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山,午后。
暖和的陽光照耀著這座縣城最好的招待所大院,院里停著兩輛大客,五層樓,廚房在外面的平房里,不時有人探頭探腦,冒著炊煙,看樣子在做飯。
周遜拿塊碎石子,在水泥地上劃痕。
先是三個豎的單格,然后是橫的雙格,接一個單格,再接一個雙格,最后畫個半圓。
“來吧來吧!”
小公子跟曹影石頭剪刀布,“嘻,我先。”
她拿著石子扔進第一個格,piapia開始蹦,沒錯,正是跳格子/房子。開頭很順利,到第四個單腿撿時,重心失調,腳落地。
“我來我來!”
曹影也勁勁的,“我一把過!”
“吹牛!”
“打賭!”
“賭什么?”
“我過了你明天穿旗袍。”
小公子看看自己的胸,驚悚道:“你太狠毒了!”
“我輸了我穿大褂。”
“賭!”
于是piapia跳,曹影果然厲害,一直扔到第九個,腳踩雙格,背身去摸。小公子嚷道:“摸三下,三下!”
曹影抿著嘴,照著腦中的位置伸手,一下,兩下,三下。
再回頭,手指距石子就差一點點。
“輸了輸了,穿大褂!”
樓上,金蕎和陳莎站在窗前看熱鬧,奇道:“就這還比我們大一歲,你信么?”
“跟小孩似的。”陳莎搖頭。
“哎喲,這種人也要,許總太善良了。”
“就是,江杉和劉貝姐才是榜……”
倆人眼睜睜看著江杉劉貝逛街回來,興高采烈的加入其中,甚至要找根皮筋跳。
末了趙銘銘也過來,喊:“有piaji么?誰會摔piaji?”
幾個姑娘看著一個東北姑娘面面相覷,“什么叫piaji?”
“就是,就是,紙殼剪成圓形的,在后面滴蠟,互相扇……”
她比比劃劃解釋半天,曹影明白了:“哦,摔寶嘛!”
“我們叫拍紙片。”
“我們是四方的。”
頓時又高興起來,嘰嘰喳喳的。跟著廚房門一開,大叔抬著桶喊:“幾位同志,開飯了啊!”
“開飯了開飯了。”
“上樓上樓。”
女同志如此,男同志也沒好哪兒去,在屋里噼里啪啦打撲克。梁添臉紅脖子粗,非得跟葛尤要那塊兒八毛。
這次是天下演員最全的,加上剛簽的吳經、黃海兵、王燕一共二十個,女演員占八,陽盛陰衰。
稍等了一會,劉羅鍋劇組提前收工。張國利、鄧潔也過來,開了個小會。
“簡單說一下。許總和謝導明天會到,大家應該都知道了,我們的影視城被選做《鴉片戰爭》的取景地,過幾天正式宣布。
大家要重視起來,以后我們的很多劇都要在這里拍攝,要建成全國第一流的影視基地。”
會議由于佳佳主持,展開一張設計圖,道:“目前建好了兩個區域,江南水鄉和廣州街。
接下來是三期工程,在水鄉外延再擴出一個古代民居區,穿插著廣州街再建一條舊上海街和香港街。
我們此行的任務,是拍一本宣傳畫冊,隨《新影視》《當代娛樂》贈送。這兩本加起來,約莫二百多萬的投放量。
一個古代主題,一個清末民國主題。服裝自然分兩種,三位老師全到了,一會就去試衣服。
像葛大爺身上有戲的,可以先拍先離開。
另外《新天仙配》《風流唐伯虎》的演員,額外拍一組宣傳海報。”
巴拉巴拉說完,眾人跑去試衣服。
李健群、楊樹云、毛格平三位,加上十幾個徒弟,以及招收的楊占家先生的弟子,服、化、道、制景,這便是公司的培養力量。
之前已經做好樣圖,每人幾種造型。男的無所謂,讓穿啥穿啥,女孩子卻亂成一鍋粥。
“李老師,我想穿那件陰丹士林的!”
“李老師,我也想要!”
“李老師您行行好!”
陰丹士林是德國的一種染料,用它染成的布干凈鮮亮,藍布最為常見,多用作旗袍,在民國風靡一時。
“你們的造型,都是我們認真考慮過的。給銘銘穿自有道理,不要吵了,快去換衣服。”
眾人撇撇嘴,拿著自己的小姐、姨太太、歌女、學生妹等服裝閃人。
“那個,李老師。”
曹影狗腿上前,道:“我能不能穿大褂啊?我打賭輸了。”
“大褂?”
李健群讓她站直,端詳一陣,“可以,你穿男裝應該很瀟灑,我給你配一身,但旗袍還是要穿的。”
“好的好的,謝謝李老師。”
周遜成熟以后穿旗袍還可以,現在太小了,沒那味道。
她分到了一身學生裝,藍色短褂,過膝蓋的黑裙,腳踩黑色布鞋,穿襪子。蔣勤勤則是鵝黃色短褂,黑色長裙。
一個精致靈巧,一個溫柔婉約。
曹影分到了大花旗袍,頭發一挽,紅唇一抹,胸脯一挺,出來各種驚嘆。
“哇,小影你絕了!”
“以前怎么沒發現呢。”
“我都想當軍閥了!”
跟著劉貝一出來,又是哇!
最后江杉出來,哇!
達到頂峰。她身材不修長,腿有點壯實,但那個臀和胸——可以看看《夢里水鄉》的旗袍裝。
王燕和鄧潔是襖裝,下面也著裙。
男的則是大褂、西裝、學生裝、勞動人民裝。葛尤挺著《羅曼蒂克消亡史》的造型出來,頭戴禮帽,往那兒一戳。
大佬風范。
三位老師打量,李健群忽道:“我覺得周遜穿襖裝也很好,淺黃底帶花的,稍微長一點點。”
“再做個小婦人的頭發,剛成親的意思。”
“妝稍稍成熟一些,大戶人家的新媳婦那種。”
三位老師一拍即合,記下這個模板——參照《橘子紅了》。
在許總的強力支持下,公司幕后人員的地位非常高,演員們也非常尊重,誰見了都得叫聲老師。
民國裝試完,又試古裝,然后是兩部劇的戲裝。古裝就更有意思,帝王將相,士農工商,三教九流的cospy全有。
折騰到晚上才結束。
“來泡泡腳!”
房間里,鄧潔把一盆熱水放在地上。張國利扯掉襪子,慢慢伸進去,哎喲哎喲又燙又舒服。
說是最好的招待所,其實也就這樣,熱水還得自己打。
不過這幫人都是吃苦過來的,誰也不會抱怨。張國利最近一直很激動,混了這么多年沒紅,終于從劉羅鍋看著希望了。
這部劇,肯定肯定能大火。
“以前許老師跟我聊過戲說劇,我沒太懂,拍劉羅鍋就明白了。我覺得戲說劇大有發展,以后肯定會成熱點。”
“想那個沒用,你重要的是把戲拍好。”鄧潔在抹什么護膚品。
“我知道戲拍好……”
張國利搓著腳,忽道:“我這幾年沒怎么著,導演的活干了不少。哎,你說我要是當導演,你做制片,我們自己拉投資,自己賣劇……”
“噓!”
鄧潔嚇一跳,忙道:“你想干什么?你要單干?”
“我是說,咱倆簽的不是演員約么?那我們自己攢部劇不犯法吧?”
“不犯法,但背人情,我覺得對不起許老師。”
“嘖,你這么想。許老師圖謀甚大對吧?”
“嗯。”
“肯定不局限于一家影視公司,肯定要擴張對吧?”
鄧潔眨眨眼,回過味來:“我們在這個版圖里面,自己做點事業?”
“對。許老師目光長遠,一向樂于幫我們發展,等他行動時,興許不用我們提,他自己就主動說了。”
他倆不管怎么著,身上都印著許非系的痕跡。
鄧潔明白人,點頭道:“成!我們先準備準備也行。”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