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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 好司機

  “第二點,企業投資,因為性價比高。但也有風險,好劇才能熱播,那怎么保證好呢?海馬就是保障。

  所以諸位不用擔心,我們放出消息,聯系那些企業,一定會有響應。

  而且現在下海大潮,如火如荼,有錢人越來越多。我敢撂下一句,捧著錢請我們拍劇的時代馬上就要來了!”

  許顧問浮夸的一揮手,像極了某種邪教教主,底下人烏拉一片,熱血沸騰。

  他忽悠完,自己坐下繼續吃。

  其實也不算忽悠,從92開始,一直到民營資本被允許拍劇,電視臺、影視公司不知坑了多少企業。

  藝術中心最火的時候,連司機、財務都被請去當編劇。

  碰上質量還行的,算有點回報。更多是肉包子打狗,毀在一波又一波的爛劇里。比如《海馬歌舞廳》拍了四十集,播到一半不讓播了,說基調太灰暗。

  企業白花錢,但海馬這幫人賺了幾百萬。

  總之,許顧問講的通透,大家都明白了哦,原來這模式叫植入性廣告。

  老馬眼珠一轉,道“我說小許,你有沒有法子讓雙方對接一下,就是我們面對面,正式點。”

  “那開個企業見面會吧,正好我也有兩部劇要談。去年不評個十大商標么,都聯系一下。”

  許非頓了頓,道“不過我提醒一句,植入廣告是為了降低風險,不能本末倒置,啥都往里加。”

  “這不廢話么?肯定的啊!”

  “咱們這點節操還是有的。”

  “全是廣告我還不愛看呢。”

  喲嚯!

  他還一愣,有點滑稽,行吧,這年頭確實有藝術底線的。

  一幫人吃吃喝喝,定下了《海馬歌舞廳》,每人一集,什么汪朔、劉振云、梁左、海晏全有。

  許非還看著余華了,這時候還沒出《活著》。

  出了他也不打算跟,《活著》是禁片,他不玩禁片,又不姓褚。

  等散局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六月的京城下起了雨,籠罩著尚未成型的燕莎商圈和三環東路。

  汪朔主動搭車,歪在寬敞能跑馬的后座,東摸西摸,酸道“你這車多少錢來著?”

  “70來萬吧。”

  “艸,擱你嘴里跟七塊錢似的。我最近也打算買車,沒想好。”

  “你會開么?”

  “我雇司機啊!哥們文集要出了,賣一本得給我一份錢,按碼洋的10走。”

  一本書的定價,叫碼洋。書店跟出版社進貨,有一定比例的折扣,折扣完的價格叫實洋。

  “喲,那你能賺個幾百萬啊。”

  “嘿嘿,差不多。我估摸怎么也得幾十萬套吧。”

  汪朔正處于志得意滿之前的狀態,半滿。

  許非松開方向盤,朝后拱拱手,“佩服!您給中國作家漲錢了。想我出書那會,才賣了幾千本,丟人。

  現在不打算出了,等這陣緩過來,年底整本雜志,約稿給我打折啊。”

  汪朔,你讓我多裝一會不行嗎?

  “滴滴滴!”

  短暫沉默的功夫,大哥大響了。許非一接,那邊好一把溫柔,“你有時間么?能不能來接我?”

  “那丫頭呢?”

  “她加班晚。”

  “嗯,我一會就到。”

  掛掉電話,汪朔擠眉弄眼,卻是沒問。

  他來搭車,肯定有話講,又閑逼扯淡了半天,終道“那個《動物兇猛》啊,姜聞可能看上了。”

  “姜聞?他不在紐約么?”

  “還沒紐呢。這孫子原本談《我是你爸爸》,張藝某要拍,可最近老找我聊,話里話外不太感興趣了。

  他估摸年底走,明年能紐回來。”

  “哦,那沒事。他要找我,我們倆溝通。”許非應了一句,表示知道這事了。

  汪朔點點頭,算傳達到了。

  有時候朋友之間,本來兩個人的事,結果第三個要摻合,夾在中間的就很難做。話一定說明白,免得里外不是人。

  夜,賽特大廈。

  許是在高層,雨敲打窗戶的聲音顯得又急又近。辦公室里亮著燈,張儷從滿桌資料中抬起頭,疲憊中透著一絲歡喜。

  政府有規定,外資只能在涉外場所(公寓、酒店、寫字樓)設立辦公地點。港臺參照外資待遇。

  這家地產走港資,她不能在匯賓大廈。

  路程較遠,小旭每天開著小捷達送來,晚上再過來接,脫不開身時才叫許老師。

  此刻,張儷收拾東西,拎包出門。一個人都沒有,空蕩蕩的寫字間,桌上插著小旗子,印著loo

  隆達地產。

  下了樓,在大門口張望一陣,又跑到公交車站等。雨不大不小,水氣在地面彌漫,纏繞足間,有些濕涼。

  “寶釵?”

  張儷正輕輕跺著腳,忽聽后面傳來一聲,回頭一瞧,一個年輕女子撐傘過來。

  “你是?”

  “哦,我們不認識,我看過《紅樓夢》。前幾天上班我就看一個人像你,哎呀果然是你。”

  女子自來熟,巴拉巴拉道“我在12樓,臺灣的公司,我英語好。你在幾樓啊?”

  “呃,我在17樓。”

  “那不遠,改天找你玩。哎你現在怎么不拍戲了?”

  “我改行了。”

  “哦,理解理解,《紅樓夢》之后就沒見過你。你做什么的,文員?哎你懂英語么?你一月工資多少?”

  張儷哭笑不得,走又不禮貌,正此時,就聽那邊“滴滴”兩聲。

  “嘩!”

  一輛黑色的皇冠穿過雨幕,緩緩駛來,夜幕昏光下宛如一位深沉的紳士。

  門一開,一個英俊挺拔的藍銀跑過來,“張總!”

  “不好意思張總,遲到了,您沒久等吧?”

  “您這邊來,慢點。”

  張儷抿嘴下臺階,自己撐著小傘,那貨偏又打開一把大傘,當頭一罩,畢恭畢敬的護送過去。

  拉開后門,遮雨讓座,啪的門一關。自己顛顛跑到前面,一氣呵成,充分體現了一位司機的職業素養。

  “滴滴!”

  皇冠慢悠悠的從那女子面前駛過,刷的不帶走一片云彩。

  “嘩嘩嘩!”

  車內古怪的靜謐,仿佛將雨聲隔在另一個世界。張儷難得這么笑,笑的倒在座椅上,捂著肚子輕聲哎喲。

  “怎么樣?給你掙面子吧?”

  “你怎么知道她在說什么?”

  “一個外人擱你跟前叨逼叨,甭管說啥,要的就是氣勢。”

  “哎喲,你,你呀……”

  張儷好半天才緩過來,扒著椅背道,“我原本以為這些挺虛榮的,自己感受一下,還蠻爽快。”

  “嗯,我原本以為你挺穩重的,自己感受一下,還蠻可愛。”

  “又胡說。”

  張儷對著后視鏡,白了他一眼。

  “我表現這么好,你不親我一下就算了,還翻白……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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