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謙臉色漆黑。
陳陽的死活他懶得多管。
可這混蛋,竟然把木華拿來做擋箭牌。
他隨手輕甩,一張符篆飄向木華,奈何低估了林庭華的實力。
劍芒瞬間洞穿符篆,張德謙一咬牙,直接伸手抓向那劍芒。
“噗!”
劍芒在他小臂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鮮血嘩嘩而流,染紅了半截小臂,匯聚如河不斷的打在地面上。
“陳玄陽,木華如果有任何傷勢,你等死吧!”
張德謙怒聲道。
“張真人,還是先管好自己吧,這兩位可都不弱呢。”
“至于木華道友的安全,你放心,我與巫馬道友一定會保護好的。”
陳陽抓住木華的胳膊,將他丟給巫馬賢。
巫馬賢頓時就察覺到兩道危險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聚焦。
他有一種想把木華推出去的沖動。
壓住心頭的怒意,巫馬賢道:“陳真人,你我保護木華道友離開。”
“你保護就行了,我來幫張真人。”
他看著一劍劍瘋狂斬下來的林庭華,心里暗自疑惑。
這家伙施展的就是驚鴻劍譜。
可是,他好像對這劍譜絲毫都不了解的樣子。
這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當年那個騙了十幾個姑娘的敗類?
饒是以陳陽的腦子,這會兒也有點迷糊了。
他實在是有點理解不能。
陳陽四下看了一圈,微微蹙眉。
聞統領他們呢?
到底是藏起來了,還是壓根沒來?
只靠一個張德謙,根本沒辦法解決這里的困境。
現在距離土地廟不到五百米,就這么離開,太可惜了。
不可能這么坑自己吧?
“還愣著干什么?走!”
張德謙沖木頭樁子一樣的木華喊道。
要不是為了保護木華,他就算敵不過,也能輕松脫身。
何至于現在這樣,被兩人聯的只能被動防御,連一劍都斬不出。
“啊?哦。”
木華拔腿就向著山上跑去。
張德謙見了,簡直氣的要吐血。
這種時候你往山上跑什么,往山下跑啊!
他第一次發現,靈修竟然也能這么蠢。
要不是已經確定木華就是靈修,他真的懷疑。
巫馬賢猶豫了一下,還是追了上去。
陳陽抓住同樣發愣的思源,也跟了上去。
真衍二人看了一眼,沒有去攔。
“閣下,大局已定,還要掙扎嗎?”
真衍拍出一掌,淡然詢問。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與張德謙死戰。
他們雖然是兩人聯手,但張德謙若是不顧性命,他們兩也必然有一人,至少重傷。
只要擊退就可。
張德謙一劍斬出,騰出數十米的距離,取出請神符,重重的拍在肩頭。
身上的氣勢,正在快速暴漲。
“走!”
真衍不和他糾纏,轉身就走。
林庭華也沒戀戰。
兩人將速度施展到了極限,奔向陳陽幾人。
施展請神符后的張德謙,提劍就追。
如果今天木華死在這里,或是被抓走,對他們正一觀的打擊,是巨大的。
說來可笑,他現在唯一能期望的,就是陳玄陽。
至于巫馬賢,他根本就沒指望。
“亂跑什么?”
巫馬賢抓住木華,呵斥道。
木華嘴巴緊閉,他現在與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沒什么區別,想活命只能靠他們。
“陳真人,掩護我,我帶他下山!”
巫馬賢折身就往另一個方向跑。
陳陽一轉身,就看見那個林家主一劍劈了過來,毫不猶豫的也轉身就跑。
“陳玄陽!”巫馬賢喊道:“引開他們!”
陳陽道:“我這點實力,怎么引?要不然我帶他下山,你去引吧。”
我引你大爺!
巫馬賢心里怒罵。
但這時不是爭吵的時候,保命最要緊。
張德謙不斷從后面丟出符篆,干擾二人。
并尋找著出手的好時機。
彼此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眼看就要追上,真衍臉上的笑容已經止不住的擴散了。
卻在這時。
他心頭猛地一縮,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舉起手中的錫杖擋在身前。
“鏗!”
一道道刀芒劍芒,毫無預兆的左側山下凝現,瞬間斬來。
若不是他反應足夠快。
他至少也要落個重傷的下場。
“噔噔噔!”
真衍與林庭華,急忙退后十多米。
望著下方。
十幾個身影,從下方悄無聲息的走路出來。
他們手持刀劍,亦或是捏著符篆與手訣。
看見突然出現的十多人,二人心頭猛地一沉。
“張真人,沒事吧?”
聞統領詢問道。
張德謙搖頭,懸著的心,此刻也落了下來。
果然藏在暗中。
雖然出手晚了點,但終歸是將局面控制住了。
“抓活的。”
張德謙說罷,率先動手。
真衍忽然取出一只黃銅鈴鐺,輕輕搖晃。
鈴鐺發出悅耳動聽的聲音。
這聲音對他沒有影響,卻能對他人的精神造成一定的震懾,迷惑。
即使是冰肌玉骨的修士,也難逃影響。
果不其然,除了張德謙,聞統領以及少數人之外,其他人的雙眼,都是出現了一瞬間的恍惚,腳步不由自主的放慢。
“妖僧!”
聞統領雙目電光一閃,一刀斬出。
真衍手中錫杖輕輕一動,便是震碎了這記刀芒。
他手持鎏金錫杖,一人面對聞統領十數人,竟有一種萬夫莫開的氣勢。
“我看你能擋我幾刀!”
聞統領面如冷鐵,長刀過頂而舉,雙臂衣袖瞬間撕裂紛飛,一雙臂膀肌肉虬結,皮膚隱隱透化,能清晰的看見皮膚下的血管和肌肉紋理。
這是冰肌玉骨的體現。
這一刀哪怕沒有刀芒凝現,只單憑雙臂揮動斬下的力量,也能瞬間撕裂大地。
真衍面色微變。
前后兩刀,出自一人之手,但是給他的感覺,卻有天差地別。
這一刀,比剛剛那刀芒還要讓他覺得危險。
“鏗!”
錫杖與刀刃硬抗,巨大的力量讓真衍吃不住的退了幾步。
他心中駭然。
此人的境界,絕對沒有徹底踏入冰肌玉骨。
可這一身力量,連他竟都比不得。
“是一個主修肉身的修士。”
心有所念,真衍遺憾的看了陳陽幾人一眼,不再戀戰,轉身就要走。
“唰唰唰!”
卻在這時,其他人已經將退路圍起。
一副要將他們圍剿于此的模樣。
一個龐大的身影,從人群之外襲來,手持一根鐵棍,當空砸向真衍。
巨大的力量所帶來的強橫壓迫力,讓真衍感到頭皮發麻。
他雙手抓住錫杖首位,接下了這一棍。
“嘭!”
“咔!”
鐵棍砸下,真衍看清楚來人。
這是一個身形接近兩米之巨的猴子。
巨大力量下,他雙膝忍不住一彎,最后單膝砸地,地面龜裂出細細密密如蜘蛛網一般蔓延。
“這畜生交給我!”
猴子一棍得手,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唇角,鐵棍在他手中靈活轉了半圈,呼呼聲中,又一棍狠狠砸下。
真衍就地一棍,看著原來的地方被鐵棍砸出一個巨坑,心肝兒都是顫了顫。
“孫道長小心。”聞統領囑咐一句,轉向林庭華。
后者心沉,長劍不斷的斬出,一道道劍芒硬生生的逼出一條路來。
山頂。
兩道人影并肩而立,身后有數十人,靜靜站立,像一尊尊石像般,一點聲音都沒有。
“城主,不出手嗎?”東華問道。
豐龍威沒有回應。
他看得見下方的情況,經過上次事情,他對真衍和林庭華,已經不信任了。
可現在他的心情,忽然就好起來了。
有些東西能作假,有些,可做不了假。
從兩人的反應能看得出來,他們并沒有事先得知,聞統領等人藏在暗中。
雖然不能因此而直接打消對他們的所有懷疑。
但至少,信任感又增強了。
“所有人聽令!”
“噔!”
三十一營營長,站的筆直如槍,等待號令。
“令!”
“立刻下山,斬殺一切異人!”
“是!”
三十一人,拔出武器,氣勢洶洶向山下狂奔而去。
“東華真人,隨我下山。”
“城主。”東華搖頭:“我建議,留一人在土地廟。”
豐龍威道:“沒有必要,他們上不來的。”
東華道:“我當然相信城主麾下將領英勇無懼,無人可敵。但是如果能以最小代價,得到最大收獲,為何不這么做了?”
“說說。”
“很簡單。”東華指著土地廟:“讓他們進來,讓他們以為我們不敵,然后提前埋伏于此,等靈修進入這里,一舉將其抓獲。”
豐龍威道:“抓住容易,可想要將其帶回去,難。”
東華道:“我龍山城四名冰肌玉骨強者,不能突破重圍,帶走一個靈修?”
豐龍威承認他說的有道理。
但真的很困難。
可是,也的的確確,值得一試。
“我建議,城主你留下,我下去,以重傷換取對方的輕敵之心。”
豐龍威搖頭:“不,你留下吧。”
“城主……”
“留下。”豐龍威道:“既然你提出這個想法,那我的要求就是,抓住靈修。我會在外線接應你。”
“必不負所托!”
豐龍威下山去了。
此地只剩下東華一人。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完美到沒有出一絲絲的偏差。
他有一種在刀尖跳舞的感覺。
他在原地靜等了十秒鐘,取出一張符篆,口中輕念:“龍山城無人,速來。”
隨后輕輕一點符篆,符篆頓時化作一只紙鶴,向著遠空飛去。
他則轉身朝著土地廟走去。
山下。
真衍被孫道長壓著打。
這根已經生銹的鐵棍,在孫道長手中,宛如定海神針。
沒有花哨的招式,也沒有神奇的道法。
只有憑借腰力與臂力結合,掄動鐵棍的硬砸。
可就是這種簡單到令人發指的硬砸,讓真衍有一種面對不可戰勝的戰神般的壓抑和絕望。
他的法術來不及施展,兼修的武學被碾壓成渣。
甚至連法器都沒有時間祭出。
面對密不透風的棍影,他只能寄希望于手中的錫杖。
這支錫杖也是一件法器,從師父手里繼承下來至今,已有數十年。
他曾用這錫杖,鎮殺許多的大妖、異人。
陳陽站在一旁,看著化身暴躁老哥的孫道長,嘖嘖不已。
孫道長真牛啊。
那可是冰肌玉骨的和尚,還能這么打?
這不是欺負人嗎?
再看林庭華,情況比真衍竟然還好一點。
雖然被一群人包圍了,但真正能與他交手的,也就是三兩人。
畢竟空間就這么大,十幾個人沖過去,連站立的地方都沒有,怎么動手?
加上林庭華不顧消耗的一劍又一劍的劈砍,也沒人頭鐵到跟他硬剛。
陳陽看了半天,突然發現以前一直忽略的地方。
他看看被壓制死死的,萬分憋屈的真衍,又看著被一群人包圍,還能讓眾人顧首顧尾的林庭華,不禁陷入沉思。
同樣都是冰肌玉骨,兩人的區別,有點大。
孫道長也沒用道法,也沒用法器,全憑一身氣力,牟足了勁就是砸。
可偏偏就是這份蠻力般的手段,讓真衍奈何不了。
“一力降十會么?”
陳陽一直都覺得,境界越高,肉身上的優勢反而會變成劣勢。
所以他明知道,大格局是三教一派。
但心里總難以將武協放在其中,與道佛儒并列。
他心底深處,不知何時,就下意識的認為,武協不配與道佛儒相提并論。
這份想法,現在看來著實是有些可笑。
至少從孫道長與真衍交手來看,修道或修佛,并不見得就比修武來的更強。
他看不上那些修武的武者,是因為那些武者自身不夠強。
若是早前和孫道長交過手,他就不會有這種不成熟的想法了。
定式思維讓他產生了誤解。
木華就站在陳陽身后,他看著陳陽的背影,心里有一刀把陳陽給捅個通透的沖動。
他就知道,這家伙不會輕易的認命。
林庭華那一劍斬來時,陳陽將他抓在面前去擋劍,那一刻他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看見聞統領一群人突然出現,他知道,原來的計劃,難以實施下去了。
不僅如此,今天這土地廟,他也是不得不去了。
陳陽教他的手段,都不見得能用的出來。
想離開這里,必須得有人配合他,并為他證明,并非是自己不愿意接受傳承。
而是因為外力因素,自己無法接受傳承。
最好的證明人,就是陳陽。
“陳玄陽。”木華沉聲喊道。
“嗯?怎么?”
“如果我今天不能順利的離開,你一定會死。”
陳陽愣了下,問道:“什么意思?”
木華壓低嗓音道:“如果我被迫接受傳承,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我不信那時候誰能幫你!”
陳陽道:“你說的對,你真要對付我,的確沒人能幫我。不過你放心,我和你說過的,我不想死,我還沒活夠,我一定會幫你的。”
木華道:“我們現在就去土地廟。”
“現在?”陳陽問:“不等等?”
“不等了。”
“人越少越好,你到時候只需要替我證明,因為一些原因我無法接受傳承。”
“行。”
陳陽也想早點解決這件事情。
“思源,走。”
“哦。”
木華看了思源一眼,沒有在意。
三人剛要上山,陳陽一只腳抬起還未落下,忽的聽見有零碎的腳步聲,從山上傳了下來。
“有人。”他說道。
思源和木華抬頭。
幾秒鐘后。
在三人目光中,一群幾十人,從山上出現。
他們手持刀劍,踏空掠影,刀光劍影織出一張巨大的網,覆蓋下來,似要絞殺一切。