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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回家

  伊蓮想做鞋,但老板沒時間跑,生產能力也不足,頂多是個大點的作坊。

  而李程儒渠道成熟,能找到最便宜的原料和人工。

  他屬于倒騰服裝,干了好幾年覺著不是事,特想找個地方安家落戶。原本看中勸業場了,但經許非一分析,十分認同終端銷售的理念。

  積攢積攢,等實力夠了建個服裝城,這才是大買賣。

  倆人聊的來,可生意歸生意,沒到倒頭就拜的地步。許非等于找了個生產方,自己拿款式,李程儒給他供貨,錢貨分明。

  轉眼進入七月,酷暑來臨。

  伊蓮服飾的營業額迎來井噴,夏季衣服永遠比冬季好賣,價格相對便宜。

  許非把潘虹的大照片貼在了最顯眼的位置,劉貝、曹影慘遭掉番,跟釵黛一同歸到過氣女明星行列。

  這年頭哪有什么肖像權和代言人概念,一次算一次的帳,他還準備拍一支電視廣告。

  早晨,百花胡同。

  上班的都上班了,陳小旭孤零零坐在院子里,腿上睡著貓,貓上墊著書。

  看了一會,她老覺心神躁動,而且頭頂的石榴枝抽下來,不停在眼前晃呀晃呀。她索性站起身,找了把大剪子,咔嚓咔嚓開始修剪。

  這兩棵樹在粗糙的栽培下居然沒死,堪稱頑強。

  石榴有三茬果,一般留二茬,三茬不要,且四季都要修剪。開始都不懂,坐等吃石榴,結果不是蟲的,就是病的。

  現在明白了,時常護理,都盼著秋天能吃上。

  小旭修剪了幾下,又掃掃院子,忽聽外面敲門。

  “吱呀!”

  “這是今天的報紙……”

  騎著自行車的郵遞員姐姐遞過兩份報,又摸出一沓信,“有您三封信。”

  “三封哦,謝謝。”

  “您收好,我先走了。”

  姐姐騎了幾步,回頭笑:“黛玉真好看。”

  小旭抿嘴,關門看信,居然是一個地方寄來的,收件人是她、張儷和沈霖,落款:深城大學。

  拆開一瞧,大意是深城大學搞了個藝術進修班,招她們過去念書,待遇優厚。

進修班  小旭方細看一遍,又有人敲門。

  “呀!”

  她打開門,見那張笑靨如花且疲憊的臉,立時撲過去,“不說下午到么,怎么這么早”

  “臨時改了火車,分批回來的……”

  張儷穿著一件很清涼的短袖,露出兩條勻稱的膀子,這兩條膀子圈住一截細腰,“好了好了,怪熱的。”

  “我幫你拿。”

  小旭這才分開,提了件行李進屋。

  “你都胖了。”

  “瞎說,我每天從早忙到晚,怎么會胖你在家養著才白白胖胖的。”

  “你吃飯了么”

  “不太餓,就是累呀……”

  張儷看到熟悉的臥室,繃著的勁兒也一泄,撲到床上慢慢變軟,“這兩個月沒睡過一天好覺,再呆下去就死了。”

  “你好好躺著。”

  小旭挨在床頭,給正了正枕頭,姑娘翻過來,合著眼,確實憔悴不少。

  “家里有事么”

  “沒什么大事,就辦了場龍燈會……對了,有我們的信。”

  她簡略說了說,對方疑惑道:“學校什么意思,答應就能去么”

  “應該是,兩年進修班,沒文憑,估計想找點名人粉粉臉面。”

  “那有什么專業”

  “導演和表演。”

  張儷睜了下眼,又閉上,“對我沒什么用,當不來導演也當不來演員,你去么”

  “我才不去,我準備去廣播學院。”

  沒旁人,小旭也湊到耳朵邊,嘀嘀咕咕說了幾句,又齊聲嬉笑。

  聊了一會兒,她見對方聲音細弱,有睡著的意思,遂閉了口,歪在旁邊瞧。說胖是瞎話,真的瘦,且黑了幾分。

  頭發干燥燥,許是在火車上悶的,短袖應在魔都買的,以前沒見穿過,款式還不如店里。

  領口解了顆扣子,脖頸抹著細汗,還有兩條紅繩。

  小旭伸手一劃,帶出一塊玉來,晶瑩剔透,是只寶瓶。

  她端詳著這塊玉,又看了看張儷,輕輕放了回去。

  “大新聞!大新聞!”

  “哈哈哈!”

  大菊胡同,休息時間。一個工作人員突然跑過來,高聲嚷嚷:“哎哎,都別吃了,據可靠消息,藝謀跟阿麗搞在一塊了!”

  “啥”

  “就那個藝謀”

  “真的假的啊”

  “真的啊!我一記者朋友說的,明天見報。而且不僅搞在一塊,男的正鬧婚變呢!”

  “哎喲,評委會得悔死!”

  “哈哈哈,這下熱鬧了!”

  片場頓時議論紛紛,連葛尤這等正經人都倍兒起勁。唯一淡定的自是許老師,表示我二十年后就知道這個八卦了。

  誒,這個說法有點語病。

  就在前幾天,第11屆百花獎、第8屆金雞獎剛剛揭曉。

  張國師由于塑造了《老井》中的孫旺泉,一人捧走了雙影帝,同時《紅高粱》還拿下金雞獎最佳影片。影后則是潘紅。

  風頭無兩啊!結果嘩啦一下,崩了。

  此事件最直接的結果,便是催生出了那部《古今大戰秦俑情》。

  程小東正在籌拍這部電影,原著和編劇是李碧華。李碧華覺得張國師有秦俑的氣質,先說服了嘉民娛樂公司老板韓培珠,韓培珠又趕到京城《代號美洲豹》片場,勸說張國師。

  片方許諾,只要你點頭,女主角就是鞏麗。

  張國師為鞏麗著想,跟香港團隊合作,對將來有好處。而且他婚變鬧的全國皆知,現代陳世美,不說人人喊打也差不多。

  所以他想找個地方避一避,有個跟鞏麗相處的空間。

  大家興高采烈,半天停不下來,因為本集拍的正是陶蓓走穴,認識一吹逼,說籌備《紅高粱2》……

  “許老師,許老師!”

  陳彥民湊過來,“這新聞太應景了,還是改回去吧,別《紅高粱2》,叫《綠高粱》多好。”

  “《紅高粱2》還能說調侃,《綠高粱》就指著鼻子罵了,都在一個圈子里混,留點余地好做人。”

  “行吧。”

  陳彥民去了。

  許非繼續坐在專屬椅上,偶爾嗑一塊糖,過著樸實無華且枯燥的制片人生活。

  人為不如制度,他先弄了一套紀律性的東西,比如簽到打卡,然后是一套責任人章程。服、化、道、車輛、飲食等等,每項都有明確負責人,出了問題,誰簽字找誰算賬。

  算賬的方式也簡單,嚴重的直接踢出劇組。

  大部分人都有編制,他沒權懲罰,踢出劇組就夠受了。他灌輸的思想就是,每個人都很重要,但每個人在我這里,都不是無可替代的。

  《胡同人家2》開拍至今,進展順利,可除了文藝青年那兩集,他都沒有過多參與。

  不夠勁兒。

  他不能未卜先知,所以在等,等那個政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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