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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四章 喪訊

  許非在象山待了一段,剛回京城,便收到一條喪訊。

  19號晚上,蒙蒙細雨。

  雨絲順著窗戶飄進屋,微有涼意。小旭關上窗,把啪嗒啪嗒逃走的小龍拽過來,按在腿上打屁股。

  “咯咯!”

  拔掉游戲機插頭的小龍很開心,越打越笑。

  張儷找出一件熨好的襯衫,給許非換上,問:“買個花籃么?”

  “我先去看吧,缺什么再說。”

  “也好。唉,當年我倆還見過他一面呢,說沒就沒了。”

  “世事無常,我先走了。”

  許老師下樓,小莫開著車,往金臺西路的《人民日報》家屬院。

  老樓,滿是多年前的古舊,院里院外停了不少車。他探身出來,略微辨認,喊道:“小貝!”

  “哥!”

  劉貝也剛從車里鉆出來,一個瘦弱的男人拎著大包,急匆匆跟在后面。

  她囑咐那男人幾句,跟許非上了樓。

  “那誰啊?”

  “我助理。”

  “你找助理,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公司的。我一朋友,以前唱歌,現在破落了,我私人請他過來幫幫忙。”

  “哦,瞧著不像好人。”

  “你別這么說,人家挺不容易的。”

  “你就是傻仗義……”

  許非想提點提點,又算了,反正一渣渣,《黎明之前》《軍師聯盟》神馬的就給別人吧。

  邊聊邊走,止步。

  門開著,里面是梁左的家。

  后世直接送殯儀館,現在沒有,得在家里停幾天。梁左的父親是《人民日報》副主編,分的老房子,兩居室,面積小。

  客廳拾掇出來做靈堂,圍著十幾個花籃。

  梁添本來就瘦,這會有點脫相了。英氏兄弟、汪朔也在,汪朔伏案寫著追悼會的某些準備。

  一撥人剛走,許非和小貝鞠躬,抱了抱梁添,氣氛沉悶。

  “幾點沒的?”

  “凌晨吧,家里就他一人,心梗突發。”

  “你妹妹呢?”

  “我爸上月25走的,我媽傷心啊。仨人準備輪流陪著旅游,我哥在五一陪媽去了趟上海,任務剛完成,就沒了。

  我妹現在陪著媽呢,老太太不忍見……”

  梁添搖搖頭,對他來說,也是短短時間痛失兩位親人。

  聊了會,葛尤、馮褲子從《大腕》片場趕到,坐在一起說話。又跟汪朔嘮,汪朔異常安靜,沒什么精神,開口就像在回憶。

  來來往往都是熟人,挺多也是許非好久沒見的,馬衛都、鄭小龍、劉震云……

  待了一小時,起身告辭。

  回到家里,心情郁郁。去年趙媽沒了,今年梁左沒了,除去是自己朋友,更是群眾喜聞樂見的藝術家。

  “噠噠!”

  “是爸爸。”

  “噠噠!”

  許老師抱起已經困得不行,但非要等他回來的女兒,香香軟軟像塊棉花糖,情緒莫名好轉。

  小旭安慰他:“生死有命,用不著多想,我會死,你會死,小儷會死,大家都會死。”

  “你這叫安慰人?”

  “重要的是,人死后能留下什么。梁老師有胡同,有《我愛我家》,有《虎口遐想》《小偷公司》,他不會消失的。”

  “這還像句人話。”

  ;他看著迅速睡著的女兒,輕輕放下,嘆道:“我忽然很想知道,在我的追悼會上會說些什么。”

  “喲,那可厲害了!說你……”

  小旭醞釀著詞兒,剛開口就被張儷按住。

  “你們有病呀,想這些不吉利的,進屋睡覺!”

  倆人撇撇嘴,乖乖回房納睡。

  可能受到梁左之死的影響,第二天本要工作的許非臨時變卦,帶著媳婦們,拋棄一雙兒女,偷偷跑出去玩了幾天。

  回來才繼續工作。

  而經過一段時間發酵,他在象山說的那番話,慢慢在行業流傳,嚇退了不少老油條。

  首先他設財務總監,跟制片、導演不發生關系,直接對自己負責。另外,說不準劇組哪個人就是許老板的暗中觀察員。

  他公開餐標,公開住宿標準,公開對接的飯店、酒店,誰要覺得不對,隨時可以反映。

  更過分的是,如果他的劇組在影視城拍戲:

  吃飯,必須由酒店提供,酒店誰家的?

  服化道車輛等,必須由服務公司提供,服務公司誰家的?

  整個影視城成了一個大閉環,每個環節了如指掌,從里到外透著兩個字:別給我搞事!

  他趕走港方人員的事情,也被添油加醋,牛掰格拉斯云云。其實許非是雙管齊下,敲打《十月圍城》的同時,又給另一些人遞甜頭。

  沒有群體可以永久團結,要分化拉攏。

  這個甜頭就是《我的兄弟姐妹》。

  橡果拿下了發行權,找梁詠琪、姜五、夏宇在京滬粵等地宣傳,院線放映,主打煽情牌。

  “任眼淚盡情流淌,我們為您備足手絹。”

  沒錯,真的每名觀眾送一條手絹。成本低,噱頭十足。

  故事很老套,一個六口之家,一夜之間慘遭變故,四個兄弟姐妹各散東西,二十年后重新相逢。

  但拍的還湊合,起碼該哭的時候都能哭。

  “干杯!”

  包房內,文雋興奮的鼻頭潮紅,端著酒來回碰杯:“真是沒想到,這樣一部片也能拿2千萬。”

  “是兩周兩千萬。”

  “對對,兩周兩千萬。”

  “還有些票房潛力,我估計在兩千七八百萬落地。”

  “哇,我已經很滿足了。”

  文雋搖頭晃腦,這片成本才三百萬,鐵賺。

  “許先生,我跟你講實言,煽情片在香港賣不出去的。大陸果真市場廣闊,稍稍發力就吃掉,了不起。”

  “香港今年票房怎么樣?”

  “撲街嘍!程龍才三千萬,成本1.7億啊!嘉禾這次慘了。”

  “大陸也不好,《我的兄弟姐妹》都能排第四。不過下半年大片就上來了,《珍珠港》《十月圍城》。”

  “《珍珠港》在香港肯定撲街,那些觀眾現在喜歡什么,我們沒頭腦的。以前是一個人創新,票房好,大家都跟著做,然后等另一個再創新。

  結果搞來搞去,沒有新東西了,觀眾煩了,不愛看電影了。”

  文雋喝的五迷三道:“兩地加強合作,我不傻的。但我們不擅長跟那個中影啊,跟政府打交道。

  許先生在內地首屈一指,還需仰仗你啊。

  你放心,我回去就幫忙宣傳,你的發行公司好,讓大家都來找你。”

  “那就謝謝了。”

  “賺錢嘛,好(bu)商(han)量(chen)。”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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