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常威的質問,左丘并沒有十分好心地為他解答,反而噗嗤一笑,有些驚奇地嘲諷道:“你現在已經是籠中之鳥,待宰之羊,不多想想怎么才能茍活性命,反而這般質問于我,你這腦子看來也不太好用啊。”
常威被左丘的一通嘲笑弄得怒火愈熱,他雖然平時是一幅廢柴二世祖的樣子,但這只是他為了方便自己活動的偽裝。
實際上常威此人極為自負高傲,像一眉這樣的煉神大修在他眼里都只是一個空有蠻力的智障人士,隨隨便便就能把一眉玩弄于股掌之間五年之久,可見常威是何其自負。
在他心里,自己的謀篇布局,自己的精湛演技都是無懈可擊,無可挑剔的。
這幾天他在暗處看著為了遷葬之事忙的不可開交,焦頭爛額,同時又心懷不安的義莊三人組,曾經不止一次的肆意嘲笑他們的作戰計劃。
尤其是在看到左丘和一眉被他親手炮制的棺中遺骸驚得目瞪口呆時,那種玩弄敵人的成就感差點讓他當場破功。
即便是如此,他在面對左丘的目光試探時,也十分完美的應對過去。
常威是絕對不相信是自己露出了破綻,當引魂鈴聲響起的一瞬間,他的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內部出了叛徒!
所以他才會問出那句話,就是故意示弱,為了從左丘口中套出叛徒的身份。
其實常威到現在也沒有一絲自己失敗的念頭,在他看來只要先殺死眼前這個惹人生厭的雜毛道士,再回身和銅甲尸合理擊殺一眉,自己照樣是完成了師傅交代的任務。
不過在殺死他們之前,還要從他們嘴里問出叛徒的身份。
此時常威眼中的金光已經被熾熱的怒火染成了鮮艷的火紅色,狂怒地吼叫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看來你是想受盡千刀萬剮才……。”
在常威的那個‘剮’字一出口,左丘就已經御使著白骨、血海二劍向著常威飛擊而去。
常威似乎早就料到了左丘會突然偷襲,眼中露出絲絲不屑,幾乎是同一時間,他的雙手飛快地掐出一個古怪的手訣,沖著左丘一指,口中喝到:“疾!”
常威的聲音挺大的,然而什么都沒有發生,白骨、血海馬上就要刺穿他的頭顱和心臟了。
可是常威依舊立在原地,巍然不動,似乎是想要用肉身硬抗銳利劍器。
在左丘的預算中常威面對攻擊時的反應無非是躲避,防御,或是以攻對攻,以傷換傷,無論哪種左丘都已有應對之法。
可是他卻沒想到常威的法術是這么的奇怪、平淡,就像那些裝神弄鬼的巫婆神漢。
不過左丘并沒有因此掉以輕心,反而全力催動兩柄法劍以最快的速度飛馳。
飛劍的速度比人類要快上很多倍,三十多米的距離就是左丘全力爆發也要走個三四步,花上兩三秒,可飛劍就是真正意義上的轉瞬即至。
就在常威將要死于劍下時,左丘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要抓活的。
恍惚之間,左丘微微調整了一下法劍的攻擊位置,將攻擊頭顱和心臟變為攻擊左側肩膀和小腹。
可是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就像有一種奇特的慣性在驅使著左丘,讓他無法精準地控制白骨、血海的攻擊位置,原本只是微調,結果變成大幅度變動,兩柄法劍竟然擦著常威的身體滑過。
左丘見法劍莫名失控,猛然驚醒,知道這是常威的迷神之術,仔細品品其中味道,好像和王道人的‘恐懼術’有點相似。
左丘來不及細想兩者的區別,急忙白骨、血海回身再次擊向常威,再飛就出了左丘的控制范圍了。
同時左丘還扔出漫天黃符,左手劍指沖著漂浮在半空中的符篆連連虛點。
五張‘五雷符’化作一道大腿粗細的刺目雷光劃過半空,在空氣中留下一條蜿蜒熾熱的痕跡,甚至地上的落葉都被雷光點燃。
‘攥土符’形成的三米寬的地刺波如潮水一般涌向常威,尖銳的地刺泛著金屬質感的光澤,讓人毫不懷疑它們的硬度絕不輸于金鐵刀劍。
最后,‘金火符’在左丘精妙的操控下變幻為細如牛毛的熾熱的靈氣金針,無數能讓密集恐懼癥患者惡心不已的密密麻麻的金針向常威飛刺而去。
常威面對著左丘如浪潮一般,一波接一波延綿不絕的攻勢,神情越發張狂傲慢,向著左丘發出了充滿自負的狂笑,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
伴隨著笑聲,縷縷金光穿透常威的皮膚,從他的體內噴薄而出,無數金光在他的周身纏繞組合,轉瞬之間一具金光閃閃的神像就籠罩了常威。
這具神像的形態極為怪異,通體金光閃閃卻又好似沒有穿著衣服,單首六臂,每個手臂還拿著不同的武器寶具,左邊三只手臂拿著白劍、血刀、黑槍,右邊三只手臂拿著寶珠、金鎖、玉繩。
更奇怪的是神像的臉部一片模糊,就像是被打了馬賽克一樣,根本看不出相貌,而且額頭正中央處還有緊緊閉合的眼瞳,這是神像唯一看得到的五官。
而且這具神像的身軀似乎有些單薄,尤其是在手中凝實無比的六件法器的對比下,更顯得質感不足。
雖然這具神像看上去金光閃閃,猶如天神下凡,菩薩降臨,威嚴浩蕩卻又和藹近人,要是被無知凡人看到了肯定立刻跪服在地,連連叩首,祈求大慈大悲的神仙菩薩救自己于水火。
可在左丘看來這具神像金光燦爛的外表下,卻是惡臭漆黑,不堪入目的混沌黑暗,他甚至可以聽到神像里那些凄慘哀嚎,被折磨了不知多少日子,散發出無數最極致惡意的無辜冤魂。
常威站在原地雙手掐訣,神像上方雙臂以違反人類關節的姿勢向后伸出,左側白劍迎擊白骨,右側玉繩抵擋血海。
左側劍尖相撞,白骨劍微微一滯,隨即便將神像寶劍擊得粉碎,可是神像白劍轟然爆開,發出一股強大的沖擊波,將白骨劍也遠遠擊飛,隨后白劍的粉末竟然在神像手中分毫不差地重新聚合為劍。
右側玉繩化作柔韌繩索,牢牢纏住血海劍,凌厲劍勢也戛然而止。
與此同時,常威操縱神像伸出中間一雙手臂,手中寶珠散發出耀眼金光,將金針、雷光統統抵消,長刀朝著地刺筆直砍去,一道血色刀氣將地刺直接劈做兩半,劈散地刺的同時也在大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左丘心中一凜,面色凝重,他知道這應該就是常威的殺手锏了。
其他的先不說,單就這神像的六條手臂就是六件威力不俗的法寶,不僅攻擊力強,功能還齊全,有攻有守有控制。
不過最讓左丘忌憚還是那只緊閉的眼睛,不知為何只要一看到這只眼睛他就有一種隱隱的懼怕。
左丘覺得此時還是先要穩住,不能輕浪,他伸手將白骨、血海二劍召回,兩柄法劍從側面飛回左丘身前。
而常威將三種符篆一一擊潰后,雙手掐訣移至眉心,嘴里小聲念了幾句不知什么法咒,神像額頭上的眼睛驟然睜開。
黑洞洞的眼瞳散發著令人恐懼的氣息,雖然眼瞳里一片漆黑,但是左丘能感覺到它在看著自己。
只有短短一秒鐘的時間,一種莫名其妙,毫無由來的恐懼就從左丘的心底生出,一瞬間將左丘帶回了自己曾經最恐懼、最驚慌、最無助的那些瞬間。
師傅仙逝時,自己只覺世間再無親人的孤獨和恐懼;每一次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恐懼;進入主神空間后,面對深不可測,偉力逾越天地的主神時的恐懼;直面傳奇大佬歐內斯特時的恐慌;藏在心底深處,對這次任務的迷茫和恐懼……
這些恐懼如同滔滔海水一般將左丘徹底淹沒,他就像不會游泳卻又溺水的凡人一般,只能在無盡的海水中徒勞的掙扎、呼救。
常威看著左丘漸漸呆滯的眼神,嘴角扯出一絲得意洋洋的微笑,在他看來只要左丘被自己的神目攝住魂魄,他就再也沒有清醒的時刻。
常威剛舉起神像手臂,要用法器轟擊左丘把他打成渣子,可轉念一想自己還要從他口中拷問出內部叛徒的身份,暫時還要留左丘一命。
常威操縱玉繩飛出,他自信憑自己的手段,就算左丘是太白精金自己也能把他碾成粉末。
可是讓常威萬萬沒想到的是,就當玉繩即將把左丘困住時,從左丘的體內發出了一種奇怪的動靜。
很沉悶,很有穿透力,向海浪一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聲音中帶著淡淡的浩然罡氣,傳入常威耳中竟然讓他沒由來的一陣發慌。
常威心知不妙,不能再想抓活口了,手中劍刀槍一起飛擊左丘,只求將左丘立刻殺死。
突然,左丘雙目之中重新煥發出神采,全身閃動著細微電光,腦中靈覺活潑,周身所有狀況盡在心底。
他從容將右手遞向玉繩,就像是接過別人遞來的繩子一樣,可手掌前進之中卻發出了滾滾雷鳴,陽剛浩蕩,凜然不可侵。
左手扔出身上所有的‘五雷符’,三道比之前更加粗壯的雷光擊向飛馳而來的劍刀槍。
“轟……”
在雷光和武具的轟鳴撞擊聲中,劍刀槍盡被原路擊回,玉繩也被左丘一把抓在手中,手上電光閃動,蔓延至玉繩之上,頃刻之間玉繩便化作一團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