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道人戰斗時的步法和之前白老大用過的步法極其相似,行走時步伐和常人無異,沒有真元流轉,也沒有神識波動,連腿部肌肉的發力方式都正常走路沒什么兩樣,一步卻能跨出三五米遠,余道人甚至可以在不動聲色之下一步跨出近十米的距離。
這種獨特的步法讓左丘記憶深刻,當余道人用出時他一眼便認了出來。
事后左丘心懷好奇,在‘大圖書館’內查閱過相關資料,這種步法應該是起源于基督教。
根據資料中的描述,這種步法起源于舊約·以賽亞書,全稱是古希伯來文,很長很繁瑣,翻譯為漢字就是‘圣路’,大意為神的救贖之民行走在神圣之路上無可阻擋,如神行走在祂的國。
用人話來說就是使用‘圣路’者都不會受到任何地形的任何負面影響,并且在行走之時如同神靈一般可以瞬息千里。
當然了,白老大和余道人還沒這個本事,他們的‘圣路’都是無限微縮版。
但是資料上說能使用‘圣路’者要不是信仰極其虔誠的神父主教,要不就是神靈眷顧之人,因為使用‘圣路’是需要神力的。
白老大作為基督教的暗子,體內有祈神父的圣靈,自然可以使用‘圣路’。
可是余道人一個專精尸道的東方修士,他又憑什么使用基督教的神術呢?
因為龍氣?
不對。
左丘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余道人在封龍儀式完成前就已經多次用了‘圣路’,他第一次操縱龍氣是在破滅十二神將之時。
不過這還不是最關鍵的問題,最關鍵的是余道人是從哪里得到‘圣路’之法的?
他是不是暗中背叛了幽冥教,也是基督教的暗子?
余道人不可能不知道地藏在場,可他還是明目張膽地使用‘圣路’,這就說明余道人并不在意地藏和幽冥教的核心領導層知道,或者說幽冥教的核心領導層已經知道了。
這就很有意思了,這說明‘圣路’的來歷很干凈,甚至有可能是幽冥教主賜予余道人的。
而幽冥教得到‘圣路’的方式無外乎戰斗所得和交易所得。
如果是前者就沒什么大事,幽冥教樹敵滿天下,多一個基督教也不奇怪。
可如果是后者就難受了,這說明幽冥教和基督教很可能有密切的交流,很可能在暗中達成了某種協議,至少能證明幽冥教和基督教的關系是趨于正面的。
現在看來白老大的存在就更加耐人尋味了,余道人也未必不知道白老大的真實身份。
按照白老大發跡時間來看,基督教至少在十年前就知道了幽冥教的計劃,而且應該是幽冥教主動告訴基督教的,不然白老大早就死了,他又不是一眉。
左丘是真沒想到一直沒有什么存在感的基督教居然在龍氣之爭中參與到了這么深。
分析到現在,一個新的疑問浮現在左丘的腦海中,幽冥教為什么主動告知基督教龍氣之事呢?
左丘放下茶杯起身,緩步走到門邊,負手望天,此時烏云已經散去,皎白的月光重新降臨大地。
各種想法、猜測在左丘腦海中碰撞激蕩,他要在這錯綜復雜的一團亂麻中找到那根線頭。
突然,左丘想起了他在‘大圖書館’中看過的一篇有些奇怪的論文,奇怪的是論文沒有標注作者的名字,不過這并不重要。
論文的名字是信仰之力、香火愿力與國運龍氣的關聯和區別的幾點研究 論文中認為西方神靈體系的信仰之力和東方神靈體系的香火愿力之間沒有本質上的差異,都是人類由信仰、祈禱、祭拜等行為從靈魂散發出的思維念頭轉化匯聚而成的,不具名作者將其統一稱之為信仰愿力。
信仰體系的神靈通過吸收、提純、轉化信仰愿力為神力,通過使用神力可以產生種種不可思議的奇跡,比如論文中特意列舉了那個死后第三天復活的圣子,不具名作者認為他的復活就是信仰愿力產生的偉大奇跡。
不具名作者在論文中還稍稍論述了信仰神與信徒之間微妙而又奇特的生態關系,他認為信徒因信仰而獲得心靈的庇佑,神靈因信徒的存在而得以延續,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信徒是神靈的主人,神靈會因信徒而改變。
讓左丘特別惋惜的是作者只是簡單的寫了幾行,并沒有更深入地探討這個話題,可能是因為和論文本身要探討的問題無關,所以作者才沒有過多論述。
重點是作者在接下來論述了他對國運龍氣的本質的看法,他認為龍氣是有兩部分組成的,一部分可以稱之為天運,大意為天道之運數、上天之運,即一個文明,一個民族的內部無論王朝更迭,帝國起伏,它都有一份先天運數在,只要這個文明、民族的主體沒有覆滅,這份運數就有一直存在。
一部分作者稱之為眾生之愿,本質和信仰愿力相同,但是比信仰愿力的來源范圍更加廣泛,每一個文明、民族的成員都是產生眾生之愿的源頭,祈禱政治清明,渴求皇帝賢明,自豪于文明之偉大,帝國之強盛,驕傲山河之壯麗,詩文之絢爛等等都是可以產生大量的,正面眾生之愿。
所以作者認為天道運數是地基,眾生之愿是樓體,只有地基身后才能起萬丈高樓,也只有帝國強盛,民眾幸福才能有足夠多的眾生之愿鑄起萬丈高樓。
反之,如果帝國衰微,生靈涂炭,民眾產生不出足夠且正面的眾生之愿,那么龍氣就會不斷衰弱,直至帝國覆滅變為末代龍氣。
最有意思的是這個不具名作者在最后居然沒有對論文本身做出結論,反而以極其狂妄的語氣、囂張的文風對信仰神靈做了一番猛烈的批斗,將信仰神靈稱之為人類進步的最大阻礙,是人類心靈上的鋼印,是人類社會中的蛀蟲。
其行文風格讓左丘有一種頗為奇特的感覺,就像是在讀先秦諸子的經典一樣,甚至給他一種孔墨罵戰,莊孟論道的感覺。
而左丘需要的線頭就是龍氣中的眾生之愿和信仰之力本質上是沒有分別的。
換而言之,能夠操縱信仰之力,也就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操縱龍氣。
那么在這方世界中除了對愿力研究精深的佛教之外,就只有基督教對控制信仰之力最在行了。
甚至可以說基督教在信仰之力的研究上是當之無愧的第一,畢竟人家獨占西方信仰近兩千年之久。
所以說幽冥教應該付出了某種代價,和基督教交換了信仰之力的控制之法,而且一定是最高深,最全面的控制之法。
這也就意味著幽冥教已經找到了扶龍、保龍道法的替代品,意味著他們完成最終計劃的成功率大大提高了。
而代價可能就是龍氣。
至于基督教是不是知道幽冥教的最終目的,這就不好說了。
可不管怎樣,理智上左丘還是認為基督教并不是他的主要敵人,因為左丘的基本目標很簡單,就是破壞幽冥教的計劃,進階目標是搶回小鳳驕,保住自己徒弟的性命。
而另一半龍氣被誰搶走對左丘都是一樣的,凌云閣、基督教、道佛正宗都可以,只要不在幽冥教手里就行。
當然在情感上,左丘還是希望道佛正宗能搶到龍氣。
現在幽冥教、基督教、凌云閣、道佛正宗,這四方勢力云集東南,都在等著決戰的來臨,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想要完成任務,渡天劫已經是必做之事。
左丘掃除腦海中紛亂的思緒,明天就找一眉詢問天劫之事,開始準備渡劫,不能再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