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眉不知什么時候改變了自己低頭沉思的姿勢,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四目,也不說話,不知道他怎么回事。
“師兄,你怎么了,干嘛一直看著我?”四目顫顫巍巍地問著,顯然被一眉嚇得不輕。
一眉沒有說話,還是一直看著四目,左丘也奇怪一眉是怎么了,他上前晃了晃一眉的肩膀,“師兄,師兄……”
被晃動身體的一眉突然驚醒,一臉奇怪地看著左丘,“怎么了?有什么事?”
左丘和四目的表情比一眉更莫名其妙,左丘整理了一下措辭,“沒什么事,就是見師兄一直不說話,有些擔心。”
一眉這才恍然,笑著說:“我沒事,就是在想點事情。”
“師兄想什么呢?”四目搶先問道。
一眉有些猶豫,他遲疑了一會兒才開口:“我想去那里看看。”
他又指了指西邊,話中頗有不盡之意。
“師兄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啊。”
四目聽得一臉懵逼,以他無限趨于負數的智商是很難理解一眉的言外之意的。
左丘目光閃動,他明白一眉的意思,金陵在獅子山的西方,一眉這是想去金陵城內,而一眉之所以說的含糊其辭,恐怕是擔心隔墻有耳。
這也是被余道人常年監視后留下的后遺癥。
不過左丘也沒有點破,他有些別的想法,很自然的把話題轉移到風景上,“我也聽張真人說過,在獅子山東北方向五六里處有兩座無名小山,雖無壯闊景色,卻也是一片生機盎然的山野風光,師兄可是想前往游覽一番。”
一眉立刻聽懂了左丘的弦外之音,笑著說:“今日是師弟渡過天劫的好日子,去那里游覽一番也算是為師弟慶賀了。”
然后他又看著四目,“你也一同來,陶冶一下心情才能更好地做事。”
四目看看一眉,又看看左丘,腦袋來回晃動像個撥浪鼓似得,他實在不明白這兩個人怎么說著說著就要去看風景了。
銅甲尸還躺在他的空間袋里呢,不把銅甲尸祭煉完畢,他可沒什么心情看風景。
可是還沒等四目拒絕,一眉就很強硬地命令道:“別說廢話,必須去。”
四目使勁繞著頭皮,一臉的憋屈,活像一個受氣的小媳婦,他是真不想去看什么風景。
“快點!”
一眉走出房門前看到四目還坐著不動,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四目無奈,只得跟上他們,向外走去。
左丘、一眉路上不緊不慢地走著,優哉游哉地欣賞著路邊并不怎么樣的鄉野風光,誰都不說話。
而四目則一直在生悶氣,跟在一眉的屁股后面也是一言不發。
五六里的路程,他們三個煉氣有成的修士居然足足走了半了小時才到。
站在山腳下,左丘抬頭望著兩座緊挨著的,海拔一百多米的小丘陵,向一眉問道:“先去哪座山?”
一眉左右打量了一下,指著右邊略高一點的丘陵說:“這個吧,登高才能望遠嘛。”
登山的道路是一條被雜草掩映著的,僅僅能容納一人行走的小道,路面崎嶇不平,應該是附近村民上山砍柴踩踏出來的道路。
三人登上山頂,左丘四下眺望,說實話,這種小破山頭真是沒什么可看的風景,想來張道沖當時和左丘說起它們也不過是沒話找話,暖場而已。
不過左丘來這里也不是為了看什么風景。
等了幾分鐘后,一眉指著北邊說:“早就聽說湯山溫泉天下一絕,師弟可有興致去看看。”
“師兄相邀,師弟怎敢不從呢。”左丘笑著點點頭,伸手向前一引,“師兄請。”
四目雙眼呆滯,眼鏡都快滑到嘴唇了,他是真沒想到現在這種時候,他們兩個人居然還有心思去泡什么溫泉。
三個人又花了半個多小時,走了十來里路,才到了湯山地界。
他們找到一處山中偏僻角落,一眉扔出九張靈符,在地上環繞著他們成圓形排列,然后一眉掐訣一指靈符,九張靈符上華光一閃而逝,周圍的鳥鳴蟲叫,風吹樹動,一切的聲音都從左丘耳邊消失不見了。
而且其中四張靈符還放出光芒,相互鏈接一個碗形透明光罩,將他們蓋住。
這九張靈符中有五張是‘隔音符’,可以使圓圈以外的人聽不到他們的談話聲,另外四張是“逐念符”,用來驅逐神識,防備有人用神識偷窺。
等一眉全部做完后,左丘看著一眉,表情很嚴肅,“師兄真的打算去金陵城中尋找幽冥教的消息嗎?”
四目登上山頂后一直坐在石頭上,默默想著銅甲尸的事,可當他聽到左丘的話后,就像石頭上有釘子似得,噌地一下躥了起來。
“不行!”
四目脫口而出,他一臉緊張地勸道:“現在金陵城內暗流涌動,魚龍混雜,幽冥教、基督教和凌云閣不知道在城內布置了多少人手,師兄你就這么單槍匹馬地進去,沒準你剛一進城門,他們的圍殺就到了,那師兄可就危險了。”
四目的說法不是憑空瞎想,反而是很有可能出現的情況,現在的金陵城中占據地利的不是正道,而是在金陵經營已久的幽冥教。
幽冥教為了舉行傾天秘軌,已經準備了幾十年了,他們的耳目早就遍布金陵的各個階層,更何況現在他們的大事將近,各方勢力都對他們虎視眈眈,為了保證安全,他們一定對任何風吹草動都分外敏感。
一眉是道佛宗門這邊的一員大將了,還是鳳兒的親生父親,自然也是幽冥教的重點關注對象,如果被幽冥教他們得知一眉獨自一人進城,那他們絕不會放過剪除正道羽翼的極佳機會。
不過沒人理睬四目的發言,一眉堅定地點點頭,“鳳兒現在生死不明,道佛各宗門卻又遲遲找不到幽冥教的蹤跡,我現在是心急如焚,度日如年,一刻都等不了,還不如去金陵城內找找機會,沒準就能撞上幽冥教的人。”
“此時我已經想了很久,前幾日因為左師弟要渡劫,所以沒有和你們提過,今天左師弟已經渡劫成功了,我就想和你們商議一下此事。”
左丘從心里是同意一眉的想法的,坐以待斃,守株待兔從來都不是左丘行事的風格。
不過他還是有些顧慮,“若是幽冥教真的圍殺師兄,你又可就危險了。”
“沒錯,沒錯,太危險了。”四目在一旁瘋狂點頭附和。
一眉早就做好了準備,他眼神中寒光閃過,透出一絲冰冷殺意,“那不是正好嗎,我正愁找不到他們呢。”
現在進入金陵城有被幽冥教圍殺的風險,可也正因如此,一眉才可能找到幽冥教的蹤跡,到時候勝負如何,誰生誰死,就要看各自的手段了。
左丘搖搖頭,比起報仇心切的一眉,他要更加冷靜,“可是城內是幽冥教的天下,他們在那里經營已久,師兄一個人去太被動了。”
金陵城人口稠密,居住著近百萬人,誰知道里面有多少幽冥教的人手,就算一眉能贏個一兩次,可幽冥教若是死咬著一眉不松,一波接一波地不間斷襲殺,一眉久戰比疲,早晚難逃一死。
一眉已經思考很久了,對他進城后可能發生的各種情況都有計劃,“我早年在南方各地游歷,曾經和一位基督教的神父攜手除妖,我們交情不淺,分別時他對我說他會在金陵定居,主持一間教堂的事務,若是情況緊急,我回去他那里求助的。”
基督教的神父?
左丘還真不知道一眉的交游如此廣泛,連外國人都認識,“這個神父可信嗎?叫什么名字?”
“可信,他姓吳,我叫他吳神父,此人正直善良,是一位難得的俠義之士。”
姓吳?神州人神父?還俠義之士?
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讓左丘感覺特別別扭,不過左丘還是相信一眉的眼光的,一眉雖然刻板了一點,但是交朋友卻眼光極高,如果不是性情相合,他是絕不會如此稱贊這位吳神父的。
可是個人歸個人,吳神父畢竟是基督教的神父,是受基督教神州教區的管轄,現在還說不好他愿不愿意幫助一眉。
不過左丘擔心的不止是金陵城內的危險,還有獅子觀,“師兄若去金陵,獅子觀這邊怎么辦?如今獅子觀同道云集,師兄又為人正直,急公好義,在修行界威望很高,現在正是師兄大展身手的時機,你若是去了金陵,這邊怎么辦?”
其實左丘原本是想讓一眉利用他的人脈,在獅子觀的修士中打探消息,以彌補他們情報渠道的缺失,順帶試著能不能招攬幾個幫手,在決戰時也不至于太過勢單力孤。
“我那些交情深厚的道友多是草莽英豪,小宗修士,獅子觀中聚集的幾乎全是大宗大派的修士,其中少數幾個與我交情好的大宗修士有的是沒來,有的是戰死在松江府了,剩下的兩三個人四目也都是認識,打探消息可以讓四目去辦。”
四目此時插話問道:“師兄你說的都是誰啊?”
“全真道的冷正師兄,靈隱寺的戒嗔師兄。”一眉說到這猶豫了一下,“還有暨松師兄,你沒事常去他們處走動走動,一般的消息他們都會告訴你的。”
PS: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