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四年九月,作為土生土長在海邊的青島人,蘇一帆搖身一變成為北都人,某部最下層小科室,二室科員。
成為北都人已經是那個歲月大多數人的奢望,再加上最好的工作單位,不知道令多少人羨慕不已。
一個人一個命,嫉妒也沒有用。
當然,這個科員也是有含金量的。
大學畢業就是正科級,括號,待遇,差不多五張大團結(十元一張)。
至于能不能享受到正科級的權利,那就看單位用不用你。
即便是要用你,不還有見習期嘛。
實習期過去,蘇一帆的身份就要轉正,成為正科級主任科員。
這年代,單位與單位差距真的很大,報道的當天,連住處都安排好了。
單身宿舍房子不大,四十幾平方,里外間外加一廁所。
所謂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千真萬確。
這一時期,各行各業職工的薪水都是按照級別確定,具體到每個人,差別真的不大。最低的二三十元薪水與最高的三四百薪水,也就是十幾倍差。
但有一樣,這年月薪水也不過用于穿衣吃飯而已,住房、醫療等各種福利不會反映在薪水中。
換句話說,單位負責安置住房,報銷醫療費,報銷孩子幼兒園費用。
至于孩子讀書費用,國家不收學費。
比如機關單位,人數少,真的不缺職工住房。
換一個紡織廠你試試?
幾千、上萬人的大廠,等輪到給你安置住房,不知要到猴年馬月。
所以說,這個福利,有些人只能看著,卻到不了自己手里。
至此,有了住處、單位、戶籍,蘇一帆真正成為一名北都市民。
二室總共七個人,主任劉克龍,年約四十歲左右。六名職員按照年齡排序,分別是四十九歲的李國強,四十一歲的王翠花,二十九歲的鄭成,二十三歲的蘇一帆,二十一歲劉偉和二十歲的李薇。
四十多歲的職員,李國強、王翠花心中沒多大想法,靠資歷吃飯。
二十九歲的鄭成,四九城的公子哥,吊兒郎當不正干,剩下兩個新職工業務不熟,也沒有學歷,難當大任。
所以,剛來不久蘇一帆成了干活的主力。
蘇一帆倒沒有怨言,多干點活累不死人。
二室的辦公室分里外間,外間五個人,沒辦法安置蘇一帆,蘇一帆的辦公桌就只能安排在里間,與主任劉克龍打對桌。
兩世為人,蘇一帆很清楚辦公室文化。作為新人要嘴勤、手腳麻利、埋頭干活不理閑事。
科室成員毫無疑問都是本地人,能進部委多少都有點關系。
無論是鄭成,還是劉偉和李薇,最多也不過高中畢業,家里沒有點門道,能進來才怪。
此次大學生分配,其他科室各安排兩名,唯獨二室只有蘇一帆一人。
話說,每年不都有大學生畢業分配嘛,咱就是不缺人,使勁往里安排。
呵呵,大學生畢業也不過這一二年的事,全國有多少單位?
雖然部委有優先權,那也不能包攬所有畢業生,可以說十年內大學生都是缺貨。
作為一名新人,一個外地人,一定要有自知之明。
每天第一個進辦公室的肯定是蘇一帆,進門三件事,打水、抹桌子、掃地,等到同事們陸續到來,辦公室整潔一新,看著舒暢。
這樣的新人誰不喜歡?
主任劉克龍喜歡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老職員李國強、王翠花和顏悅色。
至于鄭成,神龍見首不見尾,或許剛才還看到他坐在椅子上,再抬頭已經不見蹤跡。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業務已經非常熟練。
用順手了,主任安排任務都不用出屋,順手丟給蘇一帆。
干的越多知道的越多,在蘇一帆搞明白二室主要職責之后,內心狂喜!
喔靠,批......
計劃經濟下,一盒火柴兩分錢,一斤鹽一角三分錢,花生油八毛三一斤,冰糕三分錢、五分錢,看電影一角錢,豬肉八毛三一斤,茅臺酒八元一瓶......在原有體制下,幾乎一切商品都是固定、統一的價格。
蘇一帆清楚這段歷史,在這之前三十年是這個國家的生存期,在世界兩大超級大國封鎖下,國內形成內循環運行體制。
如果沒有這種體制,很難說會發生什么?
50年鋼鐵產量是多少?61萬噸!給全國農戶打農具都不夠用。
2015年鋼鐵產量是多少?4.1億噸!
你可以想象這兩者的概念,沒有舉國體制簡直不敢想象。
所以,你聽到的、所看的不一定是真相,每個人屁股下的椅子不一樣,角度也不一樣。
一直持續到中美關系破冰,外界封鎖才掀開一角,審慎地接觸、觀察這個國家。
在搞掉另一個另一霸之后,米國人信心爆棚,也嘗到了甜頭,策略也進一步完善,拉近身邊而后仿效對付前者手法搞垮這個大國。
如何破解原有體制束縛?
有聰明人在79年提出了雙軌制。
確切地說,生產要素價格實行計劃與市場并行。
而所謂的計劃內,恰好正是二室分內職責。
“鋼材78∶22;煤炭92∶8;石油83∶17;水泥64∶36;食品類59∶41;服裝類59∶41……”這是1985年前后,根據市場需求量確定的計劃內商品和計劃外商品的銷售比,每組數字前者是計劃內比重,價格是固定的;后者是計劃外比重,價格由市場決定。
有了市場價格這一軌,也確實有效地打破了指***一統天下的局面,也曾一度給市場帶來了活力和生機。
但是,沒過多久它的消極因素顯露無疑。
計劃價格是固定的,而市場價格則是自由議定,越是稀缺價格越高。
比如鋼材,計劃價格700元,而市場價格差不多要賣到2000元,這種巨大的價差,能給人多大想象空間?
在這個市場資源匱乏年代,價格一旦失去了制約,失控是必然。
蘇一帆眼熱了,他原計劃本就是在體制內干幾年,慢慢尋找機會。
但萬萬沒想到自己距離機會如此之近,看上去唾手可得。
只不過以他目前實習生的身份,也僅僅是眼熱而已,每天經他手的不知有多少,價值幾何?
但是,這與蘇一帆沒有一毛錢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