緊接著,他們轉離了鋪石的道路,走上一條通往瑁瓏密林深處的小徑,他們繼續向前,蜿蜒穿過銀影斑駁的起伏林地,一直往下走,先是朝南,又是朝東,朝著安都因大河的河岸走去。

  遠征隊走了差不多有十里格之后,便來到一堵綠色高墻前,此時已經臨近中午,他們穿過墻上的一道門之后便出了樹林,闖入他們眼簾中的是一片很長的草坪。這里的綠草如同綠寶石一般晶瑩,草地上點綴著在陽光下泛著暖光的金色小花埃拉諾。

  草地向前延伸,逐漸變得狹窄,岬角的左右兩邊都十分明亮。右側西邊流淌著閃閃發亮的銀脈河,左側東邊奔涌著波浪滾滾的寬闊大河,水既深又暗,兩條河流的對岸仍是森林,向南延伸直至目光所及之處,但所有的河岸皆是寸草不生。

  他們再次回頭,卻再也看不見瑁瓏樹了。

  他們感覺自己雖然離開了,但自己的靈魂還留在這里,在綻放著金色與銀色的小花的草地邊,在掛滿金黃色樹葉的瑁瓏樹下日夜徘徊。

  在銀脈河的河岸邊,距離河會匯入大河處一段距離的地方,有一座用白石和白木搭建成的河港碼頭,在那里,停留著許多小船與駁船。這些船依舊充滿了精靈的風格,有些小船被漆得色彩鮮艷,閃著銀色、金色和綠色,但大多數船都是白色或者灰色。有四艘灰色小船被分在一旁,那是為遠征隊準備好的。

  哈爾迪爾幫著他們將行李放進了船中,他們還給每艘船上放了三捆繩子。這些繩子看起來很細,卻很堅韌,摸起來如同絲綢一般柔軟,像是精靈斗篷一般透著灰色的光澤。

  現在,一切都為旅行者們準備好了。不過精靈們還是提醒了他們,精靈所造的船有些特殊。這些船很輕,非常靈巧,與其他種族所造的船完全不同,這些船不會沉,想裝載多少東西都行,但如果掌控不好,這些船將會變得極難操縱。因此精靈們建議遠征隊趁著這里還有河岸,可以先習慣一下如何上下船比較好。

  阿拉貢、弗羅多和山姆共乘一條船,要把這兩個霍比特人分開是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波洛米爾、梅里和皮平搭乘另一條船;第三條坐著萊戈拉斯和吉姆利,這兩人已然成為了好朋友;最后一條船坐著費恩和希瑞,他們這艘船上還帶著些遠征隊的行李,一般是費恩負責劃船,但他卻嫌麻煩,就讓船上那些短柄寬葉形狀的漿自己動了起來。

  阿拉貢領著他們嘗試順著銀脈河逆流而上,由于水流湍急,他們往前劃得很慢。只有最后一條船最為輕松,仿佛有個看不見的人正在劃船一般,兩個發色雪白的人正靠在船邊,眺望河岸的景色。

  等到他們劃過了那塊綠地岬角,岸上的樹便長到了河岸邊上,河面漣漪間隨處可見金色的樹葉隨波逐流。這里空氣明亮,靜止無風,四野寂靜無聲,只有從高空之中傳來鳥雀的歌聲。

  船只順著河道轉了個彎,便看到一只巨大的天鵝順流直下,高傲地朝著他們游來。那天鵝的喙子如同擦亮的金子,眼睛閃爍著如黑玉鑲嵌在了黃寶石當中,那巨大的翅膀半張著,胸脯下劃破水面,在兩側劃開陣陣漣漪。隨著天鵝越來越近,一陣音樂聲也從河上飄了過來,那不是一只天鵝,而是一艘船,精靈們用精湛的工藝將船造成鳥兒的形狀。

  兩位穿著白衣的精靈用黑槳操縱著船,凱勒博恩坐在船中央,加拉德瑞爾則站在他身后。這位美麗至極的精靈穿著修長白皙的長裙,發間戴著一個金色花環,手中捧著一把豎琴,邊彈邊唱。她的聲音在清涼的空氣中回蕩,顯得既甜蜜又悲傷。

  伴隨著加拉德瑞爾清澈的歌聲,天鵝船靠近了小船,阿拉貢停住了小船。夫人在唱完歌之后,便向遠征隊問好。

  “我們還跟你們最后告別。”她說,“祝你們離開我們的領地后一路順風。”

  “你們雖然做了我們的客人,卻還未曾與我們一同用餐。”凱勒博恩說,“因此,我們設宴為你們踐行,就在這再送你們遠離羅瑞恩的兩條河流之間。”

  天鵝船與遠征隊擦肩而過,緩緩駛向了河岸碼頭,遠征隊們將小船掉頭,跟了上去。餞別宴在埃格拉迪爾盡處的青草地上舉行,加拉德瑞爾與遠征隊的眾人一邊談話一邊用餐,餐點雖然不多,但卻十分精致,充滿了精靈的風格。加拉德瑞爾幾乎經歷了精靈從阿門洲來到中洲之后經歷的所有事件,就算是對她心有提防的費恩也聽得入了迷。

  在遠征隊吃飽喝足之后,凱勒博恩抬手指著過了岬角之后南邊的森林,再次談起了遠征隊的旅程。

  “你們順流而下,會發現樹越來越少,進入一片光禿禿的鄉野。”他說,“大河在那里流過高地荒原中間的石谷,然后再經過許多里格,最后來到高拔的刺巖島,我們稱之為托兒布蘭迪爾的地方。大河在那里張開雙臂環抱此島陡峭的沿岸,然后以萬馬奔騰、水霧漫天之勢沖下澇洛斯大瀑布,瀉入寧達爾夫,你們成為濕平野的地方。

  那里一片廣闊淤塞的沼澤地,水流在那里彎彎繞繞,分支眾多。從西邊范貢森林流出的恩特沛河經由諸多河口,注入了那片沼澤。在恩特沛河附近,位于大河這一側是洛汗,對岸則是埃敏穆伊的荒涼丘陵。那里吹的是東風,因為那些丘陵俯瞰死亡沼澤與無人之地,知道奇立斯戈堝,以及魔多的黑門。”

  凱勒博恩說了很多,他還提議,任何要和波洛米爾一同前去米那斯提力斯的人,最好在到達澇洛斯瀑布之前離開大河,并且在恩特沛河尚未注入沼澤時渡過。精靈領主特意告誡遠征隊,不要過于深入那條河的上游,以及不要進入范貢森林,即便是精靈也對那里知之甚少。

  在剛鐸的傳說中,范貢森林總是出現在沒牙老婆子的故事中,如同講給孩子聽的爐邊睡前故事一般。一切洛汗以北的地區,對于現在的剛鐸人來說都太遠了,他們只能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去描繪那里的故事。古時候,范貢森林還與剛鐸接壤,但現在已經沒有人去過那里了,那些故事幾乎都是很久以前流傳下來的。

  加拉德瑞爾從草地上站了起來,從侍女手中拿過一個杯子,往里面倒滿了潔白的蜂蜜酒后遞給了凱勒博恩。

  “現在,是該喝告別酒的時候了。”她說,“加拉茲民的領主,喝吧!不要心懷悲傷,盡管正午過后,黑夜必然接踵而至,而我們黃昏已經近了。”

  她將杯子遞給每個遠征隊的成員,囑咐他們喝下,并與他們告別。當遠征隊都喝了酒之后,她吩咐他們再次坐在草地上,她和凱勒博恩則坐在為他們擺設的椅子上,沉默不語的侍女們站在她周圍。過了好一會兒,她只是看著客人們,最終,她再次開口。

  “我們已經喝了告別酒,”她說,“陰影已落在我們之間。不過,在你們走之前,我在船上帶來了禮物,那是加拉茲名的領主與夫人要贈與你們的,用以紀念洛絲羅瑞恩的。”

  她輪流點著他們的名。

  “這是凱勒博恩和加拉德瑞爾送給遠征隊領隊的禮物。”她對阿拉貢說,然后給了他為他那把長劍定制的劍鞘。劍鞘上覆蓋著以金銀雕造出的花朵與樹葉的圖案,上面還有用許多細小的寶石鑲出的精靈如尼文,寫的是安督利爾的名字,還有這把劍的傳承。

  “從這把劍鞘中抽出來的劍,即使戰敗,也不會玷污或斷裂。不過在我們道別的這一刻,你還渴望從我這里獲得什么嗎?因為黑暗將會彌漫在我們之間,也許我們再也不會相見,除非是在那條就此一去,再不規范的路上。”

  阿拉貢回答道,“夫人,您知道我的全部渴望,并且您長久以來都保管著我所追求的唯一珍寶。但那珍寶不屬于您,即便您愿意,也無法給我。我惟有穿過黑暗,方能獲得。”

  “不過,這或許能讓你寬心,”加拉德瑞爾從膝頭拿起一枚鑄造成雄鷹展翅形狀的銀別針,上面鑲嵌著一大塊清亮的綠寶石,她說,“此物交給我保管,為的是要在你經過此地時相贈與你。”

  當加拉德瑞爾將那塊綠寶石舉高之后,那寶石如陽光穿透春日綠葉般閃爍,“我將這寶石送給了女兒凱勒布莉安,她又送給了她的女兒。現在就把它交付給你,作為希望的象征。在這一刻,接受那預言中為你所取的名字吧:埃萊薩,埃蘭迪爾家族的精靈寶石!”

  埃萊薩如樹葉般翠綠,這其中禁錮著太陽的光輝,它被諾多精靈所贊嘆,據說在其中可以看到枯敗之物重新完好,老邁之人重新年輕,甚至有人說它能為其佩戴者提供某種治愈的力量。雖然這塊寶石的制造者已經無從知曉,但這塊寶石如今已經承擔了嫁妝的功能,加拉德瑞爾已經看到了阿拉貢與阿爾玟結婚的情形了。

  加拉德瑞爾還贈與了波洛米爾一條金腰帶,梅里和皮平獲得了銀色的小腰帶,扣環做得像朵金花。她給了萊戈拉斯一把加拉茲民所用的弓,這把弓比黑森林精靈所用的弓更長,并且更堅固,弓弦是用一股精靈的頭發做的,搭配這弓的還有一箭袋的箭。

  她還將一個樸素的灰木小盒子放到了山姆手上,除了盒蓋上鑲嵌了一個銀色的如尼字母,沒有別的裝飾。這盒子里有著加拉德瑞爾果園的泥土,即便田園荒蕪,只要將這些泥土灑在那里,一切美好將會返回他的花園之中。

  “你想要什么呢?神秘的半精靈。”加拉德瑞爾停在了費恩面前,她俯視著小法師,又看了看希瑞,她說,“你身上蘊藏著一股強大的力量,你的姐姐也是如此。但你背后還有更加深沉的黑暗,如同夢境的泡沫一般,還帶著畸變的肢體與血腥。我不敢多看你的未來,那是世間最深沉的黑暗與恐怖。但我還是希望你未來能保持現在這模樣。”

  “這可難說了,夫人。”費恩說道,“我只能在命運的抉擇下掙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她們活下去。”

  “他很愛你。”加拉德瑞爾轉過頭,對著希瑞說道,“他會為了你不顧一切。”

  “我也會如此。”希瑞牽起費恩的手說道,“他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我想不出什么東西能幫上你們的忙。”她將自己的金色花環戴在了希瑞的發間,又送給費恩一根瑁瓏樹的樹枝,“希望你們能永遠不忘這里的美景。”

  “此生難忘,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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