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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6章 不論生死

  兩天時間,一晃便過。

  山腳下的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

  他們嘴上罵的歡,身體比誰都誠實。

  寂然與嚴長冠,一直待著沒走。

  雖然,他們與武協暗中聯合,同為一體。

  但也不愿意,因此而錯過這種好機會。

  盡管,不在山中。

  但,有的聽,總比沒的聽好。

  到了他們這般境界,尋常講經,已經不能讓他們有什么感悟。

  但陳陽講經,不同。

  讓他們,有耳目一新的感覺。

  很奇妙。

  明明只是照著經書一字一句的念,卻能從這聲音里,聽出他所要傳遞表達的信息。

  “大道至簡,返璞歸真…”

  嚴長冠盤膝坐在山下,若有所思。

  黑夜降臨。

  當太陽再一次升起,便是江南第一場道場分配的日子。

  韓木林早在第一天就離開。

  他們可以待在這里,韓木林不能。

  道場分配在即,他豈能待在對手的山下,像一條舔狗似的?

  況且,門派內許多事情,都在等著他。

  山頂。

  短短五千字的道德經,他念了一遍又一遍。

  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有一股溫熱的暖意,自心間流淌。

  這是兩天來,他所收到的信仰之力。

  幾乎全部來自于這兩千多人。

  而就是這兩千多人的信仰,卻堪比數十萬人。

  皆因為他們是修士。

  修士的信仰,比普通人的信仰,要更加珍貴。

  “似乎,可以施展圣人之光。”

  但信仰還是太少了,即使施展,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信仰是一個非常縹緲玄乎的東西,不可量化,只可意會。

  陳陽內心自有觀感。

  時光匆匆。

  轉眼。

  已是天明。

  一輛輛車,此刻,正從市區開來。

  車隊途徑陵山大橋,向著陵山而來。

  頭車,后座上。

  韓木林閉目養神。

  后面的車隊,便是今日前來為他武協站臺造勢的人。

  不論人數,亦或地位,與陳陽,都不可相比。

  但,亦不差太多。

  儒教大師,佛門師,有五人。

  商賈巨富,可占江南省半壁江山。

  仙門、散修,同樣不少。

  但比起陳陽,還是要差了那么一點。

  這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

  陳陽的造勢,太過轟動,場面過大,前來站臺者,沒有一個是籍籍無名之輩。

  隨便挑出一人,都可鎮一方。

  韓木林想要超過他,除非能夠請來超過十名大宗師,還得請來一位能端的上臺面的妖族。

  這顯然不可能。

  陳陽的背后,有道門,佛門,散修,仙門,商賈家族,武夷山妖族。

  甚至,還有軍方。

  根本無法相比。

  所以,韓木林也不奢求太多。

  他只希望,不要比陳陽差的太多就行。

  畢竟,最終還是要手底下見真章。

  他請來的人再多,若是輸了,丟的臉也更大。

  今日一戰,韓木林信心非常。

  車子過橋,接近陵山千米處,這段公路,被臨時封鎖。

  車隊緩緩駛入,陵山已經近在咫尺。

  “這便是陵山?”

  “聽聞陳真人開壇講經,不知可有機會與他探討一二。”

  后面的車上,幾名師,以及儒教的大師,望著晨曦下,宛如披上一層素衣的陵山。

  心頭,對陳玄陽,充滿了好奇。

  “此一戰,必勝!”

  韓木林忽然睜開眼睛,說道。

  這一戰,不僅僅是他們武協與道門的爭奪。

  更是江南道場的第一場分配。

  雙方各自拉來這么多的人站臺,不論是誰,都輸不起。

  山腳下,眾人看見車子駛來,瞇瞪的眼睛,也突然就清醒了。

  “終于要開始了。”

  “不知道陳玄陽要如何與武協定規則。”

  “武協請了很多人。”

  “不比陳玄陽請來的人少。”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

  車子,最終停在山腳下。

  下一秒。

  數十輛車,幾乎同一時間將車門拉開。

  韓木林走下,面朝陵山,抱拳高聲道:“武協,前來應戰,請陳真人下山,與我確定最后的道場分配規則!”

  上百人,一字排開,站在韓木林身后。

  寂然與嚴長冠等人,也走過來,匯入人群。

  而山腳下的這些人,則是感到一陣呼吸困難。

  這些修士,似乎是刻意釋放的氣勢。

  此刻全部匯聚,給人非常大的壓力。

  他們的確是故意為之。

  為首的三位師,兩位儒教大師,精氣神合一,引導眾修士,向著陵山施壓。

  方圓數百米,但凡行過,皆會感到一股沉肩的壓力。

  山頂。

  陳陽悠然睜開雙眼。

  山下的聲音,通過微風傳入耳中,清晰可聞。

  他淡淡一笑,放下了手中的木錘,看著面前的眾人。

  兩天來,林語、白徐子,雙雙跨過七竅的關卡。

  陳無我等人,雖然沒有突破,但已近在咫尺。

  那一層窗戶紙,只要破了,立時就能躍過龍門。

  他站起身來,輕聲道:“醒來。”

  這兩個字,仿佛有著某種奇特的魔力。

  眾人恍然一驚,旋即便是醒過神來。

  對于這些普通人而言,這一次聽經講道,如同大夢一場。

  置身于另一個陌生,卻又令他們心神向往的世界。

  他們對于自己,對于人生,對于一切,都有了一個全新的理解。

  似乎更為豁達了。

  而對于這些修士們而言,這一場開壇講經,可謂收獲頗豐。

  除了樓觀臺的一眾道士外,其他人,無一不是面露驚奇之色。

  就是明一等人,也感到不可思議之非常。

  “講經已結束,諸位施主可下山。”這話,是對那些普通人說的。

  他們站起來,雖然兩天不吃不喝,身上竟然感覺不到半點的虛弱。

  相反,精力充沛,整個人都是精神奕奕。

  他們走后。

  陳陽道:“諸位,請隨我一同下山。”

  他負手而行,向著山下,不疾不徐,一步一步的走去。

  當他們來到山下,那群普通人已經離去。

  遠遠地,陳陽便是感受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壓力。

  他眉目一挑:“示威?”

  云霄等人也是察覺到這股氣勢,蹙眉道:“欺我道門無人?”

  他剛要組織眾人,陳陽道:“無妨。”

  他大步走去,頓時,這一片山林的靈氣,隨之調動,全部匯聚在他的身上。

  他此刻控制著整座道場。

  一個人,就是一座道場。

  他一步步走來,這股氣勢,也愈發壯大。

  韓木林一方的氣勢,被輕松抵了回去,并且反將其死死壓制。

  五位大宗師級別的高僧與儒教大師,臉色微微一變。

  他們眼中,這年輕的小道士,身上竟是攜有一股不可擋之勢。

  即使合他們上百人之力,竟然也無法相抗衡。

  相距二十米。

  陳陽還在不斷縮短距離。

  每走一步,眾人便是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又重了幾分。

  當距離縮短至五米,韓木林等人只覺,呼吸都是有些困難。

  “陳真人好手段!”

  一名師雙手合十,主動的撤去了這股氣勢。

  陳陽一笑,也撤去道場的氣勢:“彼此彼此。”

  五人不再言語,退到了韓木林的身后。

  云霄見陳陽一個人,就將對方壓制,不由面露得意之色。

  你們人再多又如何?

  我道門一個人,就可以橫推你們。

  雙方以陵山為界,涇渭分明。

  陵山之內為道門,陵山之外是武協。

  韓木林道:“陳真人,你可確定,三局兩勝,皆由你一人出面?”

  此話一出,莫說武協這一方,就是陳陽身后眾人,也是驚訝不已。

  “他可真是自信,三場都自己上?”

  “他這是完全不把武協放在眼里。”

  “事實上,如果他能連勝,只需要打兩場。”

  “你在說什么夢話?連勝?可能嗎?”

  有人笑他自大,有人怒他囂張。

  云霄幾人,心里固然是有些不滿的。

  這么重要的大事,陳陽也沒有和他們商量過。

  但此時話都放了出去,也無法更改。

  只能聽天由命。

  還能說什么?

  道場都是陳陽的。

  誰能指手畫腳?

  何況,這小子能把一部常人聽來枯燥乏味的《道德經》,都念得這么好聽,這么有代入感。

  沒看見樓觀臺這樣地位超然的存在,都把道觀關了,特地舉家跑過來聽經嗎?

  就算沒了道場,對他有什么影響?

  想到這些,他們忽然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確定。”陳陽點頭,向他身后看去:“請武協三人登場吧。”

  眾人各自退開,留出一片空間,大約五十米大小,供他們交手。

  韓木林點點頭,喊出一個名字:“秦秋!”

  一名四十歲左右的男子,從人群中走出。

  他叫秦秋,陽湖派大弟子。

  在陽湖派,地位超然。

  且,他早已七竅全開,踏入無垢。

  這些年來,一直籌備筑基的事宜。

  筑基,急不來。

  必須要讓自己的狀態,保持在最巔峰。

  而現在,就是他的巔峰。

  距離筑基,咫尺之距。

  若不全力準備,便是會出現許晨光那種,兩次筑基都失敗的情況。

  不過,就算所有地方都準備好了,也依舊會有失敗的可能。

  “勞煩嚴會長與寂然會長。”韓木林道。

  二人點點頭,走了出來。

  今日是道門與武協交手,他們二人,便是充當裁判的角色。

  不管他們是否暗中聯合,但此時此刻,他們必然是公正的。

  這一點,道門也沒有任何的擔心。

  “二位。”嚴長冠道:“三局兩勝,對戰之中,若有一方認輸,另一方不得再出手,否則視作無效。”

  “另,切磋而已,點到為止。”

  他剛說完,秦秋淡淡道:“他若認輸,我自然點到為止。”

  陳陽抬眼,說道:“那就,不論生死。”

  嚴長冠與寂然一副淡然表情。

  顯然也是見怪不怪。

  每逢道場重新分配,總會死人。

  這是不可避免的。

  倒不是故意奔著殺人去的。

  而是,同樣境界下,雙方都不肯認輸。

  這種情況下,只有一方徹底的倒下,才能算作贏。

  這種時候,是最容易出意外的。

  所以,這種切磋,表面是切磋,本質上就是生死戰。

  參與者,早已接受可能發生的一切意外。

  “陽湖派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一個秦秋。”云霄凝聲道:“但就算只有一個秦秋,也不好應付。”

  當日陽湖派與陳陽交手的,乃是朱敏,同樣是七竅修士。

  但與秦秋相比,差距甚大。

  金圓掃了一眼,目光在其中幾人身上掠過,心下不禁一沉:“陵山武協能拿出手的門派不多,但陵山之外,卻有不少。”

  “這一戰,必須贏!”韓木林鄭重囑托。

  秦秋點頭:“師傅放心,有我秦秋,武協不會輸。除非,我死!”

  他語氣很平淡,仿佛生死不值一提。

  他走入場中,看向陳陽。

  后者,也步入場中。

  劉元基拉住他,小聲道:“你要是打不過,就趕緊認輸,認輸沒什么丟人的,反正就一座道場,你能建一個,還怕建不了第二個?大不了到時候我借你點錢。”

  他一開口,旁邊的道門弟子,都怒視他。

  這混蛋東西。

  還沒開始打,就已經開始考慮陳陽輸了之后的事情。

  你特么到底是哪一幫的?

  陳陽甩開他的胳膊:“今天,凡山道場,就是我道門的。”

  言畢,入場。

  四周聲音漸弱,眾人安靜,全部看著兩人。

  三局兩勝。

  這一局,陳陽若是輸了,那么,陵山道場,幾乎不可能守得住。

  而若武協輸,武協卻還有機會扳回勝局。

  畢竟,武協有三人。

  而陳陽,只有他自己。

  “開始。”

  嚴長冠說道。

  “唰!”

  一道劍光驟然刺來。

  速度很快。

  劍光冰寒。

  連一聲招呼也不打。

  陳陽稍顯的有些慌亂,避開這一劍,連退開幾步。

  他差點忘記,這不是普通的切磋,而是你死我活,我死你活的道場爭奪。

  這里沒有規則。

  唯一的規則,就是不顧一切的贏下來。

  看見陳陽慌措的步伐,武協眾人嘴角多了一抹笑容。

  “嗡!”

  穩住身形,陳陽拔劍。

  面對冷漠像殺手般,出劍凌厲不留情的秦秋,陳陽一劍迎上。

  鏗鏘聲下,巨大的力量讓兩人虎口都是一震。

  秦秋面無表情,繼續殺上來。

  他是武修,主修拳腳刀槍劍戟。

  術法,他懂,但涉略不深。

  也因此,他更懂一個道理。

  絕對不能給陳陽機會,容他施展道法。

  否則,這一戰,自己就輸了。

  他一劍直刺,見陳陽與他拼劍,近身時身形忽然一轉,劍口陡然調轉,朝著陳陽腳下扎去。

  雙手放開,緊握拳頭,一拳砸向陳陽胸前,一拳砸向他的腦袋。

  兩拳來勢兇猛,拳風摩擦空氣,有刺耳的聲音響起。

  他突然棄劍換拳,陳陽意外,卻不亂。

  “陽湖拳?”

  陳陽自語一句,手掌也是松開了骨劍。

  后腰微微向后弓起,一手探抓攔住胸前的拳頭,一手上抬截住直奔面門的拳頭。

  “啪啪!”兩聲,便是輕松的將這兩拳給拍打了開。

  秦秋噔噔噔后退幾步,沒退一步,腳下地面都崩碎。

  他冷靜的臉龐,此刻浮現出一抹不可思議。

  “陽湖拳!”

  他感受的分明。

  陳陽方才那一刻,所使出的,正是陽湖拳!

  而且,是真真正正的正宗的陽湖拳!

  剛剛那近身短打,是他們陽湖派拳法的精髓,沒有幾十年的底子,絕對不可能使得如此得心應手。

  而想要練成,必然要有師傅悉心教導。

  否則自己練,容易練岔了路數。

  這怎么可能?

  他一個道士,竟然懂我陽湖拳的拳法?

  韓木林等人擰眉,秦秋看得出來,他們自然也看出來了。

  “陽湖拳有幾分形似,但想用陽湖拳,擊敗我陽湖派的大弟子,未免癡人說夢!”

  韓木林輕哼。

  秦秋棄劍使拳,是有其原因。

  而陳陽也棄劍換拳,明顯是打算用他們最場上的本領,擊敗他們。

  陳陽后背弓起,身子略顯低矮,擺出一個小拳架,對他勾手:“來。”

  秦秋擺出相同的拳架子,與他步步逼近。

  兩人雙目對視,眼神稍有變化,便可察覺。

  陳陽的目的很簡單,就如韓木林所想。

  用他們最引以為傲的陽湖拳,將之擊潰,讓他們體會到武協與道門的巨大差距。

  讓他們明白,不管對手是誰,不管你們有多少手段,在我面前,都不可敵。

  “踏!”

  秦秋腳掌踏地,擰出一個漩渦,聲勢浩大,身子斜著沖出。

  腳下所踩,地面崩裂,一身練功服有真氣鼓蕩,堅硬如鐵,獵獵作響。

  拳腳修行到極致,一樣可開碑裂石,殺傷力極大。

  兩人迅速糾纏在一起,使得都是陽湖拳。

  他們出拳速度極快,葉秋舫等人只能看見兩個人不斷的在移動著,拳腳都好似殘影一般。

  “嘭!”

  秦秋鞭腿掃過一塊巨石,巨石立刻化作了齏粉。

  “嘭!”

  陳陽一拳將他砸飛,秦秋的身體攔腰砸在一顆需兩人環抱的大樹,大樹竟是被他身體直接砸的從根部斷裂。

  而秦秋卻是從地上立刻爬起來,像一個沒事人,繼續沖上去。

  修到他這般地步,雖不敢說一身如冰肌玉骨,但尋常萬物已難以傷害。

  “這就是修士嗎?”葉秋舫俏臉微微泛白。

  即使已經見過陳陽在陵山湖迎戰八方。

  但也不如此刻。

  這般拳拳到肉,且兩個人,就幾乎將方圓百米的環境破壞的不成樣子,實在是太過震撼。

  一個修士道:“武協主修拳腳,破壞力有限。若是道門佛門相斗,莫說這點地方,恐怕就是一座山,也能毀掉。”

  “嘭!”

  秦秋再一次被陳陽轟出十數米,連續撞斷了三棵大樹。

  他站起來,七竅皆有鮮血溢出。

  韓木林臉色冷沉,身后眾人,同樣表情嚴肅。

  就連秦秋,都不能在他手里占到便宜。

  “認輸吧。”陳陽輕聲道。

  秦秋不理會。

  哪怕他不如陳陽,也絕不能認輸。

  他再次沖上來,身在半空抬膝,撞向陳陽。

  陳陽不躲不避,直接迎上,小腿如鞭抽打在秦秋右腿,繼而右手猛地一擺,“嘭”的一聲音爆響起,宛如炸雷一般。

  右手背狠狠砸在秦秋的肩頭。

  這正是陽湖拳的麒麟錘。

  秦秋被這一砸,身子從半空,以一種勢大力沉之勢直接墜入地面。

  若是秦秋與他玩劍法,或許還能多耗一段時間。

  奈何他偏要比拼拳法。

  論拳法,陳陽可謂集百家拳所長。

  武協對上他,主動討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唰!”

  陳陽拔出骨劍,抵住還要爬起來的秦秋額頭,冷冷道:“不認輸,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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