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后,七俠鎮街道上基本已經沒人了,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夜生活什么的大多就是在家里進行多人運動。
“請進。”
吱呀房門被推開。
白展堂端著一盆熱水走了進來。
陳海已經被安排到了二樓的客房里,他原來在的地方是郭芙蓉他們的房間,誤會解開了,自然不好再繼續住在那里。
“嘿,還沒睡呢。”白展堂用腳輕輕將門帶上,穩到一點關門聲都沒有發出,這就是功力的體現啊。
“是啊,躺了一天了,現在睡不著了。”陳海轉頭看著白展堂說道。
他估摸著這些人肯定要派人探自己的底的,只是沒想到這么有耐心,來的這么晚。
“睡不著泡個腳就好了,這里面放了些藥,對你的身體有好處。”白展堂說著將手中盆子放在了地上。
“麻煩你了啊,對了,白兄弟,你們商量好了吧,那個學武的事…”陳海直接進入正題,他知道自己現在有些相當大的主動權,繞圈子是浪費自己的時間。
“不急不急,小郭正在挑選合適的武功呢。”
說著白展堂坐到了陳海的對面。
“說真的,這次誤傷真不好意思啊,多虧你大人有大量,不跟她一般見識,對了,我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套話行動開始。
“我叫陳海,叫我小陳就可以。”
陳海心里一笑,有意思了,這種套話的活,他以前可干了不少,沒想到這次輪到自己了。
不過想套他的話,那就要看對方有沒有本事了 “哪能這么叫,陳哥啊,平常沒在七俠鎮看到過你,來著做生意么?”
“不是,就是來旅游的,看樣子你對這邊人頭很熟啊,店開了蠻久啊。”
“哈哈,還行開了有兩年了,我們鎮子小,大家都挺熟的。”
“也是哈,那生意怎么樣啊。”
兩人東拉西扯硬是扯了半個小時。
白展堂出門后擦了擦頭上的汗,好家伙,碰到個老江湖。
“展堂,情況怎么樣啊?套出話了吧。”佟湘玉看著他出來,小聲的問道。
喝了口水,潤了下嗓子,白展堂一個馬步坐了下來。
“這家伙絕對不是一般人,別說套話了,差點我的底子被套了。”
“真的啊,那怎么辦啊?”秀才有點慌,白展堂已經是這里最老的江湖了。
“別急,我等下再去試試,我還就不信了,他還能說話一直滴水不漏是咋滴。”
“那你快去啊,怎么就出來了。”郭芙蓉急吼吼的,他已經跟威武鏢局那邊聯系了,定金都交了。
“急個什么,里面沒蠟燭了,我出來拿幾根進去。”
等蠟燭拿到手后,白展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深吸一口氣,推開了二樓的門。
其他人用期待的目光注視著他的背影。
“來了,蠟燭來了。”白展堂帶著笑容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上。
“老白啊,我有個事想問你一下啊。”陳海正襟危坐的看著白展堂道,他準備總攻了。
開始那半個小時的交鋒,陳海也差不多摸清了眼前這個人的一些基本素質。
說話什么的夠嚴謹,警惕心也很高,那么想要打開突破口就只能從心理抗壓能力下手了,所以必須得下猛藥。
“您問,只要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訴你。”
“你們這邊盜竊罪是怎么個判法啊。”
陳海話一出口,白展堂瞬間就僵住了,點蠟燭的手都抖了兩下。
“陳哥,你問這個干嘛,我也不知道啊,我又不是捕快。”白展堂強裝鎮定的回答道。
不過他頭上的虛汗已經有點將他暴露了。
“那你這業務能力不行啊,盜圣怎么能連這點東西都不知道呢?”陳海甩出了一張王炸。
“誰說我是盜圣了!”白展堂直接跳了起來。
“別激動嘛,你不是有免罪金牌么,有什么好擔心的。”陳海拿起桌上的蠟燭,慢慢的擺好。
“你到底是誰?六扇門的?!”白展堂腿肚子都有點打抖,他現在感覺這好像是個局!
“說了,別激動嘛,你要是真有問題,怎么還能和關中大俠在一個店里呢?”陳海繼續說道。
“你還知道關中大俠!”白展堂心里更加擔心了,這人點踩的很準啊!
“略知一二,呂輕侯嘛,你們這個小店也是藏龍臥虎啊,五岳劍派盟主好像也在這里吧。”陳海繼續抖著猛料。
“…”白展堂先是一僵,然后往前一步,趴在桌子上,臉上帶上了笑容,“您好像挺了解我們的。”
呼陳海輕輕吹滅了手中火柴,抬頭慢慢開口,“略知一二。”
陳海知道現在自己眼前的這個人已經開始瞎想了,腦補是最可怕的事情,一旦開始腦補,什么嚴謹全都是扯淡。
人類的自我認知偏差會讓他們忽略很多東西。
又是半個小時,白展堂再次出來的時候,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打濕了。
佟湘玉看著他那臉色,趕緊倒了杯水給他。
“怎么樣?套出來了么?”
“套出來了。”白展堂說著嘆了口氣,“不過是我們的底子被套出來了,他除了個名字以外,基本沒說啥。”
“哎呀媽呀,這人這么厲害么?!”大嘴驚異的看了一眼二樓。
“人家估計早就弄清楚了,我進去前他已經知道我是盜圣了,也知道秀才關中大俠的事,連小貝盟主的事都知道!”白展堂手捏著瓷碗心里滿是緊張。
“那個…這些是我說的…”
正在眾人驚訝之時,郭薔薇默默的舉起了自己的手。
“你?!”唰唰唰的目光直接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就你們出去商量的時候嘛,他就跟我聊天,聊著聊著,我就把東西都說了…”郭薔薇話音漸弱。
“你啊!你啊!”眾人怒目而視,這人是個豬隊友啊!
“行啦,這也不能怪他,上面那人絕對是個審訊的高手,誘供,挖坑那是專精,我這么多年見到的條子,在這方面,也就四大神捕的追風能和他比一比了。”白展堂搖了搖頭道。
不過知道是郭薔薇漏的底,白展堂心里也轉過彎了,上面那家伙雖然身份存疑,但是從目前的行為來看,應該沒有什么大問題。
他最開始可以為這家伙是叛軍里的人。
“那老白,接下來怎么辦啊?”郭芙蓉接著問道。
“怎么辦?走一步看一步吧。”白展堂嘆了口氣,“我估計啊,不結結實實教他兩招是沒辦法過身了。”
“額覺得也正常,最初畢竟是額們犯了錯嘛,教就教兩招,他都這么大年紀咧,學武說不定也就是為了防身,而且人家還有傷在身,就是學那也得把傷養好了再說。”佟湘玉給事情訂了個基調。
“先不急,明天讓周師傅過來先看看他的情況,要是本身就不適合學武,那就和我們無關了。”白展堂最后說道。
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晨。
郭芙蓉送郭薔薇到了路口。
“姐,那我先回去拿點錢給你送過來哈。”郭薔薇諾諾的說道。
“嗯,路上注意安全,幫我和我爹娘問個好。”郭芙蓉理了理她的頭發。
“哦,對,我差點都忘了,姐,你爹說他要來這邊看你,你可得小心了。”郭薔薇突然說道。
“啊?!真的啊!”郭芙蓉臉上的表情那就跟天塌了一樣。
“是啊,他跟我差不多時候出來的,不過說是要去辦點事情,估計也快到了。”郭薔薇說道。
郭芙蓉聽聞全身都軟了,差點就倒在了地上。
郭薔薇趕緊扶住她。
“那啥,姐,我就先走了,你保重啊,等我拿到錢我就過來啊。”
等郭薔薇走了以后,郭芙蓉仿佛下了什么決心一樣,直接沖進了店里,把呂輕侯一拉就往后院走。
“芙蓉,芙蓉,你怎么了啊!”
“出大事了,我爹要來了,我們得趕緊走,你也快收拾行李,記住!不準帶你那些破書!”
“你爹來了為什么要走啊?”
“你別管那么多啦,他來肯定是要抓我回家的啦,你要是想以后都不見到我,那就別收拾!”
這話一出,那呂輕侯還能再耽擱么,趕緊跑回了自己房間。
這一響動又把大嘴給弄醒了,順帶著讓整個客棧的人都起來了。
“額滴娘啊,你們又鬧啥樣么!”佟湘玉感覺自己被鬧騰的都快老了十歲。
“我爹要來了,我們得趕緊離開這里!我準備先去大理,那里夠遠,他肯定找不到我們,實在不行就再往南走。”郭芙蓉一邊收拾一邊說道。
“直到南極?!”佟湘玉伸手按住了郭芙蓉的包裹,“小郭,那可是你爹啊!你是逃了,他問我們要人怎么辦啊?”
“你們就說不知道不認識從來就沒見過我嘛!”
佟湘玉看著她笑了一下,郭芙蓉也知道自己給的這個理由太不靠譜。
“那你說怎么辦嘛!”郭芙蓉無奈的把包袱一甩說道。
“一句話!團結就是力量!”佟湘玉說著把幾人的手拉到了一起。
“可那樓上那個不能跟我們團結啊。”大嘴指了指二樓陳海的房間。
“也對。”佟湘玉思考了一下,“這樣,展堂,你先送他去大夫那邊看一下,然后再送他去威武鏢局,總之在想出辦法前,別讓他回來。”
“沒問題。”白展堂一揮抹布,“可我去了,今天還開不開門啊?”
“也是哦,再不開門就要揭不開鍋了。”佟湘玉轉頭看向祝無雙,“無雙,要不你幫個忙?”
“可是我要巡街的拉,小六不會讓我到處跑的…”
“沒問題,小六那邊我來解決。”佟湘玉直接拍板說道。
幾分鐘后,祝無雙在幾人鼓勵的眼神下,輕輕敲了敲陳海的屋門。
“請進。”
“誒,那個早上好啊。”無雙進去后發現房間已經被陳海弄的整整齊齊的了。
“你也早,有什么事么?”
“沒有什么,就是你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吧。”祝無雙有點尷尬,尷尬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還行,已經好很多了。”
說到這個陳海還得感嘆一下,這個世界的藥物可真強啊,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現在一天都沒到就好了七七八八了。
“那個,為了保險哈,要不再去醫生那看看吧。”
陳海轉身看了她一眼,這人扭捏的動作,支支吾吾的語氣,僵硬的說話方式都表明了她來意不純啊。
“行啊,不過我什么沒有什么銀兩。”陳海也不揭穿她。
短短這一天不到,陳海就已經看穿了這客棧中的好一部分人的行事方式,都是行事很正派的人。
要不然他昨天也不敢直接揭穿白展堂的身份,畢竟按照道理來說,揭穿一個盜圣的身份,很容易被滅口的。
“沒事的,我們掌柜的說了,你在這的這段時間,不管是醫藥費還是食宿,她都包了。”祝無雙趕忙說道。
等出了客棧以后,陳海發現自己的主線任務開始動了,這可是個好消息。
另外,這個世界的樣子和陳海當中的想象也有一定的差距。
這個差距不是太壞,而是太好。
作為漢東大學政法系的高材生,陳海自然是知道歷史的,這種武俠世界在他的印象中就是混亂之地。
俠以武犯禁這句話可不是說著玩的,再加上古代的生產力一般都不行,所以平民的生活應該是比較差的才對。
可實際走起來,陳海發現,其他世界不管,這個世界看起來還不錯,至少沒看到多少人臉上有菜色,衣服雖然有補丁,但也都算齊整,而且也沒看到有什么混混。
“祝姑娘,你們這里的治安很不錯啊。”
陳海感嘆了一句。
“還行還行,主要是我們燕捕頭的功勞。”祝無雙聽到陳海的話,也是挺高興的,畢竟治安好也是他們這些人的功勞不是。
“對了,做捕快的感覺怎么樣?天天很忙吧。”
“也還好,不算太忙,大多數時候都挺不錯的,就是有點無聊。”祝無雙滿滿放松了下來。
這下話語的主動權又到了陳海的身上。
他都快有點罪惡感了,見到的這幾個人那都是很樸素的,跟他以前見到的那些貪官污吏比起來,那都純潔的跟個小白兔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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