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從車上下來,站在路邊上,看著馬路對面的天后宮。
門臉比陵山道觀還要小一點。
青磚壘砌的石牌門,左右兩側掛著紅燈籠,中間豎著一方藍底的門匾,上書天后宮三個大字。
他看著指引路牌,上面天后書畫院的標記,好像指著天后宮的方向?
他來之前查過,書畫院明明在天后宮后門一百米不到。
“你好,施主。”
陳陽攔住一人,詢問道:“請問天后書畫院怎么走?”
大媽道:“道觀里面就是。”
陳陽問:“不是在道觀外面嗎?”
“外面那是新的,老的書畫院還在道觀里。”
“謝謝施主。”
陳陽也有點暈,直接打給鄭律師。
電話接通,鄭律師聽著陳陽的話,說道:“怪我沒說明白,你現在在哪里?后門是吧?行,你等我幾分鐘。”
陳陽沒等太久,就見穿著休閑衫的鄭律師,手里夾著一幅裝裱好的字畫,從天后宮后門走了出來。
“這邊,道長。”
陳陽走過去,問道:“今天的書畫展,是在道觀里面嗎?”
“對,這是道協要求的,主要也是宣傳道觀。”
“今天道協也來人了?”
“我剛看見,馮會長來了,其他道觀也來了不少人。”
“哦。”
上次被他打斷胳膊的百生,好像就是天后宮的吧。
陳陽沒記錯的話,應該是。
有點尷尬啊。
天后宮比陵山道觀還是要大很多,里面有慈航殿,財神殿,祖師堂,元辰閣……
雖然比不得清風觀那樣的大道觀,但也不是陵山道觀那種單一的道觀能比的。
“鬧市區的房價這么貴,還能批出這么大一塊地,真有錢。”
陳陽心里默默羨慕著。
他們穿過廊道,遠遠就聽見記者采訪的聲音。
廊道盡頭是一片大約百米的中式庭院,有一個小塔樓,一個個花盆整齊有秩的擱在四周。
暗紅色的門柱后面,就是天后書畫院。
十幾個攝像機架在地上,幾個道士接受采訪,也有幾個穿著白色大褂的中年人接受采訪。
照本宣讀的采訪,聽著無聊透頂。
“陳玄陽?”
略顯不善的聲音,讓陳陽心里嘆了一聲。
他迎著走過去,微笑道:“原來是百生啊,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百生右臂下意識抬了一下,面無表情道:“好的很,勞煩玄陽住持關心了。”
陳陽道:“別誤會,我沒關心,只是做個樣子給外人看。”
百生:“……”
“咦,玄陽住持也來了?”那邊元河走過來,顯得很詫異,笑了一下,陰陽怪氣道:“玄陽住持,該不會是來參加書畫展的吧?”
“有問題嗎?”
元河道:“當然沒問題,我只是好奇,玄陽住持懂書法嗎?畢竟,書法是藝術,而藝術,不是什么人都能欣賞的。欣賞藝術,需要有一定的素質涵養。”
鄭律師站在一旁,聽他們說的話,眉頭微微蹙了蹙。
“兩位道長,玄陽住持在書法上的造詣,應該還算不錯。”鄭律師說道。
元河聳了聳肩:“花花轎子人抬人,你覺得好就是好唄。”
然后招呼百生:“咱們進去吧,沈海大師和康東嶺大師一會兒就要到了。”
兩人離開后,鄭律師問:“道長跟他們有矛盾?”
“算是吧。”陳陽內心暗想,這可不是矛盾,他們心里估計是想干死自己。
鄭律師拍了拍手里的畫框,道:“待會他們見了你的字,就無話可說了。”
“也許吧。”
這種美好的愿景,大概是不太可能發生的。
送給鄭律師的這幅字,是他臨摹的道觀門匾。
只能說,字不錯,但在意境上,則是差了太遠。
不過也遠比一般人的字要好很多,大約算得上登堂入室,但距離自成一家,還是缺了些氣候。
走進書畫院,陳陽頓時就被這里的氛圍吸引了。
書畫院只有一層,內部寬敞,多是紅木結構。
墻壁上懸掛著一幅幅字畫,有山水潑墨畫,也有動物畫,詩詞歌賦也隨處可見。
參加今天書畫展的人很多,三三兩兩的站在一幅副作品前,評頭論足。
正中央還擺放著一張橡木長桌,上面整齊的放著文房四寶。
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動靜。
“沈大師。”
“康大師。”
兩位穿著唐裝的老人,走進來。
記者們各種角度的拍照,閃光燈亮個不停。
一群人圍了里三圈外三圈,一個個眼神火熱的像是見到了心中的信仰。
陳陽好奇的看去,鄭律師道:“那位是沈海大師,當代國畫大師,書法上也有很高的造詣。前兩年,他的一副山居圖,賣出了三百萬的天價。”
“旁邊那位是康東嶺大師,當代書法大師,造詣非常高,去年一副《圣教序》,拍出了六百萬天價。”
“這兩位都是江南省人,當代的書法大家,在國內有很高的地位。”
鄭律師言語里充斥著尊敬,他不僅喜歡書法,也研究書法,雖然寫的一般,但欣賞水平極高。
對這些書法大家,是非常欽佩的。
陳陽微微點頭,他也挺想看看這兩人的書法。
他看的書法,除了道觀的牌匾,就是道德經碑文。
這些字,已經不屬于人間范疇了。
而他自己寫的字,不管是和牌匾,還是和道德經碑文對比,連九牛一毛都比不上。
他很想知道,自己寫的字,和這些浸法數十年的大家相比,有多少差距。
在眾人簇擁下,兩位書法大師,走到正中。
他們簡短的說了一些場面話,大家紛紛鼓掌。
畢竟,這兩位才是今天的主角,付院長一開始都沒請動,還是因為知道虛大師突然要來的消息,才打動兩人過來。
“康大師,沈大師,這是我最近寫的一幅拙作,請兩位大師指導。”一個中年人,將一副字卷鋪開在桌上,很客氣的說道。
“嗯。”沈海負著手,臉上掛著淡淡的倨傲,低眉隨意的掃一眼,吐出兩個字:“一般。”
沈海45歲,在書法界算是年輕的。
奈何他國畫與書法上,都有極高水平,可謂是年少成名,心中一股傲氣不減。
也是這股傲氣,才讓他能夠作出許多賣出天價的好作品。
此刻毫不顧忌對方感受,指著紙上的字:“這《祭侄文稿》,你讀了嗎?讀透了嗎?我看你連三分都不懂,就敢落筆?膽氣倒是不小,寫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